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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鉴湖女侠慷慨赴义

徐锡麟在安庆刺杀安徽巡抚恩铭被捕就义,直接影响到秋瑾在浙江的革命活动。秋瑾在绍兴等地的起义尚未发动,清军就包围了绍兴大通师范学堂,逮捕了秋瑾。

秋瑾(1877—1907),原名秋闺瑾,字璇卿,后改名竞雄,又称鉴湖女侠,祖籍浙江山阴(今绍兴),出生于福建厦门,祖父秋嘉禾做过厦门知县,父亲秋寿南系举人出身,当过厦门知县。秋瑾聪颖好学,少时读书家塾,有女才子之称。早年的秋瑾也是位纯情的少女,性格温婉、贤淑,生活无忧无虑。1889年,父亲调任湖南湘潭知县,秋瑾随父由福建到了湖南。不久,由媒人说合,父亲把她许配给湘潭富绅子弟王廷钧。

1896年,秋瑾正式嫁到王家,成了王廷钧的妻子。王廷钧系纨绔子弟,为人无信义,无情谊,好嫖赌,损人利己,醉心利禄,给秋瑾婚后生活带来了极大痛苦。王廷钧在湘潭开设义源当铺,秋瑾大部分时间住在湘潭。这年秋,秋瑾回到婆家,当着许多道喜的亲友朗诵自己的诗作《杞人忧》,以表忧民忧国之心:“幽燕烽火几时收,闻道中洋战未休;膝室空怀忧国恨,谁将巾帼易兜鍪。”颇具才情的秋瑾赢得了人们的敬重。

1900年,王廷钧纳资为户部主事,秋瑾随王赴京。不久,因为八国联军入京之战乱,她又回到了湖南家乡荷叶。1903年,王廷钧再次去京复职,秋瑾携女儿一同前往。她的这位夫君仍然热衷名利,趋走于京师权贵之门,酬应于歌楼酒榭之中,两人的思想已背道而驰,感情日益冷淡。在亲友们的干预下,两人最后分居过日子。

秋瑾目睹民族危机日深,清廷腐败无能,感慨万分,遂作《满江红·平生肝胆》以抒发情怀: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人,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秋瑾在京城结识了红尘知音吴芝瑛。

吴芝瑛是清末一位奇特女子,与秋瑾性情相投,两人结为异姓姐妹。吴的丈夫廉泉是王廷钧的同事,在京城开设了开明书店,与报界交往颇多。秋瑾在此处阅读了很多介绍西方新知的进步书报,思想日趋激进。秋瑾在京师奔波革命活动没有结果后,毅然决定东渡扶桑,到那里去寻找反清革命的同志。出发前,秋瑾特意改穿男装,到照相馆留影明志,并将这张男装照赠给送她远行的吴芝瑛。

1904年夏,秋瑾毅然冲破封建家庭的束缚,在吴芝瑛等人帮助下,乘日本的信雄丸轮船,自费东渡日本留学。她先入东京日语讲习所,埋头苦学了三个月日语,然后进入青山实践女校。秋瑾在日本留学期间,积极参加留学生大会和浙江、湖南同乡会的集会,踊跃登台演说革命救国和男女平权道理。秋瑾与革命党人陈撷芬发起成立了共爱会,积极开展妇女运动。她和刘道一、王时泽等人秘密组织十人会,以“反抗清廷,恢复中国”为宗旨,并创办《白话报》。她以“鉴湖女侠秋瑾”署名,发表《致告中国二万万女同胞》、《警告我同胞》等文,宣传反清革命,提倡男女平权。

这年秋天,秋瑾参加了冯自由在日本横滨组织的三合会,受封为“白纸扇”(即军师)之职。

正是在东京,秋瑾见到了表兄徐锡麟及其妻子徐振汉,并认识了陶成章、龚宝铨等绍兴同乡革命志士。徐锡麟回国后,秋瑾悉心照顾留在东京的徐振汉的生活,并一起开展女权运动。秋瑾认为小脚女人形同残废,行动维艰,为了和男子并驾齐驱,女子必须放脚,故创立了“天足会”。秋瑾主张振兴女学,认为女子一定要有学问,要能自立,不应事事仰仗男人,提出“女学不兴,种族不强;女权不振,国势必弱”的口号。

秋瑾为人慷慨,举止潇洒,了无脂粉气息,与一般男士相处,十分融洽,黄兴、陈天华、陈其美、陶成章、张静江等都成为她的好友。徐自华后来作《秋女士历史》称赞她说:“其生平喜读游侠传,慕朱家、郭解者流,行侠好义,挥金如土,广交游,诚女界之豪杰。”

“秋侠”、“秋女侠”、“秋瑾女侠”、“鉴湖女侠”之名,成为革命党人称赞秋瑾的美誉。

1905年初,秋瑾从东京回到上海,拜谒了光复会会长蔡元培,接着在浙江绍兴会晤了表兄徐锡麟,并由徐介绍参加了光复会。7月,她再次远赴日本,途经黄海,写下“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等充满激情的诗句。

秋瑾第二次来到日本后,进入青山实践女校学习。此时同盟会刚刚成立,她由革命党人冯自由介绍,在黄兴的寓所加入了中国同盟会,被推为评议部评议员和浙江主盟人。秋瑾在入会仪式上起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失信矢卒,有始有卒,如或渝此,任众处罚!”她还撰写了一副对联,表明了救国拯民的决心:“祖国沉陆人有责;天涯漂泊我无家。”

秋瑾慷慨激昂地表示:“危局如斯敢惜身?愿将生命作牺牲。”

1905年冬,日本文部省颁布《取缔规则》后,中国留日学生八千余人实行总罢课加以抵制。留日学生在罢学归国问题上意见不一致,主要分为归国设学和忍辱求学两派。秋瑾坚决主张罢学归国,抵抗到底。她在浙江同乡会集会时,突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猛然往讲台上一插,怒挑双眉喝道:“如有人回到祖国,投降满虏,卖友求荣,吃我一刀!”

1906年初,为了反对日本政府颁布取缔中国留日学生规则,秋瑾从日本返回上海。归国之际,她留书信于日本友人,称:“且光复一事,不可一日缓,而男子之死谋光复者,则自唐才常以后,若沈荩、史坚如、吴樾诸君子,不乏其人,而女子则无闻焉,亦吾女界之羞也。”

此时的秋瑾,要以史坚如、吴樾等革命志士为榜样,以起义和暗杀的极端手段,投身到反清革命运动中。

1906年3月,秋瑾赴浙江湖州浔溪女学教书,发展该校主持教务的徐自华及学生徐双韵秘密加入同盟会。暑假,她离职赴沪,与易本羲等人创办了中国公学,后又与尹锐志、陈伯平等人以“锐进学社”为名,联系敖嘉熊、吕熊祥等人运动长江一带会党,准备武装起义。

秋瑾与陈伯平在上海虹口租界赁屋试制炸弹时,由于炸弹不慎爆炸,秘密机关被租界当局查封。秋瑾等人被租界当局视为“危险分子”加以驱逐,秋瑾被迫返回绍兴。

萍浏醴起义发生后,同盟会会员杨卓林、胡瑛、宁调元等人在长江中下游流域各省积极响应,秋瑾担任浙江方面的联络和组织工作。她到达杭州之后,与徐锡麟约定在皖、浙两省同时发动起义。此时,她在杭州新军中发展了吕公望、朱瑞等多人参加了同盟会与光复会。不久,萍浏醴起义失败,接应起义之事遂告停顿。

为了筹措革命经费,秋瑾回到湖南婆家,分得部分家产作为革命经费,并声明脱离这个封建旧家庭。1907年1月,她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女报》,以开通风气、提倡女学、联络感情、聚结团体为宗旨,撰文宣传妇女解放,主张提倡女权。秋瑾为该报写的《发刊词》中,号召中国妇女界为“醒狮之前驱”,“文明之先导”。

1907年2月,秋瑾离开上海回到祖籍绍兴,接任大通师范学堂督办,主持学堂日常校务。大通师范学堂原为徐锡麟、陶成章、龚宝铨等人创办的,表面上是开展新式教育,实际上是光复会的训练基地。秋瑾主持其校务,实际上成为浙江方面革命活动的总负责人。大通师范学堂开学那天,绍兴知府贵福,山阴知县李钟岳,会稽知县李瑞年,以及许多地方士绅,都前来祝贺观礼,盛况空前。

秋瑾与浙江诸暨、义乌、金华、兰溪等地会党加强联络,秘密组织光复军,推徐锡麟为首领,秋瑾自任协领,并起草了起义的檄文、告示,以民族主义革命相号召。秋瑾拟成立的光复军,规模宏大,组织严密。光复军纵向上分为十六级,横向上分为八个军。最高的一级统帅,是徐锡麟等五人,遥奉徐锡麟为大元帅。秋瑾在名义上自居为第二级的“协领”之一,而实际是光复军的司令官。第三级称为“分统”,由各地会党首领充任。八军的番号,分别用“光复汉族、大振国权”八个字。他们商定,光复军先在金华发动起义,处州予以响应,引诱清军离开杭州出攻,然后由绍兴渡江袭击杭州;如不能攻克杭州,则回师绍兴,然后经金华、处州进入江西、安徽,与徐锡麟在安庆的起义军相呼应。

他们原定7月6日起义,后因准备不足而延至7月19日。

但出人意料的是,5月上旬,裘文高在嵊县擅自起义,虽然击毙了清兵数十人,但终因孤立无援而不得不退至天台与仙居,躲藏起来。武义县光复军分统刘耀勋,在起义事被部下泄漏以后而死守约期,不肯提前发动,以致被清兵捕获。嵊县、武义方面相继出事以后,秋瑾在浙江举行武装起义的计划被打乱了。

正当秋瑾调整起义计划之时,徐锡麟提前发动了刺杀恩铭之举。

秋瑾在浙江起事计划再次陷入被动。

7月6日,徐锡麟在安庆起事失败,其弟徐伟的供词牵连到在绍兴秘密组织起义的秋瑾等人。

7月7日,两江总督端方电告浙江巡抚张曾扬,命其搜查绍兴大通师范学堂,捕杀秋瑾,通缉光复会首领陶成章等人。张曾扬得知徐锡麟刺杀恩铭的消息后,立即下令绍兴知府贵福逮捕秋瑾等人。

浙江绍兴知府贵福与安徽巡抚恩铭均为满人,并沾亲带故。恩铭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到绍兴,贵福发誓要给恩铭报仇。此时,绍兴士绅胡道南向他告密,将秋瑾等人欲在浙江各地起事之谋作了密报。于是,对革命党人极端仇恨的贵福,立即派三百余名清兵,协助山阴知县李钟岳捉拿秋瑾。

清兵压境,山阴县数十绅士聚集县署,要求知县李钟岳无论如何得保全地方。李钟岳,字崧生,别号晴岚,生于山东安丘,耕读传家,进士出身,先后任浙江江山、山阴县令,深得民心,所以离任之日有数千人自发送别。1907年2月,他刚刚调任山阴知县,平素对秋瑾的学问文章极为称许。他常持其“驰驱戎马中原梦,破碎山河故国羞”之诗,示其子道:“以一女子而能诗,胜汝辈多矣!”因此,李钟岳对逮捕秋瑾之事极表反对,当即答应绍兴绅士,到绍兴府求见贵福,以顺应民意为由,恳望知府大人为乡里着想,手下留情。

贵福得知李钟岳的来意,心中自然不悦,但又不便明着拒绝。李钟岳回到山阴县衙后,急忙召集众绅商议对策,议来议去,别无良计,只有“拖刀计”之策,即尽量拖延时间,可使大通学堂师生赢得脱逃时间。

此时,王金发、竺绍康等浙江革命党人首领已经得到徐锡麟刺杀失败消息,并连夜赶回绍兴。大通师范学堂师生纷纷要求提前起义,攻占绍兴府。秋瑾已知安庆起事失败,认为义军尚未集结,仅凭大通学堂起义是难以成功的,遂指挥大家掩藏枪弹,焚毁名册,疏散学生,为革命留下火种。

正是由于李钟岳的拖延,大通学堂赢得了宝贵的疏散时间,秋瑾本人也是可以逃脱的,但秋瑾决心殉难,逼令王金发等人速去。直到清兵已临校门,王金发及学生姚勇忱、胡士俊、尹锐志、尹维俊等人才在秋瑾的严促下,逾墙而脱,连夜逃回嵊县。

此时的秋瑾抱定了必死的信念,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劝学生离开时说:“革命成功是要流血的,我要以我的热血浇灌自由之花。若满奴能将我绑赴断头台,革命至少可以提早五年。”她在此前写信给友人说:“成败虽未可知,然苟留此未死之余生,则吾志不敢一日息也。吾自庚子以来,已置吾生命于不顾,即不获成功,而死亦吾所不悔也。”

她还说:“不需三尺孤坟,中国已无干净土;好持一杯鲁酒,他年共唱拜伦歌。虽死犹生,牺牲尽我责任;即此永别,风涛取彼头颅。壮志犹虚,雄心未满,中原回首肠堪断。”

7月13日午后,贵福将李钟岳召至府署,厉声说道:“府宪命令,汝延不执行,是何居心?限汝立即率兵前往,将该校师生,悉数击毙,否则我即电告汝与该校通同谋逆,当自打算可也。”说完将巡抚两次电令掷于面前,拂袖而去。

李钟岳无奈,只好遵命。当日下午4时许,在贵福的监视下,李钟岳被迫会合杭州标统李益智,前往大通学堂捉拿乱党。李钟岳坐轿在前,三百多名清兵在后。当逼近学堂时,贵福下令士兵开枪,秋瑾听到枪声,急忙组织学生突围,但清兵已包围学堂。清军涌入学堂大门内,秋瑾指挥师生开枪抵抗,以掩护同伴疏散。激战中,秋瑾一手握左轮手枪一手持短剑,与众师生打死打伤清军数十人。由于力量悬殊,秋瑾、程毅等师生八人被捕。

李钟岳会同抚署标兵管带率兵前往,破校门而入。秋瑾端坐室内,桌上放手枪两支,但没有抵抗,束手就擒。

秋瑾被捕后,先是押在山阴狱中,贵福要李钟岳严刑拷问,推其本意恐怕是他不想担当杀士的恶名,所以企图借李钟岳之手杀害秋瑾。当晚,贵福命李钟岳在绍兴府审讯秋瑾等人。大堂之上,秋瑾只承认家庭革命、夫妇革命,否认参与种族革命与政治革命。

第二天,贵福又令李钟岳率兵查抄秋瑾母家。因李钟岳同情秋瑾,只是走一个过场,没有令人搜查。狡诈的贵福想借他人之手杀掉秋瑾,再令李钟岳将秋瑾押回山阴县审讯。

14日午后,天阴雨湿,凄风动幕,李钟岳仍不肯刑讯逼供,在花厅审讯时破例为秋瑾设座,李钟岳与秋瑾对谈,秋瑾乃缕缕陈述。

李钟岳问:“你是否革命党?”

秋瑾回答:“是。”

李钟岳问:“革命何为者?”

秋瑾回答:“吾所主张,为男女革命,并未触犯法网,为何逮捕吾?”

李钟岳不知所答,随手授以纸笔于秋瑾:“闻你文理尚优,可随意书写数字见示。”

秋瑾提笔饱墨展纸,先写一“秋”字,如指顶大。李钟岳命其再写,秋瑾乃顺笔写成“秋风秋雨愁煞人”七字,即举世传颂的绝命之言。

秋瑾遇害两星期后,张曾扬致电贵福:“报纸中载:该匪当堂书‘秋风秋雨愁煞人’七字,有无其事?有即送核。”当日,贵福复电“七字在山阴李令手,已晋省”。可见实有其事。

李钟岳再让她自述经历,秋瑾首肯,索钢笔墨水,立成千余言。二人谈话两小时之久,寂静异常,不知者疑为会客,绝不像审问犯人。

李钟岳向贵福报告审问情形,贵福怫然不悦说:“你待她若上宾,当然不招,何不用刑讯?”李钟岳为秋瑾辩解,说秋瑾是读书女子,没有确凿证据,如何定其罪名?不便动用大刑逼供。

贵福怀疑李钟岳偏袒,有意开脱,就立即起身赶赴杭州,向巡抚张曾鰎谎报,称秋瑾已经承认密谋革命,骗得张曾鰎处决秋瑾的手谕:“将秋瑾先行正法。”贵福连夜赶回绍兴,向李钟岳出示巡抚手谕,命其立即处死秋瑾。李钟岳大惊,愤然对答:“案情尚未弄清就处死刑,人心必然不服,望大人三思而行呀!”

杀意已决的贵福对李钟岳的规劝置之不理,严令其按巡抚手谕执行,并派心腹加以监督。

15日凌晨3时,李钟岳提审秋瑾,告诉她说:“我本欲救你一命,但上峰必欲杀你,我已无能为力。我位卑言轻,杀你非我本意,你明白否?”说完,这个父母官当场泪随声落,身边的吏役也都相顾恻然。秋瑾知道生命的终点马上就要到了,乃泰然应答:“公祖盛情,我深感戴,今生已矣,愿图报于来世,今日我唯求三件事:一、准许写家书诀别;二、不要枭首;三、不要剥去衣服。”他答应了秋瑾的第二、三两个要求。

7月15日凌晨4时,贵福亲自率兵前来催刑。李钟岳被迫押秋瑾赴绍兴闹市轩亭口。临刑前,李钟岳问秋瑾还有什么遗言,秋瑾摇头不语,从容就义。李钟岳令人购买华丽棺材盛殓,交给秋瑾最亲密的两位女友吴芝瑛、徐自华,她们移葬秋瑾于杭州西湖西泠桥边——秋瑾生前选中之地。

浙江巡抚衙门为秋瑾案印发了告示,称:“照得此次绍兴女匪楸瑾,勾结会党,图谋起事,并欲先抢郡城绅富,扰乱治安。经本部院查知,派兵将楸瑾拿获,并起出悖逆证据及枪马匹多件,业将楸瑾正法。”

秋瑾被杀,贵福又令李钟岳去秋家搜查军火,当然是什么也没查出。既不肯逼供,查抄军火又无功而返,竟然还提出无证不可杀人,李钟岳因此得罪了顶头上司,贵福当然容不下他。秋瑾死后第三天,李钟岳即因同情女侠被革职,罪名为“庇护女犯”。目睹秋瑾的死、贵福的横暴而无能为力,在离开绍兴前夕,他将大堂所陈天平架等物劈毁,并留下了“若借此想见好上台,便是禽兽”的话。

李钟岳解职后寄住在杭州,不断受到贵福与张曾扬的责难。他们还上奏朝廷,要求对李钟岳问罪惩处。李钟岳每天反复念叨着“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两句话,对秋瑾之死深自内疚。他终日忧伤叹息,寝食难安,既愧自己杀了女侠,又羞巡抚、知府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两头无着落,两边不讨好。在痛苦、悲愤之余,他逐渐产生了以身殉道的念头,经常独自一人将密藏的秋瑾遗墨“秋风秋雨愁煞人”七字注视默诵,并为此泣下。

1907年9月23日上午9时许,在良心的自责下,李钟岳自缢身亡,终年58岁。这时,距秋瑾被害仅隔68天。

李钟岳自尽的消息传出后,浙江士民无不哀痛惋惜,杭州城乡士绅前往吊唁者三日不绝。社会各界一片哗然,各方舆论一时耸动,纷纷责难绍兴知府贵福与浙江巡抚张曾鰎,指斥两人逼人太甚。浙江巡抚张曾鰎受到社会强烈谴责,清廷遂将其调任江苏巡抚,然仍为民情所不容,再调任晋抚。但在全国民众的一片声讨中,忧惧成疾,只得辞官回籍,不久就抑郁而死。贵福想调任浙江衢州不成,调安徽被当地所拒,最后只好改名换姓。

在打扫秋瑾的牢房时,狱吏看到了她留在墙上的绝命词:

莽莽神州慨陆沉,救时无计愧偷生;

抟沙有愿兴亡楚,博浪无椎击暴秦。

国破方知人种贱,义高不碍客囊贫;

经营恨未酬同志,把剑悲歌涕泪横。

秋瑾死后,生前好友徐寄生、吴芝瑛把其忠骨,收葬在杭州西湖的西泠桥畔。王廷钧去世后,王家以其子王沅德名义,派人于1909年至绍兴护秋瑾柩回湘,于湘潭郊区昭山附近,与王廷钧合葬。辛亥革命胜利后,陈破空找到在南京任临时总统的孙中山,要求将秋瑾归葬西湖原址,徐自华也到处呼吁。经湖南、浙江两省人士商议,遵循秋瑾烈士生前遗愿,于1913年7月返葬杭州西湖原墓地,并修建了风雨亭和秋瑾祠堂。

1912年12月9日,孙中山致祭秋瑾墓,亲题挽联:

江户矢丹忱,重君首赞同盟会;轩亭洒碧血,愧我今招侠女魂。

一个33岁的女性因政治原因而被杀,是中国近代历史上的第一次,她的死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作为当时舆论中心的上海,各种不同背景的报纸都迅速作了详细报道,《神州日报》连续公布浙江省发布的有关通报、函电、文告,并转录外电、外报刊出的有关消息。《时报》除了对秋瑾案始末作了连续报道之外,还发表了《哀秋瑾案》、《记秋女士遗事》、《对于秋瑾被害之意见书》等数十篇有关秋瑾案的评论文章和诗词、漫画。对秋瑾慷慨赴死的报道也非常传神,“行至轩亭口,秋瑾不作一声,唯注视两旁诸人一周,即俯首就刑,观者如堵”。

在当时中国舆论中心的上海,几乎没有一家报纸没有发出哀婉和抗争之声,仅《申报》在秋瑾就义后的第八天,就刊出秋瑾诗六首,陆续刊载有关秋瑾的文字,包括秋瑾被捕与就义的情况报道,绍兴府公布的有关秋瑾“罪案”、秋瑾被害之余波、秋瑾男装持手杖照片、秋瑾生前演说稿、秋瑾好友徐自华撰文、吴芝瑛书写的秋瑾墓表等。

包括《申报》在内的上海各大报纸都曾为秋瑾生命的丧失而感叹,而悲恸,所以,它们为她的冤死而呼喊。无论是曾和秋瑾同在日本留学,当时为绍兴府中学堂监督的袁翼,绍兴士绅胡道南,巡抚幕僚姜梅簃、章介眉,还是带兵到绍兴的标统李益智,甚至久负盛名的汤寿潜,都遭到了当时舆论的严厉谴责。

正如《敬告为秋女士呼冤者》所说:“女士之死,海内冤之。哭以诗者有人,吊以文者有人,传其遗事者有人,刊其著述者有人,闻其冤而愤浙中士绅致函诘责者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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