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学时的语文成绩不算好,特别是作文,我总是觉得很神秘。学生如何作文固然无章可循,老师判文也未必有章可循。作文成绩,只能靠老师判文时的情绪和老师对你的印象来决定。
不过,我却很爱作文。每次作文,把新从书上看到的一些优美的、或者带有感伤意味的形容词,胡乱写进去,在许多的“啊”“呀”后面,画上小炸弹似的感叹号,我觉得很过瘾。可惜老师在给我的作文打分时,却总是比较低。
语文和作文我都没有学好,幸而,我对它们还蛮有兴趣。这种兴趣,来自老师的影响,也来自我杂七杂八浏览过的一些书籍。
上初中时,我们的一位老师姓杨,两鬓斑白,儒雅慈祥。有一次他忽然在课堂上对我们谈起写作的艰辛。他那缓慢陶醉的语调,越过我们头顶,穿透教室墙壁,那投向远方的向往的目光,我至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师给我们授课时,几乎用同样的神情,向我们谈起写作问题。他老人家还声称,他有两大本子自己多年搜集的成语和词汇,倘使哪位同学有志于写作,他可以赠送。
当时,我是个顽劣无知的初中学生,尚不能理解两位老师的教诲和感慨,但他们那样动情,使我很受感动。在以后颇长的一段时间里,听他们讲课,我都是十分专心的。
我上中学的时候,学习远不像今天中学生们这样紧张。每天做完功课之后,我们可以打球、下棋、游泳,假日里可以去郊外风景区野餐,此外,还有不少时间可以读课外书。我曾经就读过的北京四中和北京十三中,都有相当不错的图书馆。除去共青团和社会上推荐的青年读物外,我还囫囵吞枣地读了不少名著。那些作品的深刻社会意义,当时我并不了然,我只是迷恋那些动人的故事,美丽得令我心弦颤动的语句;甚至有时仅仅是看看热闹。即使这种囫囵吞枣的读书方法使我受益不大,但大大启发了我对作文和语文课的兴趣。
可以说,我中学时代的语文学习,是糊里糊涂地开始的,也是糊里糊涂地结束的。不知道应该掌握哪些内容,更没有努力去掌握。
现在,我有时想,中学时的语文学习,我本来可以收获更大些。
首先,老师分析课文,就是最好的学习机会。被选入语文课本的文章,多数是典范性的,体现着一定的写作规律。把那些文章的篇章结构、写作方法大体弄通,作文时一点一滴地使用,日积月累,久而久之,对我们的欣赏能力、写作能力,都会大有帮助。可惜,当时我虚度了语文课上的光阴。后来,为了提高文学水平,在我刻意钻研的作品中,有些就是中学时曾经学习过的课文,如鲁迅先生和茅盾先生的小说。
另外,我当时尽管喜欢作文,却没有重视作文。总以为作文可以一挥而就,也只能一挥而就。做数学习题、物理习题可以有所准备,事先至少要掌握一定的定理和公式吧,可作文如何准备呢?没办法准备,只能靠当时灵机一动,信笔由之。不懂得在动笔之前,对立意、取材、布局谋篇上的种种思考是必不可少的。数学作业、物理作业老师发下之后,倘有差错,我会去寻找产生错误的原因,并设法改正,引以为戒。对老师批改过的作文,我却不以为然—只是看看分数,对批语从未琢磨过。对老师指出的问题任其存在,下次作文时依然我行我素。倘使当初对作文的态度能像对数学或物理那样严肃认真,大概我也就不会对作文感到神秘了。
无经验可谈,把一点教训告诉给同学们吧。教训也是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