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周建城不解地望着自己陌生的父亲,不知他为何不让自己跟着卫慧。
周煦沛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周建城,这个儿子,自己也不知道保持他本性对不对,似乎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呵护多年的儿子,不忍让他沾染那些阴谋肮脏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壮硕英挺,完全是一个男人了。
周建城被周煦沛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暗暗思忖,是不是父亲知道了他打侯三的事?还是,也听说了李府小姐的丑闻?
父子两人心底各自转着心思,大厅里一片静默,静的仿佛能够听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沉默半晌,终是周建城沉不住气,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让父亲开口质问,还不如自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想及此,他挺挺身子,正欲开口,只听得门外小厮通报道:“回禀老爷,李府管家李祥过府,为大房小姨娘送上千年山参。”
周煦沛和周建城同时一愣,周煦沛很快反应过来,哈哈一笑道:“难为汉昭诸事繁忙,还惦记着这些小事。请他进来。”
穿廊榭,绕曲栏。
周富领着卫慧和黎澈,兜兜转转,走了许久,终于在又穿过一条长廊后,一行人走到一座僻静的小院门口。
小院门子上走过来两个仆妇,上前请安。走在前边的周富停了下来,神态倨傲道:“这是二少爷的客人,你们好生伺候着。”
客人?卫慧与黎澈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诧异。卫慧径直向前一步,对那两个婆子道:“你们的小姨娘在里面吗。”
两个婆子被卫慧问的一愣,没有回答,只把眼睛望向一旁的周富。
卫慧心里猛地生出一丝不安,转身挡住周富和两个婆子的视线,盯住周富道:“周管家,怎么,这里不是汀兰苑?你们的小夫人不在这里?亦或者,你们的小夫人根本没有摔跤,更没有动什么胎气。”
周富被卫慧灼灼的目光盯住,只觉得心底一阵发虚,面上却仍旧沉稳,不动声色,恭敬施礼道:“卫先生,此处就是汀兰苑……”
周富的话未说完,一个眼色,两个体型壮硕的仆妇,上前,伸手抓向卫慧的手臂,就要强行‘搀扶’。那动作一扫老年妇人的迟缓,竟是迅疾异常……
卫慧一手抱着霁朗,避开其中一个,迅疾伸出手指,向另一个婆子的肋下点去……在心里祈祷,但愿自己的点穴术还有用……
同时,黎澈也身形急转,未等周富反应过来,一枚银针已经抵到了他的颈侧……
形势急转直下,周富来不及出声,已被制住。
卫慧的手指似乎刚刚触到那婆子的衣角,她就颓然倒了下去,带她惊诧地转身,另一个婆子的身体,似乎也正好迎到她的手指上,瞬间软倒……
卫慧和黎澈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显出一种胜利后的喜悦。但是,就在这一个转眼间,周富脖颈一偏,成功地从黎澈针下逃脱,随即高喝一声:“来人。”
黎澈心下懊恼着自己的大意,身体却快速地闪到卫慧身前,打起全部精神将她护好……
只不过,令他们和周富都惊异的是,周富的喊声,并没有人出来,只有躺在他们脚下的两个婆子,哼哼唧唧地,却动不了半分。
周富狠戾的目光看看四周,却也看不出什么,只有明亮的阳光,柔柔的和风,将僵持对立的三人,映衬的分外诡异。
“大管家,大管家……”急急的呼喊声,遥遥的传来。
黎澈和周富仍在对峙着,没有人敢分神。只有卫慧转眸看过去,只见从远处匆匆走过来几个人。
大老远,卫慧就认出来,其中一个领路的小厮正是去闻香居的福宝。
“大管家,老爷有话,说大房刚刚派人过去回话,小姨娘已经移到大少奶奶的扶澜阁去了。让福宝带卫先生去那边,给小姨娘诊病。”福宝走的很急,急冲冲走到卫慧几人近前,仍在大口的喘着气:“卫先生,老爷让小的转达他的歉意,让您多走了这么老远的路。老爷还说,如果卫先生走不动,可以传内院的小轿送您过去。”
卫慧和黎澈都是一愣,周富也是一脸的阴沉,不知道那周老爷让福宝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哈哈,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看不到我两位哥哥的腿都快走断了吗?还不快去传轿子过来。”一串清脆的声音仍旧带着笑谑,只是那神态语气却自然地显出一种威压,让人不自觉地服从,生不出丝毫的质疑。
卫慧和黎澈同时一愣,不明白凤眠什么时候来了周府,而且看样子,似乎周府之人对她还颇有忌惮。
凤眠一通话说完,转眼对着卫慧和黎澈眨眨眼睛,又望着周富道:“大管家,虽然你带错了路,可也是事出有因,不能怪你。”
说到这里,凤眠突然想起了山么,猛地轻拍了周富的肩膀一掌,甜甜一笑,道:“对了,我才想起来,刚才来的时候,你们老爷似乎嘱咐,让你快些回去呢。”
周富看看这个来路不明的俊美少年,又望望同样一头雾水的卫慧和黎澈,心里疑惑重重,却无奈福宝早已经跑去找轿子去了,自己想找个人问问也不能够。
他极想回去问问自己老爷,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突然改变?况且,大少爷那个小妾,也没有摔跤,哪里需要看大夫……
周富不甘心地看看凤眠,又看看卫慧脚边的两个婆子,终是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大会儿,福宝就领着两乘二人抬得青衣小轿走了回来,卫慧哪里需要这个,却经不住凤眠好说歹说的一通劝,又想着黎澈的身体,也只好本推半就地让凤眠拉着进来一乘轿子,黎澈则抱着阿黄和霁朗坐进另一个中。
几小厮合着福宝,拱着两乘小轿,一阵风地走远了,周富从不远处的假山后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两个婆子身边,伸手拍开她们的穴道,走进小院--那里预先安排了十几名身手好的护院。
只不过,他的脚刚刚迈进小院的门槛,颈后突然一凉,身体倏地一僵,旋即什么感觉也没有……
只是,他的心却开始狂跳。
这个感觉,好像传说中幻****叟的冰符啊!
冰符,乃幻****叟的独家暗器,用千年玄冰加入特制毒药而成。冰符沾肤即入,入肤即化,中符之人除了初时会感到一丝冰凉外,再无其他感觉,但是,冰符中的毒性,会疾速地随着血脉散步全身。
中此冰符之人,如果得不到幻****叟的解药,三天之后,就会全身筋脉具僵,形同僵尸,除了呼吸和心跳,再不能有任何动作。骨髓里犹如万千蛆虫啃噬,却求死不能,只能眼睁睁受尽钻心剜骨般的折磨,直至气血衰竭而死。
此冰符毒辣狠戾,匪夷所思,足以令人人闻之而色变。
心思转念间,周富已是冷汗淋漓。他顾不得再去察看那些护院,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咚咚咚以头叩地,声声哀求道:“周富无知,不知如何惊扰了前辈,乞求前辈饶恕了小的吧。”
四周极静,就连周富刚刚解开穴位的两个婆子,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
只有周富咚咚咚的叩头声,和他涕泪横飞的哀求。
许久,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极其飘渺的声音,丝丝缕缕,若有似无地钻进周富的耳中:“哼……饶了你。”
“是,是,是,小的斗胆,请前辈赐予冰符解药……从今后,小的就是前辈的一条狗……”
“哼……就你?也配。”似有如无的声音,冷冷地哼着,带着浓浓的鄙夷,让周富心中的惊惧更甚。
他身体哆嗦的筛糠一般,牙齿咯咯地抖着,心中却仍旧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凭此人身手,想要杀他,早就结果了他的性命,既然没有立时取了他的性命,自然还有事用到他,那么,他就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心思飞快地转着,周富再次叩头哀求:“小的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求前辈饶恕,只求在小的临死之前,能弥补自己的罪过。”
若有似无的声音,又是一个冷冷地轻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周富知道自己这次的话说对了,赶忙继续说道:“小的狗眼猪脑,不知何处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提点则个,也让小的明白,该如何赎罪。”
“哼,你能说出这些,也不算太蠢。”那人似乎发了一个叹息,接着又道:“今日,你为何要暗害那两个孩子啊。”
“啊。”周富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两个孩子’所指何人,心中一惊,旋即颤声叩头道:“那是老爷的安排,原因,小的也不太清楚……”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冷冷地哼声,让周富全身血液都似乎凝滞住,他心里大惊,连连哀求:“是前天有人进府,与老爷密会定下的这个计谋。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小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