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非红
在我童年幼稚的眼睛里,路,在山口那方中断了。
村路沿东山根绵延至南山口,很突兀地中断,像一条被切去脑袋的蛇,断处齐齐的。人和车,到了山口处便神秘地不知去向,有时却又无中生有地从山口处冒出来。
人和车,是从哪里来的?又往哪里去了?我问。
从路上来的,往路上去了呗!大人答。
路不是断了么?我疑惑地问。
路不是好好的,怎么会断呢?大人奇怪地答。
人和车,依然不断地从断路处来,往断路处去。我看不明白、问不明白、想不明白。
忍不住,那天我头一回沿着那条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把娘的悠长的唤声扔得远远的,把从未离开过的村庄扔得远远的,把心中不时冒出的怯意扔得远远的。
终于,我走到了山口处。终于,我眼里的疑团被自己的脚步解开了—路,确确实实没有断—路,还通向很远很远的前方。
那之后,每当路在前方中断或消失时,我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是用双脚去探寻,用信心去延伸。前边总会有路的,只要你不停地向前走。就像我童年眼里的路,远看是断了,直到那天走到断路处我才看明白—路,只不过在山口处拐了个急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