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里,在宿舍大院,在街头,我常常看到十岁上下的小朋友拉着二胡,拎着小提琴,背着画夹子,在父母的陪同或押送下,不知去什么地方上课。我只能用悲悯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如今的年轻父母们都有较强的竞争意识,他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早早地变为儿女们设计了锦绣前程—当歌唱家,当演奏家,当画家,当世界蛙王,当总经理……为此,家长们悍然垄断了儿女们的业余时间,将自己想当然的设计当做儿女的爱好强加给他们。谁知有多少悲剧喜剧在这些家庭中上演不休呢?
孩子们不仅有选择课余爱好的权利,还可以因为时间、地点的变换,因为结识了新的老师、新的朋友而不断改变自己的爱好。我认为,这才是正常的,符合孩子成长规律的。
我们小时候,各方面的条件都不能和现在相比,父母除了教导我们要好好读书外,并不设计我们的未来,我们上学也不必像现在的小朋友背这么沉重的书包,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爱做的事情。我可以骄傲地说,我们享受了选择自己的自由。
爱玩儿,是孩子的天性。
我什么都玩儿。
在上小学的时候,打垒球、踢小皮球当然是最令我着迷的事情,但这需要整块儿的时间,只能在放学以后。课间休息或午休时,也不能在教室里呆坐呀,我拍洋画儿,拍三角儿,甚至也玩女孩子们的游戏—抓子儿。夏天去北海公园,总能在桃树下面看到许多果肉已经烂掉的小核桃,捡五个,洗干净,在多雨的夏天不能去操场不能出家门的时候,便可以在课桌上、在床上抓子儿玩。两三个人比赛也很好玩儿,其中有些技术动作,难度还不小呢!
寒假暑假,是我最盼望的。几乎假期里的每一天,都是我的节日。
下军旗,下象棋,打扑克牌,打克朗球,踢毽子,弹玻璃球,都是假期里的必修项目,不玩儿这样就玩儿那样。有时妈妈责备我:“你都玩儿疯啦!”父亲也阴沉着脸,指定我每天要写大字,要背诵学过的课文。我知道,再不收敛一些,就要吃皮肉之苦了。可是,小伙伴们在窗外一声轻轻的呼唤,我便像丢了魂儿似的,设法躲开妈妈的视线,溜之大吉。
暑假里,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城外。那时的护城河水清清亮亮,岸边蔓延着稀疏的芦苇,是游泳的好地方。不过妈妈早已把那里列为我玩耍的禁区,去那里是要冒着被妈妈狠狠责备的风险的。可是那清凉的河水,从河水里徐徐飘过的云朵,芦苇丛中小鸟的啼叫,在水中缓缓游动的小鱼儿,都太有魔力了!有时我会不由自主的偷偷和小伙伴儿跑到河边玩儿痛快。
奇怪的是,回到家里,不论我怎样小心翼翼,甚至硬着头皮撒谎,妈妈也会知道我去游泳了。直到有一次我从护城河回来,又向妈妈说谎,才知道妈妈是怎样识破我的谎言的。很简单,她让我伸出手背儿,用指甲在上面轻轻一划,我的手背儿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白痕,跟手背儿别处皮肤的颜色截然不同。没的说,那以后的两三天里,我只能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了。
除了玩儿,我还喜欢看“课外书”。看“课外书”,也是为了好玩儿。
我们学校有个小小的图书馆,我是那里的常客。那时我喜欢民间故事,无论是中国的,还是俄罗斯的。我还喜欢童话,《乌拉波拉故事集》《匹诺曹的故事》《格林童话》以及安徒生的许多作品,都是上小学时读的。晚上,或是在刮风下雨不能出门的假日里,躺在床上,读各种有趣的故事,不是很有意思吗?
对“课外书”的喜爱,我一直没有丢下,而且兴趣越来越浓。后来常常为了读完某一本书,早些知道故事的结局,而谢绝了伙伴们的呼唤。这些年来,我编书也写书,虽然也保持着每天阅读的习惯,但由于渗入了职业的眼光,有了过多的思索和挑剔,所能得到的乐趣已不能同儿时相比了。
爱玩儿,不止是孩子的天性,也是人类的天性。如今我五十多岁了,仍然有广泛的兴趣,钓鱼,打牌,下棋,打乒乓球,我都兴致勃勃地参加。看高水平的足球赛、篮球赛,给我带来不可替代的快乐。
我不认为一个人儿时的兴趣一定与他后来的事业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有,那是极少数。就大多数人而言,儿时的爱好,儿时热衷的游戏,都仅仅是后来的美好记忆罢了。但是,作为一个孩子,必须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游戏,哪怕他朝三暮四,没有定性。一个孩子,正是在投身自己的爱好中在纵情的游戏中健全成长起来的—身体得到了锻炼,心灵得到了满足,灵智受到了启迪,想象力、创造力得到了最初的开拓;在与小朋友们友好频繁的交往中,他们的心理也总是处于良好的状态;这一切,对一个将来事业有成的人来说,又是多么重要!
小朋友,告诉你的爸爸、妈妈,你要行使自己的权利,选择自己的爱好和游戏。
你的爸爸、妈妈是否知道,没有爱好没有游戏的童年,不是完整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