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晋转身走向书房,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响动,贺尧推门而入。
“胃病得养着,怎么这就起来了?!”贺尧见他坐在书桌前,皱了皱眉头说道。
刚才推他房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时,就知道他还是没好好休息。“早饭吃了么?药吃了么?”
容晋瞥他一眼没回答,只道,“怀宇科技那边,”顿了顿后继续道:“现在就动手吧。”
“……好。”贺尧一滞,随即点头。说完后却是原地未动。
“还有什么事么”
“……本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又有消息了,我打算明天就走。”贺尧道。
“……。”容晋闻言,抬头看向贺尧,“这次确定么?”
“……。”贺尧没出声,刀刻的眉峰攒在一起。“按理说,每一次的信息都是可靠的,但丁昌浩就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只要我们一到,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只怕……。”贺尧犹豫。
“什么?”
“……是不是有人暗中勾…告知他……。”贺尧斟酌了用词。
“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尧绷紧了嘴角看着容晋,迟疑了一下,道:“是不是丁小姐……。”
“不可能。”容晋冷冷打断。
“…我也只是…”贺尧一顿,随即颔首,“是我多心了。”
“……也不怪你,”容晋抵额思虑,片刻后道:“这事确实有些古怪,我再查查。”
“嗯。”贺尧轻应一声,站在原地不动。
“还有事么?”
“……有,”贺尧吞吐了一下,容晋对丁佟贝的态度绝不似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怕这次真得是自己轻视了。
“说。”
“……前几****让我去调查丁小姐,是我太过疏忽了……。”
容晋紧拧着眉头不说话,只凌厉地看着贺尧等他的下文。
“我走以后,丁小姐…出事了。”
“……。”
丁佟贝到彩票站时,时间掐得极准。一到店里便拿了毛巾开始擦抹,只是今天的情绪极为低落,即便早已掩饰的很好,却难免恍惚。
父母都不在身边,她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哥哥。
然而……
上午客人不算多,偶有几个牌瘾大的,一大早就跑来打牌。
其中一个丁佟贝认得清楚,便是那日泼了她一身茶水的男人。
男人走进门口,一眼就对上了正在擦桌子的丁佟贝,脸上一阵阵的变颜色,最后走到她面前没好气的说道:“一个扫地打杂的小丫头片子,本事不小啊?!弄个破传票唬人是吧?就好像你爷爷我害怕似的?!”
老板站在一旁,见他越说火气越旺忙上前安抚着把他往里面包厢拉,边拉边道:“别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了。”
“不愿伺候大爷就回家呆着去!”那男人回头冲着丁佟贝方向大吼一声,说完转头对上老板,“你说她是不是有病,一杯茶上那么久,我说她还有错了,服务意识都没有,就是活该……。”
那男人在走廊里骂骂咧咧,丁佟贝站在桌子前手上紧攥了抹布,脸上却是没有表情。
“行了,也不用往心里去。”老板娘敷衍着安慰一句,“干活吧。”
丁佟贝移眸看了老板娘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擦桌子。
然而,没过多久,那人便再次找茬,点名要让正在走廊拖地的丁佟贝给他们包厢里上水上果盘。可水上了以后又嫌烫,换了一杯又嫌凉。
丁佟贝抿了抿嘴角,第三次走出包厢,没多久手里端了一杯水回来。
男人坐在靠门位置,斜眼看了她一眼,刚伸手要去拿,丁佟贝猛地将杯口一倾,整杯水一滴不落地泼在那人脸上。
几个牌友被弄得一愣,倒吸着惊呼,男人脸上挂不住登时就急了,骤然起身便要抓她,丁佟贝倒也不怕,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眼神凌厉地一瞪,随后举起手里的水杯猛地朝他脚下砸去。
“哗啦”一声,玻璃杯撞在坚硬的抛光砖地面,砸得粉碎。吓得那男人和其他牌友都是一顿。
“便宜你了,这杯水不烫。”丁佟贝语调没什么太大起伏,说完转身就走。然而一回身便遇见了闻声赶来的老板和老板娘。
“不好意思老板娘,我不干了。”丁佟贝说完从俩人之间穿过,头也不回。
“操!这他妈……。”男人见丁佟贝走了,猛地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一声,作势就要追出去,几个同屋的牌友忙拉住他,出声劝慰。
老板和老板娘见状也顾不上其他,只先上前拦着,出声安抚。
丁佟贝走出彩票站,心里并没有出一口恶气后的痛快,反而是回头落寞地看一眼店招,她回来后的第一份工作,竟是如此收场。
然而再转回身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直直出现在她的面前……
冬季清冽灿烂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沐浴其间的,就有这样三个人——沉默的,呆立的,互相注目的。
“丁冬大宝……。”沈西艾沙哑。
“丁冬大宝——”马尔雅高喊。
站在丁佟贝对面的两个人猛然喊出声响,这声音直插人心,听得她心尖一颤。
一瞬间,丁佟贝的鼻窝酸涩,眼泪溢满眼眶,快步跑过去,与她们抱头相拥……
“对了,上次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前面不远有一间小咖啡店,咱们去那边坐着聊聊吧。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说。”三人好不容易分开,而马尔雅始终拉着丁佟贝的手不愿放开。
“…好。”丁佟贝点点头。
“那,需要请个假么?”沈西艾说着下巴轻扬,眼神瞟了瞟她背后的彩票站。
“…不用。”
“那就上车!”马尔雅一听,拉着丁佟贝就把她往车上塞。
然而三人刚刚驱车离开,一辆黑色宾利便从远处的路口转弯过来,停在彩票站门口……
三人找了最近的一间小咖啡馆坐下叙旧。
落地窗前,圆桌之侧——虽然不是在“浅草”,却是改不了的习惯。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还有,这两年你死哪去了?!”沈西艾一开腔就往死里埋怨。
丁佟贝嘿嘿一笑,答非所问,道:“特别想我,是不是?!”
“不行,快说,这两年去哪了,电话不接,网络不上,就跟人间蒸发似的?!”马尔雅不依不饶。
“……家里出了点事情。”丁佟贝瘪了瘪嘴,斟酌着说出一句,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地扬眉一笑,“反正这不都回来了么?!”
“……。”
“……。”
沈西艾和马尔雅沉默着面面相觑,其实在昨天晚上她们跑到彩票站确切问出打工者的姓名是叫“丁佟贝”之后,心里便有了不好预感,而这种预感在她们在彩票站门外看见她的那一瞬便更加强烈,而此刻她脸上的淡然笑容,只是徒增俩人的惘惑伤感而已。
曾经的丁冬,家境殷实,智商超群,想来若不是家里出了状况,决然不可能在英国读了政经学院这样的高等学府之后,却是回到国内要屈居在一家福利彩票甚至还兼营麻将棋牌的小店里。
“可是……。”怀了孕之后智商明显不够使唤的马尔雅实在想不明白,既然家里出了事,不是更应该发挥所学,去间大公司以便补贴家用的么?!
当然即便是没怀孕的沈西艾,也有太多想不明白的问题。
她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当年她随家人迁到英国,如今是回来小住还是回来定居?政经的高才生却要在一间小店打杂?
“?”丁佟贝扬着眉毛看向尔雅,脸上始终挂着散不去的笑意。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就高兴!”马尔雅没问出自己的疑问,只是伸长了胳膊揽上她的脖颈,额头抵上她的,声音喃喃,“以后别再消失了,我和西艾好想你。”
“嗯。”丁佟贝低声轻诉,与她相拥,额角轻旋,抬眼看上对面的沈西艾。
她见她看过来,两边嘴角努力上翘,而两行清泪,早已滑至下颏。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跟我和尔雅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知道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