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蛇兄”
去掉县城的走读生，四中的宿舍仍然装不下所有的住宿生。最后只有女生能住在学校里，男生则由学校统一租房，住在校外。
一年四班的宿舍在学校东侧的平房区。这里是一色等待动迁的砖房，居民成分复杂，环境也差，垃圾胡乱扔在路边，阴沟里臭味扑鼻，老鼠乱窜。
房东姓程，是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秃头，噘嘴，黄牙，驼背，满嘴口臭。他把平房里改造成上下板铺，四班住校的16名男生像住大车店一样，铺位在木板上一字排开。
白羽回到宿舍后，发现同班的男生大多都来了，板铺上的行礼都已经摆好，大家围在宿舍长桌旁，一边吃西瓜，一边互相认识。
白羽和同学们互相介绍后，把自己的行李挪到上铺把头的床位，紧挨着水泥墙。
这个位置冬天肯定会冷，他原来想放在中间的，但一想起自己可能会使用怪异的能力，还是靠墙位置好一些。
在家时，白羽自己一个小房间，门一锁，谁都进不来。他不知道自己使用能力后本体会怎样，是熟睡？是梦游？还是满床翻滚？
几次使用能力后，白羽问三婶三叔，夜里有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两人都表示一切正常。但白羽觉得，自己还是小心点好。如果自己能有一个封闭的空间就好了。
白羽铺好行李后，把头枕在双臂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自己的怪异能力、疯癫的爷爷、被害的夫妻，太多的事情让他难以理解了，他着手开始调查，却了无思绪。
现在又多了一个程映雪——我的天使，我必须保护的人，到底有什么事让你烦心呢？
白羽秘密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宿舍内的同学们都出去了，相邻铺位上却躺着一个小胖子。
因为天热，小胖子头发湿漉漉的，像西瓜皮一样扣在脑袋上。他穿着跨栏背心和短裤，一身肥嘟嘟的肉暴露无疑。
小胖子对白羽伸出同样湿漉漉的手，咧嘴微笑，脸颊上的肥肉挤在一起，让镜片后面的原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显得更小了：“我叫曲小海，家是县城的。”
“我叫白羽，家是乡下的，河阳村。”
“我看你就像农村的，看你又黑又瘦却一身肌肉，一看就是总干活的。”曲小海一边说，一边观察白羽的反应，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看不起农村的啊，农村孩子都学习好，人还朴实。”
白羽微笑不语。朴实就是傻呗？
“哎，以后你就叫我曲小胖，大家都这么叫，同班还临铺，这就是缘分。我家在百货大楼那住。百货大楼知道不？以后你买裤子衣服啥的，可别去百货大楼，那里全是骗子，口才好，能白活，五块钱上的货，卖你五十，完事你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我建议你去大楼周围的地摊，货一样，价钱便宜几倍。”
曲小胖滔滔不绝地说。这家伙明显有话唠的倾向。
“我对县城不熟悉。”白羽敷衍着，恨不得这个小胖子早点消失，自己好盘算一下天使的事情。
“不熟悉没事儿，等哪天我领着你逛一圈，我特别熟悉，还能砍价……”小胖子不依不饶，继续说，“都是我爸我妈，非得说我胆子小，独立性差，让我住校，搞得我和农村人似的……啊，对不起，对不起……”
小胖子意识到说漏嘴了，赶忙道歉。
白羽早把心思转到别的地方了，根本就没听见。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粗声喊道：“曲小胖，给老子滚出来。”
不等曲小胖答话，一个剃了光头、头皮发青、身材健壮、腰里别着BB机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哈，曲小胖，你是不是觉得躲在这老子就找不到你了？下来！下来！”年轻人站在床前，用手指着曲小胖。
年轻人穿着黑色紧身T恤，满腿是洞的牛仔裤，脖子上挂着金光闪闪的项链，小臂上有一条毒蛇的图案，青嘘嘘的，不知道是刺青还是贴纸。
“蛇兄，好说……好说……”曲小胖满脸堆笑。他看里下周围，宿舍里除了白羽没有其他人，赶忙说道，“不就那点钱么？我这两三天就给你，肯定没问题。”
“行，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这刚上高中，我们也不想你满脸是血、眼角发青、一瘸一拐地见你新同学，给你留点面子。”“蛇兄”恶狠狠地说。“如果到时没钱，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别以为上了高中了，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白羽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地看着。
“蛇兄”用眼睛打量了一下白羽，转身走了。白羽听见他边走边说，“农村来的穷鬼。”
“蛇兄”出了门，曲小胖长出了一口气。
“他是谁啊？嘴这么臭。”白羽皱着眉问。
“嘴臭，手还黑呢，打架下死手。他叫佘二，是个流氓，不良青年。”曲小胖面色忧郁，不再像刚才那样话唠了。
“你欠他们钱啊？”
“听说过保护费没？这个叫佘二领着一伙人，专门欺负家里有点钱的学生，偏巧我家就有钱，所以每个月都得上炮。”
白羽想，这不是电影里的桥段么。
“其实我有钱，就是不给他，哈哈，气死他。上个月的钱都让我买变形金刚和漫画了。”
说着，曲小胖雀跃而起，他忘了自己在上铺，脑袋“咣”地撞上了天花板，额头上眼看着起来一个大包，逗得白羽哈哈大笑。
“不管他们了，看看我买的变形金刚，从市里面托人捎的，绝对正品。”曲小胖用手捂着脑袋，兴奋地说，“不过，刚才的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你不怕他们打你啊？你不是说他们打人下手黑吗？”白羽问。
“这个我还没想，过一天算一天。哎，你看这个。擎天柱，你看，多逼真。”曲小胖摆弄这手里的变形金刚，卡卡作响。
这时，窗外闪过一条猫的身影，是房东家的“双喜”。
白羽上午就看见了这条用烟命名的灰猫，就是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