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去画院带素描那一阵子,顿珠总是坐在最前边。因为顿珠是藏族,罗泽当时就特别注意她,顿珠的皮肤偏黑,人长得真是漂亮,是那种不经意会让人忽略掉,而越看越好的那种漂亮。顿珠下嘴唇最性感,有点突出,像电影《德伯家的苔丝》里苔丝的嘴唇。讲课的时候,面对着顿珠的脸,罗泽总是没办法不把注意力落在她的嘴唇上。
“说吧,多会儿给我绿松石?多会儿兑现?”罗泽对电话那边的顿珠说。
“罗老师你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总是找不上老的,又是大块儿的。”顿珠说。
“我开玩笑呢,但我迟早要戴一块儿,我等着。”罗泽看了一眼旁边的黄小石,把手机捂了一下,掉过脸小声对黄小石说:“打电话的这个女孩儿就是顿珠。”罗泽对黄小石说过顿珠,黄小石知道这个名叫顿珠的藏族女孩儿。
“不知道那个店面,就是画院旁边的那一家,租出去没有?”顿珠在电话里问罗泽画院旁边的那个店面租出去没有,她打电话就是想问问这件事,顿珠说她想开一个小店。
“有什么事我回去再说,我现在在北京。”罗泽说。
“谁在北京?”顿珠在电话里突然笑了起来,说:“罗老师你说谁在北京?”
“这几天我正在北京,北京我老来,这你知道。”罗泽说。
“那太好了,中午我请你吃烤鸭?”顿珠在电话里说。
“瞎说。”罗泽说:“你怎么会在北京,你们这帮学生总是爱和你们的老师开玩笑。”
“我真在北京,我来北京已经快一年半了。”顿珠在电话里说。
“好啊,那我开车去接你,什么地方?”罗泽还是不相信。
“技术行不行?”顿珠说:“罗老师你那开车技术行不行?”
“罗老师技术还有不行的,罗老师什么技术都很好。”罗泽说,又看看旁边的黄小石,黄小石在他旁边笑嘻嘻地竖了一下中指,又竖了一下。
罗泽觉得开心起来,一想起在画院和学生们相处的情景他就总是很开心,罗泽开始拿着手机在黄小石的画室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走到那幅画儿的前边,看看画下边的那座青铜男体台灯,一会儿走到书柜旁边,看看里边的那面银光闪闪的汉镜,一会儿走到窗前看看外边,对面的楼上有人在擦玻璃。是个女的,把肥胖的身子从窗里探出来,很吃力地要把她够不着的地方努力地擦一擦,人好像要马上就掉下去了,这太惊险,要知道那是十多层的高楼。罗泽贴近了窗子,从下边往上数了数,是第十层。
“你是不是真在北京?别开玩笑。”罗泽说。
“我在亚运村这边。”顿珠说。
“这么说你真在北京了?我去接你好不好,马上去。”罗泽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顿珠在电话里说她要先去买些东西,十一点半在炎黄艺术馆的南边等他。
“别太晚了,北京总是堵车,早点儿好。”顿珠说。
罗泽说用不用他开上车陪她去买东西,可以帮她拉一拉东西。
顿珠在电话里说不用了,最麻烦的事就是看一个女人买东西。
“我没事,我喜欢看漂亮女孩子购物。”罗泽说。
顿珠又说不用了,天这么热,就中午见吧,又说赵波也在北京,用不用把他也拉上?顿珠这么说的时候罗泽就想起了那个小伙子,个头很高,很英俊,说话带些地方口音,专业课很差,画素描总是抓不准形,线条太软。顿珠这么一说,罗泽开始相信顿珠真是在北京了。
“你是不是想叫他?”罗泽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
“罗老师你想不想见他。”顿珠说。
“就咱们吧。”罗泽看了看黄小石,对电话那边的顿珠说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有意思,人一多就乱。
接近中午的时候,罗泽给自己换了身衣服,下边是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上边是件黄绿相间半袖格子衬衫,脚上是沙滩鞋。这都是前几天黄小石陪他出去买的。黄小石有事出去了,罗泽又去卫生间冲了澡,仔细剪了手指甲和脚指甲。
夏天的时候,罗泽的脚总是容易皲裂,他又在脚上抹了些护肤液,这样一来,他的脚就很好看,很润泽,湿漉漉的感觉。罗泽开车去了亚运村那边,车在立交桥上绕了好几个圈才绕到炎黄艺术馆那边。
远远的罗泽就在车里看到顿珠了,真是顿珠,顿珠很安静地站在道边,远远就让人看到她那粉粉的颜色,藏式服装黑色底子上那粉色的条纹总是能让人远远看到,粉粉的,那种粉很奇怪,是粉颜色,却很跳,很与众不同。
民间的审美其实最会让颜色跳出来,黑布上绣粉色的花,真是打眼。还有就是顿珠手腕上的那种藏式手镯,又细又多,颜色也很扎视觉,远远的就能让人看到。罗泽的车快要在顿珠身旁停下的时候,顿珠正回过脸来朝这边看,在那一霎间,光线是从她右边过来,正好在她脸上托了一下,真是漂亮,是高原的漂亮,皮肤黑得那么匀净,这种皮肤在北京很少见,是血统所致,而不是阳光所致,更不是化妆品所致。
罗泽把车开到顿珠身旁,停下来,把玻璃往下摇了遥
“扎西德乐?”罗泽把脸探出去,觉得自己已经激动了起来。
“扎西德乐扎西德乐。”顿珠连说了两个扎西德乐,在车外迟疑了一下。
“上车,等什么?”罗泽说。
“这边?”顿珠指指后座,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前边好还是坐在后边好。
“当然是前边。”罗泽把前边车门打开了,拍拍旁边的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