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她么？
她还记得我么？
说不定我在她的记忆里，还是那个流鼻涕、脏兮兮的小男孩呢……
白羽惴惴不安地等在一年三班教室门外的走廊里，心里七上八下，既期盼又紧张。
白羽穿着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蓝色长裤，还有一双廉价的黑色皮鞋，这些都是上学前三婶给他准备的。
他在宿舍的镜子站了半天，不停地打量自己。虽然衣服干干净净的，但是好土，一身的农村味道。
如果我也有旅游鞋、牛仔裤这些城里孩子的时髦衣服，我肯定会帅气很多。白羽轻轻叹了口气，不仅黯然伤神。
白羽再次盯着镜子，努力寻找自己身上的优点。身高1。75米，这个年龄段可以了，还会继续长；面色算得上俊朗吧，可肤色有点黑，都是在家里干活太阳晒的。
他挺了挺胸，让T恤衫在胸前绷紧，显示出胸肌的轮廓；宽阔的肩膀上和短袖T恤露出的胳膊上，肌肉线条也很完美；只是下巴上刮完胡子后，留下点胡茬，不过也可以，充满了成熟的气息……
至少我看起来像个男子汉了，不再是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了。白羽想。
他把行李随便扔在宿舍里，就心急火燎的赶到学校。
“程映雪，外面有人找。”
白羽听见教室内有人喊出她的名字，感觉头脑中热血上涌，浑身颤抖。
真是她么？我的天使！
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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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小时候，三叔三婶不喜欢他，动辄打骂。白羽又脾气倔强，不服软，他宁愿撅起屁股挨一顿笤帚疙瘩，也不愿说两句好听的求饶。
6岁那年，一个春天的傍晚，白羽再次挨揍后，被赶出家门，不给饭吃。
白羽躲开村里的大路，他不愿意让村里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可怜样子。他沿着村边小路，一边哭一边走，漫无目的，涕泪横流。
村东头有一棵多年的大桃树，满树都是粉红色的桃花。正是华枝春满，绚烂之极。
白羽坐到树下，像一只受伤的小狼，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又冷又饿。他痛恨三婶三叔，痛恨疯癫的爷爷，痛恨所有人，痛恨这个世界。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侧后方传过来：“你饿么？”白羽后来无数次回忆，都觉得那个声音宛若仙乐，动听之极。
白羽回头。青草之上，桃花之下，站着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她梳着两条小辫，圆滚滚的脸蛋上，闪动着黑色的大眼睛，胖乎乎的白嫩小手上，拿着一个雪白的馒头。火红的夕阳在女孩的一袭白色短裙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让她看起来像童话里的天使。
是的，天使。美丽，善良，温暖，光明。
女孩走上前来，双膝跪在草地上，微笑着把馒头递给了白羽。
“给，吃吧。我爷爷看见你哭着过来了，说你肯定没吃晚饭。”
白羽双手接过馒头，低下头，一边吃一边呜咽，眼泪从面颊上流下来，落在了嘴边的馒头上。馒头又香又咸。
“我叫程映雪，我做你的朋友吧。”
“我……我叫白羽。”
从那之后，两个孩子成了好朋友。每天上学的时候，程映雪总是带各种好吃的给白羽，白羽则保护程映雪，班里的男生捣蛋鬼们，谁敢欺负程映雪，甚至说一句坏话，白羽总是拳头相向——虽然长得瘦，但他从小就是个打架能手。
有时候，程映雪还邀请白羽去爷爷家看电视。那个年头，电视可是稀罕物，两人常并肩坐在一起看动画片，笑得前仰后合。
那段时间是白羽童年阶段最快乐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之后，程映雪就转学了。程映雪是城里人，母亲去世了，父亲做生意忙不过来，这才把她送到农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亲生意稳定了，就把她接回到县城了，毕竟那里的教学质量要好很多。
分手那天，程映雪送给白羽一个新文具盒，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图案；白羽甚至没有东西能送给程映雪。
看着爷爷带着程映雪登上了去城里的小客车，白羽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发誓：长大了，我还要像现在一样的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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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找我啊？”一个甜美的声音先传出来。紧接着，一阵雪梅般幽香漫来，教室门口转出一位丽人。
我的天使，真是她！
只需要一眼，白羽就认出来了。
程映雪一袭白色纱制长裙，一头长发梳成蓬松俏皮的马尾巴。
她长着雪白精致的鹅蛋脸，削肩单薄，长颈如鹤，长裙外裸露出一双雪藕似的白腻双臂，细细的臂围不露一丝骨感，只觉得滑润紧致，充满傲人的弹性。
她个头不高，但纤细秀美，显得身段修长。唯独胸前，白裙之中饱满浑圆……
白羽再次热血上头，顿时头晕目眩。他忙低下头，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天使的亵渎。
“你是……呀，你是白羽！”
程映雪惊声叫道。
“是……是我。”白羽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羽稍稍抬头，偷眼看去。白羽觉得自己的天使明眸皓齿，微微撅起的嘴唇饱满滋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没想到我们又是一个学校啦。”程映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都长大成熟了，两小无猜时的那些话语再也无法出口，气氛显得很尴尬。
“你家里人还好么？我三叔和三婶，现在对我挺好的……”为了打破冷场的局面，白羽先说话了，说完又暗自后悔。
我是在提醒程映雪想起那个流着鼻涕脏兮兮的自己么？
“我家里人挺好的。”程映雪说，“你能考到这里，我真的很高兴。以后能考个好大学，就不用再回农村了。”
白羽低头不语，再次觉得无话可说。走廊里的人多起来了，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们两个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白羽鼓起勇气说道：“我……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我愿意像小时候一样……保护……帮忙。”
程英雪也急于摆脱尴尬的处境，忙笑着说：“好啊，好啊。哪天我们一起再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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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忘记自己迈着哪条腿离开的，他心里既兴奋又沮丧。
兴奋的是，心中的天使真的和自己一个学校；
沮丧的是，天使早不是小时候那个长着婴儿肥脸蛋的小姑娘了，而是出落成一个大美女了。
我还白痴一样的说要保护她，像她这样的美女，不知道多少男生在她面前现殷勤呢？
白羽心中不由得泛起股酸酸的味道。
他自惭形秽，但仍暗下决心：她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天使，只要有需要，我都会保护她——用我的能力，无论是变成猫，还是变成狗，甚至更恶心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了，刚才提起家人时，程映雪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黯淡。
是我的错觉么？白羽在养父母家庭长大，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最好是调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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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哭鼻涕、爱打架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个男子汉了。
程映雪望着白羽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还说要“保护我”，可现在又怎比小时候呢？有些事，不是靠小男孩打打架就能够解决的……唉，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父亲要是……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程映雪悲从心头起，她转身回到教室，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