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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孟子(1)

《孟子》是记录孟子言行的一部著作,也是儒家重要经典之一。孟子(约公元前372—前289年),战国时期伟大的思想家,儒家的主要代表之一。名轲,邹(今山东邹县)人。

原文

眸子不掩其恶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

注释

①眊:朦胧,目不明之貌。

②廋:隐匿,躲藏。

译文

孟子说:“观察一个人心里有什么,最好莫过于观察眼睛。眼睛掩藏不了人内心的丑恶。心中光明正大,眼睛就会明亮;心地不光明正大,眼睛就暗淡昏花。听一个人讲话的时候,要观察他的眼神,这个人内心的美丑怎么能隐藏得了呢?

绝妙佳句

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

原文

鱼我所欲也

孟子曰:“鱼,我所欲①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②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③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万钟④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乡⑤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注释

①欲:想要的。

②亦:也。

③辟:躲避。

④万钟:比喻优厚的俸禄。

⑤乡:过去。

译文

鲜鱼,是我想要的东西;熊掌,也是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两样东西不能一齐得到,我就只好放弃鲜鱼而要熊掌。生命,也是我想要的;正义,也是我想要的。如果生命和正义不能同时兼得,只好牺牲生命来保全正义。生命本是我喜欢的,可我喜欢的东西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所以我不肯干苟且偷生的事。死亡本是我痛恨和厌恶的,可我厌恶的东西还有比死亡更厉害的,因此遇到有的灾祸也不躲避。如果人们想要的东西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那么,一切保住生命的手段,哪有不采用的呢?如果人们厌恶的没有比死亡更厉害的,那么,一切可以避开祸患的事情,哪有不采用的呢?靠某种不义的手段就可以保全生命,有的人却不肯采用。靠某种不义的门道就可以避免祸患,有的人却不愿意去做。这样看来,喜欢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厌恶的有比死亡更厉害的东西,这不仅是有道德的人有这种精神,每个人都有这种精神,只不过有道德的人能最终不丧失掉而已。

一碗饭,一碗肉汤,得到它们就能活下去,得不到就饿死。可恶声恶气地递给人家,就是过路的饿汉都不会接受;踩踏过才给人家,讨饭的叫化子也不屑一顾。有人对优厚的俸禄,不区别是否符合礼义就坦然接受它。那优厚的俸禄对于我有什么好处呢?仅仅是为了住宅的华丽,妻妾的侍奉和我所认识的穷人感激我吗?过去宁肯送命也不愿接受,今天有人却为了住宅的华丽而去做这种事;过去宁可送命也不愿接受,今天有人却为了妻妾的侍奉而去做这种事;过去宁可送命也不愿接受,今天有人却为了所认识的穷人感激自己而去做这种事:这种不符合礼义的做法不是可以停止了吗?——这就叫做丧失了他的本性。

绝妙佳句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原文

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孟子去齐①,充虞②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③色然。前日虞闻诸④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⑤人。’”

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⑥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⑦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⑧。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⑨?”

注释

①去齐:离开齐国。

②充虞:孟子的学生。

③豫:安乐,高兴。

④诸:之于的合音。

⑤尤:指责,抱怨。

⑥名世:闻名于世的人。

⑦过:超过。

⑧以其时考之,则可矣:按时势来考察,就可以了。意思是,该是圣君贤臣出来的时候了。

⑨吾何为不豫哉: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译文

孟子离开齐国,充虞在路上问他:“看起来您好像有点不痛快。以前我曾听到您说过,‘君子不应该抱怨天,不该责怪人。’”

孟子说:“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历史上每过五百年,必会有圣君出现,其中还必定有德高望重的辅佐者。从周武王到现在,已有七百多年了。算一算年头,已经超过五百年了;按时势的需要而论,也应该是有所作为之时。只是老天爷还不想让天下太平,如果要让天下太平,面对今天这样的形势,除我以外,还会有谁能担此重任?我为什么不痛快呢?”

绝妙佳句

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

原文

以义治国,何必言利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①!不远千里而来,亦②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③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④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⑤。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言利?”

注释

①叟:对老年男子的尊称。

②亦:只。

③交征:相互争夺。

④弑:下杀上,卑杀尊。

⑤餍:满足。

译文

孟子拜见梁惠王。惠王说:“老先生,您不远千里而来,是不是将给我的国家带来很多利益呢?”

孟子回答道:“大王,您怎么一开口就说利益?只要讲仁义就够了。大王如果说‘怎样才有利于我的国家?’大夫也说‘怎样才对我的封地有利?’那一般士人平民也说‘怎样对我自身有利?’这样,上上下下互相争夺利益,那国家就危险了。在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杀掉国君的,必定是拥有千辆兵车的大夫;在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杀掉国君的,必定是国内拥有百辆兵车的大夫。在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里,这些大夫拥有千辆兵车;在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里,这些大夫拥有百辆兵车,他们的产业应该是很多了,但如果轻视义而看重利,他们不夺国君的利是绝不会满足的。不讲‘仁’的人会遗弃自己的父母,不行‘义’的人会怠慢自己的君主。大王只要讲仁义就行了,何必谈利呢?”

绝妙佳句

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言利?

原文

与民同乐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①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②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③,白鸟鹤鹤④。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

注释

①经始:开始规划营造。

②不日:不几天。

③濯濯:光洁的样子。

④鹤鹤:洁白的样子。

译文

孟子拜见梁惠王。梁惠王站在池塘边上,一面欣赏着鸟兽,一面说:“贤人也以这种方式享受着快乐吗?”

孟子回答说:“正因是贤人才能以此为乐,不贤的人就算有这些东西,也不能够快乐。《诗经》说:‘开始规划造灵台,仔细营造巧安排。天下百姓都来干,建成速度快。文王说不用着急,百姓更加卖力。国王游览灵园,母鹿悠闲地安伏。母鹿肥大毛色润,白鸟洁净羽毛丰。国王游览到灵沼,满池鱼儿欢跳跃。’周文王虽然用了老百姓的劳力来修建高台深池,可老百姓非常快活,把那个台叫做‘灵台’,把那个池叫做‘灵沼’,以那里面有麋鹿鱼鳖为快乐。就因为他能与民同乐,所以能得到真正的快乐。相反,《汤誓》说:‘你这太阳啊,何时毁灭呢?我宁愿与你一道毁灭!’老百姓恨不得与你同归于尽,即便你有高台深池、珍禽异兽,难道可以独享快乐吗?”

绝妙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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