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这个电话号码的女人叫马可可,当时装一部电话的初装费和安装费用是5000元,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她大学毕业就分配到一个小地方的物资局,她没去报到,进了一家合资公司,当了中方经理的秘书。在一次宴会上她认识了吴葵正。
吴葵正失踪后她去了宾馆打听,宾馆语焉不详。
“是经济问题吗?”
“好像是。”
“是同上级关系不好?”
“好像是吧。”
“究竟是什么问题?”
“不太清楚。”
她认识的这个男人就从此消失。既没有坐牢,也没有信件,电话也没有,莫非他出国了,偷渡出海了,还是,死了?
她没有答案。
他一定很恨自己。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他,那是一个为她父亲治病的医生,这医生相貌堂堂,总是衣冠楚楚,套一件白大褂,一尘不染,说话慢条斯理,吐词清晰,一双做外科手术的手,白净修长。他在医院是第一把刀。那是她单相思的初恋,医生并不知情。后来她遇上了吴葵正,在吴葵正的怀里她说,我现在看见他我还会爱他。不一会儿她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爱的,他不就是会一把刀吗?我能爱这把刀?让他天天给我表演刀术?我天天有外科手术要他亲自主刀?我才不呢。她躺在吴葵正的怀里,头埋进吴葵正的胳肢窝。
马可可后来发觉吴葵正并不是理想的男人。
其实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凡人,世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比如你懂机械,未毕懂音乐;比如你会开飞机,未毕会玩摩托;比如你篮球打得好,象棋却太臭;比如你跳舞跳得成了舞场王子,做的菜却成了猪食;比如你会写社论,却无法写小说;比如你枪法打了十环,捉笔却写不成十个字;比如你谦和,人却说你懦弱;比如你有魄力,人却认为你专断;比如你坦言,人却说你轻信;比如你清高,人便说你不合群;比如你处处不设防,人就认为你政治素质差;比如你与人为善,人就会说你没有斗争精神;比如你忍让,人就骂你活该;比如你愤起抗争,人就会说你不识时务;比如你大智若愚,人就说你少根弦;比如你与世无争,人就说你胸无大志;比如你说我爱你,对方就说太容易了,被爱不是幸福,爱人才是幸福;比如你说我不爱你,对方就说那你恨吧,不是情人就是仇人!
马可可对吴葵正特别挑剔。
她想慢慢爱上他,可是发觉他有太多的不足,爱不起来。
她心目中的理想的男人是什么样呢?她自己也说不清,吴葵正也猜不出来。
有权的跑官,顾不上家,就算当了总统夫人,又怎样呢?有钱的还要跑生意,也顾不了家,就算成了亿万富姐,一个人过着锦衣玉食豪宅豪车又有什么意思?顾家的人也许偏偏没钱没权,相比之下,如此平凡平庸,也没意思。一辈子就这么过了?马可可不甘心。女人没有钱过不下去,女人没有虚荣也过不下去。
约会一天比一天少。
马可可总是不开心不快活。
这成了吴葵正的心病。
后来,吴葵正就失踪了。后来马可可就同中方经理好上了。后来马可可发现中方经理有的吴葵正没有,吴葵正有的中方经理又没有。有好些时候她想到吴葵正送她生日的几朵茉莉花比中方经理送她生日的几串金首饰更能打动人。不过,在两者之间选择时,她还是会选这亮闪闪沉甸甸的金首饰。
但是,她总梦想有一天电话铃会响。是那个叫吴葵正的男人。
世界上好男人很多,又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