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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无限诗情画意

——读黄贵权老先生的摄影作品有感

一日间,走过四季,在黄贵权老先生的摄影作品中。在近五十幅至美的画面里,我恍然明白古人所说“季节心情,画中岁月”,浑然若一部印象与幻想的大型交响乐,其间灵光点点,韵味万千,仿佛水彩和水墨的精心铺陈,精确的模糊,刻意朦胧后的冲淡,继而又浮现细腻入微,融精湛艺术手法于传统文人绘画风范,用摄影捕捉妙逸的墨趣,用快门幻化生动的画面,空灵抽象中一派快意,精致具象中几缕温馨,春夏秋冬,无限诗情画意。

冰雪破春,《弥坚》老干迎春雪,虬龙粗干截铁,几枝扶疏三两朵,《梅韵》傲然,笑脸报春归,继而丹心万千,《馥郁》扑面,满树幽香,满树横斜。《春雨》乍到,《凝雨》中,万千朵冰澌溶泄,疏淡中载歌载舞,潇潇洒洒。当是暮春三月,郊野大道,《春梦》依依,繁花似锦间,香气初蒸,清露溟濛,晓梦如醉,好一幅《春酣》图!

继而落花如雨,天涯芳信断,在芹泥雨润间。《芳菲》世界,银华《樱雨》,垂珠挂玉,万点流星,飘飘洒洒,婀娜多姿,如雪蝶,如灯蛾,照影频飞。风过处,《绿萼》似苔枝缀玉,如雪花片片,斜影扶疏,暗香浮动,一派风流,飘扬漫天,吐尽枝头香絮。

雨过风住,花落未尽,窈窕桃花《听雨》,一抹娇绡逆光中,令人欢喜不尽。春将过,《春色》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嫩绿浅粉交融处,虽然《春浓》不尽,海棠风雨,又待明年飞花季。

“江头千树春欲暗,竹外一枝斜更好,”好在《新篁》。

春桃秋藕,夏荷冬雪。黄老先生为夏季选择了高洁飘逸的芙蓉仙子——荷,又为我们托幻出怎样一个影像王国!一边是《绮丽》世界中,金波玉骨菡萏香,一朵新荷亭亭玉立,即将绽放;另一边是小荷尖尖依傍茁壮大叶,平息呼吸,享受万籁寂静中的《静音》。《悦沐》中一朵芙蓉,在光露中冉冉升起,若隐若现,显尽富贵华丽雍容,大有美人入浴、款款而出的风韵,不禁让人神往大唐风采!可不,黄老先生的画面,比比皆是唐诗宋词的境界。

暗香玉容,仰慕不尽,一阵暖风吹皱一池绿波,《朦胧》中,菡萏舞霓裳,“翠云队仗绛霞衣,慢腾腾……忽然急鼓吹将起,似彩凤,乱惊飞。”宋人的词句,正好应了黄老的画面,妙不可言。风息时,斜影扶摇,婀娜多姿,媚态万种,细听《绿响》,“绿水红莲一朵开,千花百草无颜色”,巧合白居易,令人欢然。

红情绿意,东风英华,转而秋凉破暑,日风和雨,荷塘中窃窃《私语》、《细语》不休,看着画面,仿佛真真能听到绿仙子们极其私密的呢呢喃喃。是焦心秋凉后的憔悴?或是在述说“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的故事?

秋风惊绿,翡翠成墨,看黄老先生惜墨如金。《秋塘》中,败荷《漫舞》,萧索,凄凉。静谧中,黄叶投下片片《素影》,却到处是无限的《墨韵》《悠悠》。黄老用特殊的艺术曝光手法为这颓败的景象平添大气磅礴,颓败的黄叶在凄厉的造型中,仿佛人间舞台的高潮,给观众无尽的冥想空间和不尽的昭示。

《色变》中林木森然,一杆杆如壮士,捍卫林中最后的秋色点染;庭院中《斜晖》绚丽,红叶古瓦,好不庄严;《秋艳》后的《蜕变》,季节走进冬季。

进入冬季,进入《严冬》。严冬是个纯粹、纯洁的世界,《严冬》的画面上,衣被白雪的森林在黄老的艺术魔法之后,银丝飞舞,如苏州的乱针绣,成了最风格化的冬季景色,韵味无穷。久久凝视,你不禁要热爱这冬季哩。最后,众生终于出现,在郊野外的空地上,在漫天的飞雪中,象征纯洁高贵飘逸出世的丹顶鹤,《傲雪》闲步……看到这里,朋友,你一定醒悟似地发现: 摄影师取材依据了怎样高尚的品位,为的是让观众享受到至美至纯的艺术境界。

黄贵权老先生,今年八十四高龄,原是香港名医,后来迷上摄影,更后来迷上沙龙摄影,也就是唯美摄影,半个多世纪以来,对美的执著和追求孜孜以至今日,或可如德国诗人霍尔德林说,美,已经成为他的宗教。的确,没有对美如信仰般的执著,一个人不会对一棵树,一片水,一尾鱼,一朵花发如此痴情,在有限的题材中挖掘出无限的审美维度,像一个自然美的守护神,虔诚地守候春天的苏醒,耐心地等待晨曦的升腾,季节的变换,光影的迁移……

其实,大自然的美,一直在以各种方式接近人类,但在一个神不守宅、为物质金钱而发狂的时代,她的瑰丽风姿只对静观的灵魂绽放。美国作家爱默生说,“自然景观之间并没有多大差别,差别在于观者的眼睛。”黄贵权老先生就有这样一双宝贵的专业眼睛。自然和世界中的美就需要这样的眼睛来发现,然后呈现给广大观众,美的艺术就是这样诞生的。

黄老先生是东方人,东方传统审美依据的是人心,沿循的是情感,不似西方传统审美,崇尚的是科学理性指引下的感性再现。东方传统审美,以空灵超验为最高境界,这几乎是一种宗教的境界;西方传统审美,以感性写实为纲常,体现的是对对象一种信仰般的虔诚。殊途同归。

但人类爱美、创作唯美艺术的动机并非来自对生活的单纯颂扬,正好相反,它来自对生活的反思以及反思后的批评和纠正,在唯美摄影艺术上,它就是一种最温柔的批评,一种最浪漫的纠正。正是生活中的某种不足在艺术家的内心挑起某种改变的欲望,艺术家的创作才得以发生,艺术美也由是而诞生。

自然就是自然,美是人的内心与自然共鸣后产生的主观赋予!认识和发现美是人类意识的最高体现,审美是进化的表现。动物无所谓美丑,婴孩无所谓美丑。生命如一首歌,但谱写美丽的旋律需要艺术审美,这绝不是简单的感性经验就可以企及的,它是人道的目的,是人道通过艺术将精神和自然结合起来,使人性得以升华的途径——或许是唯一的途径。唯美摄影艺术是纯精神的产品,虽然它在形式上是彻底感性的,但它不是单纯的再现对象,它要求观众从视觉上、智识上、感情上和精神上对它觉知,要求观众省悟它的意图,要求观众对它的理解,要求观众在冥想中了解艺术家创作的全部目的。

眼睛是灵魂的窗户,对于摄影艺术家至关重要,但艺术家还要有一颗单纯明净的心灵和一个年轻警觉的头脑,这对于一个摄影艺术家,要发现和捕捉大自然的美是必不可少的。只有清澈的眼睛能够发现美,只有清澈的灵魂能够反映美,而不是相反。黄老先生的摄影,真可谓难能可贵,但要从他的摄影画面中领悟美的全部智慧,还需要像黄老一样,返璞归真,才能走进美,领会美。科学家爱因斯坦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所能够经历的至美都是神秘的,真正的艺术和科学都遵从这一基本感觉。不明白这一点,面对美没有神秘、惊讶的感觉,你或已经盲目,或已经死亡。”听起来像是判决词,不过别急,如果您已经同美失之交臂,黄先生正是在用他的摄影艺术拯救您,看看这些精美的艺术摄影作品吧,但请不要在美的面前问为什么,是什么,您只需要惊讶,崇拜,感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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