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七莫急,不闹就是。”
这丫头今日折腾一番,日后也能好好听话,这般不作细想的跑过来,真心让他牵挂。
不过这丫头的冲动劲儿到也成全了他的一番心思,许久不见,当真格外想念。
牵了小手细细打量,竟是丝毫不背人的宠溺,堇七此时也隐隐意识到哪里不对,这人这般明目张胆,真是不把她那一向一丝不苟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放在眼中,还是另有隐情?
要说在琼州城,她还能把父母的态度理解为侥幸为之,可今日这番明目张胆的训斥和宠溺又是怎个说法,难道当她堇家众位家仆都眼瞎了不成?
跟了他亦步亦趋,细长的甬道,棱起的石子路,规矩中又肆意伸长的藤蔓弯弯绕绕,堇七随着这人的脚步向前挪腾着,许是照顾她人小步子也小,这朗星俊目的男儿总是微微侧身,挡住了所有溢出的枝叶,不伤她分毫。
心思百转,恍惚间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回至中庭廊下,秦嗣嘱咐人带了堇七暖阁歇息,这才步入正厅,里面侍人端茶打点,看见秦嗣俱是躬身行礼,座位上的几人赶忙起身,尚未行礼已被秦嗣亲手扶臂叫起。
厅内小厮心中又是一惊,早前管事大人吩咐他们今日所到宾客必须尽心伺候,可眼下能让世子大人亲自俯身执臂之人,这浩浩皇城又有几人。
秦嗣向来不是什么守礼之人,皇城里沸沸扬扬,也满是他恭祁世子圣宠正隆、君心无匹的传言。然而,纵然面前两人一无君侯之身,二无盖世之功,单凭那小女人娇娇一句“最是惦念家人”他也只能和颜悦色,谁让堇七那股子聪明劲儿都用在了对付他身上。
小七莫名的被扣上了帽子,可秦嗣心里丝毫不觉得这罪名给她安的冤枉。
“堇霆之身,并无大碍,为人臣子,我们只需谨记、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一句话,锦凳上惴惴不安的堇家顶梁柱堇坤终是安心,千般委屈惦念,万般揣测小心,莫不尘埃落定。
那日初闻噩耗,痛惜之余只求小儿保住一命,纵有差池,他愿以堇家祖上三代官身换取小儿一命,只保全家平安。
哪成想,这落马之事非为天灾,乃是人祸,罢了,正如世子所言,雷霆雨露,均是天恩。为天子服命总好过做了哪位有心人的试水之石。
“此番多谢世子!”
堇坤心里明白,此番进京虽说是给明眼人看的,但一应诸事还需要多番打理,若不是他们一行人有世子庇护,恐怕这驿馆里多了去打探消息之人。
今日堇霆无事,定有世子从中斡旋,否则,天子之师,怎会轻言罢手,即使做戏也要做足了场面。
“堇大人多礼,那日琼州城您一字千金,应诺之语,重过今日本世子万般心思。”
有些人一诺千金,有些话心照不宣。
堇彻不知父亲大人与世子爷之间有何避忌之事,只是言语间的意思恐怕与那小妮子脱不了干系。
那边暗潮汹涌,话里话外被提及的堇家七姑娘却浑然不知,自个儿埋头苦干,却为难了一干小丫头心急如焚。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奴婢们来,您金贵着呢,可别伤着了。”
看着自家小姐手里拿着刀具跃跃欲试,吓坏了怜锦、斯锦两个丫头,这刚刚从琼州城里出来,小姐见自家二爷平安无事,这在府中能玩能闹的本性显露无疑。
“丫头,你们家小爷是童氏公子,怎就成了你口中无用之人。”
两个大丫头也是心急口快,说漏了嘴,在进京之前,云妈妈好生嘱咐,“一入皇城万事小心,公子年幼,必定好生看顾!”如今听得堇七佯装训斥之声才恍悟刚刚已是说漏了嘴,当心被人听了去。
虽说有世子爷安排,这驿馆别院之中都是自家之人,可难保隔墙有耳,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伤了自家小姐的名声。
“哎呀,好了好了,本公子没事,我要的你们定是做不出来的,只要在门口好生呆着便是,今日本公子给你们放假啊!“
堇七也是回房无事,想起曾经生病时定要义父和三个姐姐淘弄来各处新鲜吃食才能一展笑颜,如今,身处异世,那些被自己深埋的点滴却是丝毫不忘。
念及堇霆虽无性命之忧,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床上将养些时日是一定要的。世子爷看顾,给请来御医看诊,说是要吃些清淡吃食,纵是用少许骨头汤都要把上面的油腥撇掉,若是总这么吃下去,堇七都担心他身体养好了,味觉却变坏了,这才跃跃欲试想倒腾些新奇玩意。
堇坤从世子处得知此次小儿落马乃是为君行事,世子虽未言明是为何故,但如今皇城里风起云涌,想来多半与那几位爷脱不了干系。
这次,天子出手,看来是有哪位爷做的过了些,触了底线,否则、皇上又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
在西山围场之日,堇霆落马之时,一道皇命直接免了大皇子内廷督查之职,又制了三皇子围场失察之罪,唯有二皇子,看似无赏无罚,却不知、惩罚竟是最狠的。
不到一月,便是二皇子母妃的忌日,往年,皇上都会特许二皇子出宫拜祭,也默许了他外家以看顾外孙之名向宫中送人之举,可这次却直接一道旨意言明“二皇子身体有恙,于宫内修养,不便祭拜亡灵。”
这是明显的把二皇子禁足起来,堇坤虽不知这次是什么事情犯了皇上的忌讳,自家小儿又是如何入了皇上的眼,只是看世子爷神情自若,并无焦急的神色,料想这场风暴应该会尽快平息。
堇七前头走着,斯锦、怜锦手里分别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的是堇七刚刚做好的素珍三宝,清焖莲子,青葱荸荠,荷叶莲藕汤。看着自家小姐挺直了腰板儿走在前头的小模样,两个姑娘心里真是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