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始料未及的事,是金玉凤竟然会爽快地同意了我提岀的结婚协议。
没办法,我只好与她结婚。
婚礼是在海商协会会馆举行的,湖海企业家联谊会和我们电视台的人都来了。刘大我台长也来祝贺,王志鹏副市长没有来,但是送来一部笔记本电脑作为贺礼。
婚礼很简单,只在一楼的会议室举行了仪式,来宾们吃点糖果喝杯茶,说几句祝贺的话,也就结束了。没有乡村习俗拜天地丶闹洞房那一套,也没有摆喜宴。这就是我们台长和王志鹏副市长商定的新事新办新风尚。
不过,也很热闹。我们电视台的同事们,在婚礼仪式结束之后,纷纷登上三楼,看我们的新房,七嘴八舌地开玩笑说:
"郝帅的运气真不错呀!执行一次釆访任务,弄到一个漂亮的老婆,又弄到一套豪华的新房,让人羡慕呀!"
虽说这是玩笑话,但也是事实。我的确有了一种幸运的感觉。
婚后的金玉凤,对我比以前更热情,更温柔,更恩爱。从而,使我渐渐产生了满足感和幸福感,以前的那些烦恼之情,不知不觉地烟消云散了。
我对婚后的生活是满意的。唯一感到不快的,是上门前来请我出面帮忙的麻烦事多起来了。
说起这些事来,还是与金玉凤有关。
我和金玉凤结婚以后,从我们电视台的单身宿舍搬了出来,住进了海商协会会馆。虽说交通方便,但距离较远,上班要早起床,下班要晚到家。
这天,我去外地采访,回到台里时,天已经黑了。我急急忙忙地搭乘市内公共交通汽车回家,到家时累得全身散了架,进屋便躺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候,金玉凤领着两个人进了屋,并且向我介绍说:
"他们都是从沿海地区到湖江市来经商的商人,听说你是电视台的记者,特地前来,请你帮忙。"
我急忙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他们以礼相待。但是,我从未经商,不谙经商之道,所以我说:
"我们当记者的,心里想的,手里干的,都是釆访报道新闻,在经商做生意方面是外行。你们找我帮忙,恐怕会失望呀!"
"不丶不,只有请你们记者帮忙,才能使我们看到希望。"二位商人说。
我说"失望",他们说"希望",令我奇异,问道:
"你们要我帮忙,所为何事呀?"
"让我们头疼伤脑筋的事。"
他们说,近年来,从沿海地区到湖江市来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与当地商家的联系越来越广泛,对社会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越来越大。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世人时常津津乐道。但是,他们遇到的一个问题,也越来越尖锐。那就是拖欠货款。他们按照亊先签订的协议办事,把货物发送到当地商家。而当地商家却以种种借口拒付货款。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上门讨债,一次又一次地空手而归。讨债时,他们往往受冷遇,被驱赶,有时甚至遭受辱骂和殴打。他们来找我,是请我帮他们呼吁,引起当地重视。
我觉得,他们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要,可以说是现实社会生活中的一个焦点丶热点问题。对于这方面新闻报道,我向来有浓厚的兴趣。因此,我把他们向我反映情况,作为向我提供新闻采访报道的线索来对待,热情地与他们交谈,不仅对他们的遭遇表示同情,而且详细地询问了拖欠货款者的情况和拖欠的数额,对他们说:
"我准备对你们和拖欠货款者进行采访,并请市委丶市政府有关方面负责人发表谈话,在电视台播出,敦促问题的解决。"
二位商人听了,兴奋不已,对我千恩万谢。
他们走后,我问金玉凤:
"你怎么把这些商人带到家里来了?"
"哪里是我要带他们来,是他们硬要来呀!"
金玉凤说,由于工作的关系,很多在湖讧市经商的沿海地区的商人都认识她,对她比较熟悉,听说她和电视台的一位记者结婚了,都很高兴,一定要见见我这位记者。希望我利用新闻记者的身份,帮他们排难解纷。这天来的两个人,就是守在湖海企业家联谊会办公室门口,等待金玉凤下班以后,硬要紧随而来的。
得知这些情況,我的心情很不平静。我觉得,我不过是我们湖江电视台的一名普通的记者,但是在那些沿海地区的商人的心目中,我成了在现实社会中可以信赖丶可以依靠的说话公道丶办事公正的人物。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决心把这次的采访报道搞好。
但是,当我向台长汇报之后准备前往釆访的时候,那两位商人却通过金玉凤告诉我,他们从我家里离开以后,向拖欠货款的商家通报了与我商谈的情况。那些商家听说记者要采访,市领导要过问,心慌了,答应迅速偿还货款,请求记者不要报道此事,以免影响他们企业的声誉。
我想,既然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对方又有诚恳请求,也就算了,随即取消了这次采访活动。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在我们电视台进行公开的报道,但是在沿海地区商人中的影响却是很大的。他们纷纷议论:
"现在有些人最怕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
"记者一曝光,阴谋诡计就搞不成了。"
"以后有事,谁也不找,就去找记者。"
他们这么说,也这么做。从此,上门找我的人越来越多,要我帮忙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具体,越来越复杂。结果,弄得我应接不暇,烦透了。
最让我烦心的,是海商协会会馆馆长亲自出面请我帮忙解决的问题。
那天傍晚,我下班回来,上楼经过会馆馆长房间门口时,遇到馆长。他热情地走上前来,拉着我说:
"来,郝记者,进屋坐坐。"
他姓苏,名叫苏东昌。平时,我们见面时只是点点头,招招手,说句"你好"的客气话而已。见他拉我进屋,我问:
"苏馆长,找我有事吗?"
"确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呀。"
苏馆长一边答话,一边拉我进屋坐下,认真地向我讲述请我帮忙的原因。
原来,他是海门市一家服装公司驻湖江办亊处的主任,曾经参加过湖海企业家联谊会组织的一些活动,到湖江各地参观考察。在龙泉山考察时,同行的海门市海霞工程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方儒杰,对这里的资源优势非常感兴趣,认为是兴建大型水泥厂的理想基地,决定投资兴建。他得知此事,认为兴办大型水泥厂的经济效益太好了,无论在本地还是在海门市,都需要大量的水泥,产品根本不愁销路,因而也想参与投资,拥有股份。他们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听取他的汇报以后,亲自前来考察,表达了投资意向。但是,由于龙泉山实业开发总公司已经与海霞工程公司签订了协议,所以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苏东昌说,为了这件事,他找过金玉凤,请求帮忙。而金玉凤说,她也有一件事,需要苏东昌帮忙。既然都是有求于对方,双方也就敞开思想,毫无顾虑,有话直说了。
"你有什么难处,我一定全力相助,保证让你满意。"苏东昌说。
"只要你能帮忙解决问题,你的难处,我和舅舅定然全力相助。"金玉凤说。
听金玉凤这么说,苏东昌心里很高兴。他认为,金玉凤的舅舅王志鹏是县委书记,有王志鹏帮忙,自已的难题肯定能够解决。于是,他诚恳地对金玉凤说:
"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直说。"
"现在,这里正在对党政干部营建私房进行清理。我舅舅营建了一栋小楼房,急于出售,还建房款。请你帮忙,找个买家。"
"好说。这房子,我们要了,你开个价。"
"一百万。"
"行。"
苏东昌没有讨价还价,报告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之后,一百万元人民币便汇入湖海企业家联谊会的银行账号。
苏东昌说,他们买下这座小楼以后,王志鹏确实践行诺言,去龙泉山实业开发总公司做工作。由于海霞工程公司反对,直到现在,还没有解决问题。兴建大型水泥厂,也因此而被搁置。
他说他找我的目的,是想请我帮忙出主意,解决这个让各方都烦恼的问题。
其实,我听了苏东昌的这番陈述之后,心里更加烦恼。
王志鹏是省纪委通报表彰的在清理党政干部营建私房中自查自纠的先进典型。当初我在采访的过程中,就是想弄清楚这座小楼房究竟卖了多少钱。谁知就在釆访此事的当天夜里,发生了我所谓强奸金玉凤而被公安机关抓起来的事。想起来,怎么不让人心烦呀!
当然,让我心烦的还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苏东昌想投资入股兴建大型水泥厂的事,连王志鹏都无法解决,我哪能有什么办法!其二是我们住的房子,是苏东昌他们花钱买的,我们住,连房租也不收,如果不尽力相助,怎么住得下去呀!
心里烦,夜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金玉凤问:
"怎么啦,有心事?"
我把苏东昌求我帮忙的事说了一遍,问她:
"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件事呀,他已经找过我好几次。因为他知道我没办法,所以才去找你,求你帮忙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呀!"
"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
我们俩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出个办法来。最后,金玉凤献计说:
"当初,是我舅舅要我帮他卖掉这座楼房的。现在,只能去找他,问问他,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办。"
此话有理。我舒了口气说:
"好!我去找他,向他当面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