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总是来的莫名其妙。
哪怕对生活处处提防,也预料不到袜子是何时破洞的。
总之我想说的并不是我的袜子破洞了,我常换的,不但没破气味也不是太大,我可以拍着胸脯自豪的保证,家里的四双袜子我已经穿了半年没换。我想说的是就像对袜子破的时间人们总是模糊不清的一样,发现的时候它就已经破了,意外和它也不逞多让,总是当意识到的时候,意外已经发生了。
时间,不明,但暗淡的光线让人以为是半夜。地点,空间不大的小屋子。里面摆满了积满灰尘的杂物,不小心碰到一个柜子似的高大东西,灰尘颗粒就弥漫在滞瑟的空气中,吸入呼吸道污染着肺部。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可不敢再胡乱晃动,待一切就像时间停止一样平静下来,充血的眼睛也差不多适应了黑暗,我开始检查周围的环境。
就如我猜测的那样,这里好像是间仓库。杂七杂八的废弃物随意丢在地上,旁边还有不用的桌子,桌面上堆了一些小东西,不知道也看不清那是什么。没有窗口,通风口也没有,也就是说这里不是地下室就是四面被包围的密室,平时作为仓库使用,关键时刻就做他用。
空气既然停滞不前,也就不难想象空间里的沉闷感。我多次以肩上衣服擦掉脸上汗水,衣领已经被汗水浸透,牢牢地贴在皮肤上,此刻唯一获得凉意的方法即是等待汗水挥发,可自身散发出的热量却总大过汗水挥发带走的热量,让备受高温折磨的身体更添一份无谓的空虚感。
房门就在我的面前三米远的地方。一片苍白的黑暗中依旧瞬间找出解脱难受的方法,可说难以想象的好运。但我对这次“好运”的感谢却大打折扣,因为就算发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就算明白了也解决不了什么。
双手被绑在身后了。我此刻就躺在地上,双腿也被绑在了一起。旁边站个人来看,我就像被打到地上的小蚯蚓。但我这条小蚯蚓不但没有拼死挣扎的活蹦乱跳,连呼吸也不敢急促,担心吸入灰尘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不安定的空间中除了那些毫无用处的垃圾外,还有第二甚至第三的人的存在。
这里不仅只有我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因为这个感到慌张,反而像是早有所料会这样般安静。我试着扭动腰部的力量往前爬行,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行动总于预想相反,好几次碰到物品的边缘,肩膀,腰部,胸部,手臂,大腿,小腿上大概都留下了淤青的痕迹。可也因为我的这些动作,原本寂静的要死的空间里突然变的热闹起来。碰到身体,我就痛苦的发出呻吟,动作顺利,我就发出舒心的喘息。以此过了不知多少时间,身体里还有足够的力气可用,我就爬到了出口的位置上,依着墙坐起。
我边吐着胸中混乱的气体,边确认周边阴影中的轮廓。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黑色的线条柔软的蛇般上下蠕动。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放松下紧绷的双腿,并着的双腿现在已经不再想着能大开叉了,抬起头,眯起眼盯着最靠近我的轮廓,小心地问到。
“你是谁?”
一阵剧烈地骚动在这滞瑟的房间里持续了一阵,轮廓不但往后褪去还纠缠在一起,我冷静地看着她们无谓的闹剧,因为她们发出的统一都是女性的声音。
“你们都是被关在这里的吗?”
我再次开口询问,但她们这次没有慌张,却也保持着警惕,她们几个凑在一起慢慢向我走来,我也看清了她们大致的样子。一共三个人,大概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她们身上还穿着高中的制服,但是是三种不同款式的制服,看来同间教室里的人也并非一定是同所学校。
“你是谁?”
我被问到了。开口出声的是被两边的女生推到前边来的女生,但仔细一看就可看出她并不是被两人欺负,而是她在三人之中处于领袖的位置,会在这诡异氛围下率先向我发问,也是出于保护剩下两人的想法。
但是……
“不用担心啦,你们应该都能看到,我根本就动弹不得,从那边爬到这里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没有多余的体力做其他事的。”
没错,现在还被人害怕着对我这个当事人来说可是相当难过的事情,无缘无故被绑架到这里来不说,还要受尽三个处于花季的少女的白眼,这是哪门子的命运我还真想找杨毅问问。
“我们可不会相信你,你和‘他’就是一伙的,我们都听到了。”
“你们听到什么了?”
这么干脆地被人排斥可是自打出生以来的头一遭,她们或许没看出来,可是我这里可是超受打击的。我一边对她们提出反驳,一边开始回想跟也许是她们所说的“他”说过的话。
这是连想都不愿想起,在这时候却不得不回想起来的事情,要不是四肢不能动弹,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受害者,先放在腿上打一顿屁股先。
回想。那是在学校算完命回家的时候。当时充斥在我脑袋里的,就只有在家里不知道离没离开的女生的事,她要是就像突然出现那样突然消失的话就好了,可看她那个样子,要想实现我心中的愿望看起来是不太可能的。她似乎对我家有什么特殊想法,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对她来说应该是无比重要的。
可是,就算对她很重要那又怎么了?那也不是她侵占我的地盘的理由,也不是她可以拿着刀子对我捅的理由。
踩着楼梯登上二楼,我一边预防着房间里的那个神秘女的突袭,一边踩着小碎步在狭窄的走廊里前进。现在想想还真难以理解早上是怎么聚集那么多人的。房门随着我的前进渐渐显露出本来的面积,这也就代表距离我开门进到里面又前进了一秒。
心跳极速加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转动门把,“哐当”一声门没打开……该死!竟然从里面上锁了,这不就是我拿着钥匙也开不开门了吗?
“你好。”
“咿呀!”
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压在我的肩上,低沉的问候声在耳边回荡。
三魂七魄有二魂六魄都稀里哗啦的去见上帝,冷汗喷水似的从皮肤里流出,脸洗了一遍又一遍。身体僵硬,神经紧绷。我机械似的转动脖子,“咔咔咔”地看向身后,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
我几乎再一次吐露出惊呼,但还好立刻忍住了,镇定下来仔细一看,这人原来就是早上那个热心的男人。
早上还不怎么注意,但现在看来他还真是有着高大的身材,双臂上肌肉撑起衣袖,腹部上也显露出八块肌肉的轮廓来。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就撞到了门上,看着面无表情的这个男人,我只能干笑。
“你好。”
“你、你好……”
“我看你刚才走路很奇怪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手臂跟着话语一起动了起来,看似很关心我似的询问。不过,出什么事了吗?和刚才想的事一比,现在我正在面对着的却要严重多了。
“不、没什么,刚才只是……没错,自娱自乐!就只是自娱自乐而已,你看,人上了年纪之后不都会很怀念小时候的事吗?”
“说的也是,不过,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啊,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你这个样子在学校里应该很受欢迎的吧?”
“说什么欢迎不欢迎的。现在就这个样子最危险的了,你没看新闻吗?最近有很多失踪案的对象都是十六七岁的学生啊!”
而且事件还多发在这一带,这样就更加让人放心不下来了。
“这个我也看了,真是让人担心啊,不知道失踪的那几个有事没有……”
男人没把他想说的话说完,因为我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而这样会引发的事件就是,我不可避免的往后栽倒。身体短暂的失重,视线九十度旋转,双手胡乱地挥舞,然而,刚好错开了抓住门框的时机,最后一眼男人的表情是茫然若失,面对突然发生的情况看来他还没有很好的理解,不然在他那个位置上一定能抓住我的手,把我从无尽的奈落深渊中解救出来。
“哈呼!”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惊呼,我还来不及反应,脖子就被强行施加力道,疼痛中仰到最大角度,眼睛猛然闭起,可身体就此停止了下落,后背有被双臂抱起的触感,我睁开眼,只见惊慌无措的女人的脸上下颠倒看着我,我呆楞了一下,然后这才发觉这是藏在我家的神秘女。
在我危机的时刻竟然是她把我解救出苦海,真是讽刺至极,要不是她把门锁上,我会被困在外面和一个那么可怕的家伙一起说话吗?不,应该说要不是她一大早的就出现在我家我会发生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怪事吗?说不定连隔壁老李都会平安无事。
“哈、哈喽……”
我试着打招呼。尽管不愿意看到她但目前的脑袋还在她手上不是?要是对她态度稍微差一点,能拿刀子对付一个根本不认识她的人会把我怎么处理了都是不想知道的未知数。
“……”
没有说话。她双手用力将我扶了起来,我习惯性地蹲下,然后站了起来,边抚着胸口压下心里的躁动,边面对着她。
“那个……谢谢你……”
但是她并没有对我回应,不但如此,她的目光也未在我身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男人一脸阴沉,他同样把目光投在女人身上。一时间,我竟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存在,可笑的是一边是我的房间,一边是我的门前,在这个地利的场合我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个……你们认识?”
男人忽然回过神来,挥手否认。
“不,不认识,只是觉得她很漂亮……是你的妹妹吗?”
“怎么可能!”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激动,就在我要伸出手指对着女人进行审判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抓住,然后猛然拉扯,我被摔倒在房间地板上,轰然一声巨响,房门被大力的摔住,隔绝了内到外和外到内的视线。我撑起上半身转头看去,只见展开双臂撑着门的女人一脸恐惧的表情,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她伸出双手向我摸来。
任何地方都不放过!
“喂喂喂!你想要做什么?你这个色女终于露出本性了吗!”
可看来是我多虑了。女人在我身上找的是手机,她好像对手机有仇,摸出后就对着键盘猛力敲打。“咔嚓嚓”的按键声就像打在我的心脏上,要是手机就这么被她打坏的话我以后要怎么办?大半夜跑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吗?那样还要办卡啊!办卡要花钱啊!
“救我!”
哎呀?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啦。就像对着机械敲打着文字的无头妖精一样,明明没有头啊,电视里却能听到她的声音。
当然这只是我的幻想而已,我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和听到了什么。
女人在手机中敲打出来的就是只有两个汉子的文本而已,“救我”,而且文字还被放到了最大硬是不顾我的感受塞到了我的眼前。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结果是这样,可要是有可能,手机已经被塞到了我的脑髓中在脑浆里游泳了。
该死!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我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的手移开,冲着慌乱的快要坏掉的她大吼。
“冷静一点啊!”
“——”
听到猫叫而受惊的老鼠一样,她就给人了这么个感觉。
手掌没了力气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她手臂环抱着自己,慢慢退到墙角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双肩上下颤动。
我捡起手机走到她面前蹲下,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脸,不知为什么对此情形我好像非常熟悉。
“你说救我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就这么问了。
可她并没有抬起头看我,她只是剧烈地摇头,一句话也不说。我又问了几遍还是这样的结果,对她这样不干不脆的态度我心中忽然升起一阵火来。我愤怒的站起,她颤抖了一下可没有其他的反应。就在我准备把她提起好好问一下时,一阵巨大的震动撼动了我的身体。
我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打破窗户越窗而入的男人边拍着身上的玻璃渣子,边笑着对我解释。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她应该是说要你从我手里救出她吧。”
接着,不知从那里拿的棒子,他一下打中我的脑袋,然后,我就意识就伴随着脑袋上的凉意渐渐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