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注意过这样一种现象,那些让人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女人是最让自以为高大的男人所喜爱的。如今时过境迁,再次面对这个女孩,刘邦仿佛也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他大声说:“不要怕,我是这里的公差,我可以保护你!”
一 皇帝梦想
回沛县的路上,刘邦和众武师谈着各自所见所闻的新鲜事。谈到高兴处,他们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此时,宽阔的驰道上传来雷鸣般的声音,一支马队飞驰而过,马上全是金盔金甲的武士,对路上行人高喊道:“跪下,跪下!”稍有不从或动作迟缓的,便有可能被武士抽上一鞭。
很快,路边跪满了行人,刘邦他们也在其中。大约又过了一袋烟的工夫,数十辆战车鱼贯而过,几十顶黄色乘舆紧随其后,神态威严的弓箭手和刀斧手更是环绕四周。
大队人马过去之后,刘邦才站起来,掸掸膝上的浮土,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朝廷出兵打仗?”
当地人听了直乐,说:“你是从外地来的吧?这是皇帝出巡,每隔一段时间便可看到。”
“啊,皇帝出巡就要动用这么多人,了不得,了不得!”刘邦赞叹道,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回沛县这一路上,他嘴里都在嘀咕个不停:我是白活了,今天算开眼了。
同伴忍不住说:“你有病呀,没完没了瞎嘟囔。”
刘邦则白了对方一眼,说:“你懂什么!看看人家怎么活着,真是威风八面呀,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这样!”
同伴感到莫名奇妙,问:“你说谁呀?”
刘邦大声说:“还能有谁,当然是皇帝老子了。”
大家吓了一跳,再没人打听了。
回到沛县,刘邦约萧何一起喝酒。酒过半酣,他对萧何说:“这次上京真是大长见识,回来路上又巧遇御驾,那气派呀,真是用语言无法表达!要是有一天咱兄弟也能这样,那就太棒了!”
萧何一听,赶紧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所幸除了三娘,并无旁人。他低声对刘邦说:“好兄弟,你还年轻,人生阅历太浅。听我劝,今后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
刘邦一撇嘴,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刘邦血气方刚,说话当然不会考虑太多,他更想不通大家为什么对“皇帝”二字连提都不敢提。
不过生活就是生活,幻想又不能当饭吃。很快,刘邦便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活,一种现在看起来像是井底之蛙的平淡生活。
光阴荏苒,两年时间过去了。
这天,刘邦又如往常一样到三娘的酒馆,萧何急匆匆跑来通知他:“县太爷的一个老朋友从外地来此定居,大家奉命明天为他接风,你也要去。”
刘邦正喝到兴头上,顶了一句:“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去干什么?”
萧何一笑,说:“这人姓吕,是咱们老爷的贵客,你敢不去吗?记住,别忘了带贺礼。”
第二天一早,刘邦便如约前往,不过他是两手空空。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就拿赚钱来说:有的人收入很少,生活却过得很好;有的人收入很多,生活却过得很糟,甚至连自己的钱花到哪儿去了都不知道。刘邦大概就属于后者,唯一的区别是他的收入并不多。
临去县城前的晚上,他把衣兜翻了个底儿掉,也没找到几个钱。看看身边熟睡的三娘,又不太好意思张口,毕竟自己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时间太长了。
不过,刘邦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县城,到衙门去问了个安,打听一下地址,便走了出来。
此时中午刚过,想想还是先逛逛再说。就这样,他在大街上闲逛起来。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面一群人围在那里,便挤过去看热闹。
人群中央自然开成一块空地,一个精壮的汉子裸着上身在那里表演拳术,倒也打得虎虎生风。
刘邦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转身欲走,突然觉得对面人群中仿佛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定睛一看,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对面竟然是那个京城的女孩子。虽然距离两人见面已有很长时间,但他依然很神奇地一眼认出对方。没错,就是那个女孩子,虽然她比以前要丰满一些,却显得更为光彩照人。
刘邦急急忙忙挤出人群,绕到对面又挤了进去,可是女孩却不见了。
刘邦一着急,干脆走到场子里环顾四周。那个正在挥舞双拳的卖艺人瞪了他一眼,停下来想问个究竟。刘邦忙摆摆手,说:“没事,继续。”
一边说话,他一边到处乱看,却发现女孩是在另一边,连忙奔了过去。没想到,看他过来,女孩扭身就往外跑。
刘邦也不知为了什么,在后面紧追不舍,那个女孩也是慌慌张张在前面跑,跑着跑着,她一脚踩到路边的碎石上,硌得“哎哟”一声,捂着脚坐在地上。刘邦这时也已拍马赶到,有点儿生气地问:“你跑什么呀?不认识我啦?”
那个女孩子抬起头,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急促地呼吸着。
刘邦觉得很奇怪,他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不信任和恐惧的眼睛,而且,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子已经把他忘了。
两个人的奇怪神情已经使一些路人开始驻足观望。刘邦怕引起误会,忙掏出官府的腰牌,解释说:“这位小姐,我不是坏人。我是泗水亭的亭长,也就是官府的公差。这是我的腰牌,你可以看一下。”
那个女孩接过牌子看了一下,又递了回来,神情中少了恐惧,但依然很疑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你追我干什么?
刘邦看她不说话,只好旧事重提,试图唤起她的记忆。
当听到刘邦说起自己便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家伙,那个爱闻女人香味的人时,那个女孩子的眼睛里仿佛亮了一盏灯,她终于记起来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真是邪门,两个距离这么远,时隔这么久的人突然见面了,真是上天的安排。当两个人并排漫步在长街上时,刘邦又问起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跑?”
女孩子脸上掠过一丝忧郁,幽幽地说:“你还是问问我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吧。”
刘邦自从有了上次的经历,对这个女孩的心情十分理解,是啊,与咸阳相比,沛县渺小得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他没有开口,知道马上便会听到下文。女孩接着说:“我家其实是山东单县的,去年才搬到京城。可是没想到,那个大坏蛋又派人来捣乱,不让我们过太平日子。刚才你追我,我还以为又是那个坏蛋的爪牙,所以才赶紧跑,想回家躲起来。”
分手几年时间,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显忧郁,甚至对现实有些畏缩的发育成熟的小女人。
也许是刘邦胸中的豪气融化了小女人心中的冰山,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消失了。他们又谈了很多东西,当刘邦知道这个小女人姓吕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时间总是那样恼人,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却像从手指缝中漏出的细沙。转眼间天色已有些变暗,刘邦和小女人几乎同时想到了分手。
二 再续前缘
县太爷的贵客住在城东的一所大宅子里,这里曾是某个落魄贵族的家,如今却被县太爷占了。新主人吕公静静地坐在那里,安详地看着走来走去的家人和宾客,他已很久没有享受这种不被人打扰的安逸了。
自从得罪了同县的首富,他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难过,先是被赶出本土,远走他乡,此后又不得不躲到这里来。其实呢,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是那个大户人家倚势欺人,非要自己女儿嫁给他们的白痴儿子。
吕公想到这里,狠狠地握了一下拳。
刘邦这时已赶到了,一进大厅便和一些熟人打开招呼。萧何奉县太爷之命,在这里做兼职的账房先生,负责收取贺礼。
一看刘邦空着两只手,大摇大摆走进来,心中难免有气。萧何心想,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想到这里,心念一转,决定让刘邦丢回人,于是站起来大声说道:“各位嘉宾,吕公是远来贵客,我们沛县各界绝不能慢待。县令大人让我告诉大家,如有贺礼不满千钱者当坐堂下。”说完,他特意瞥了刘邦一眼。
刘邦倒也不以为忤,听完这番话微微一笑,晃着膀子过来登记。萧何问:“你带什么来了?”
刘邦也不搭话,拿起笔先把自己的名字周周正正写在红纸上,然后抬头盯了萧何一眼,刷刷写了几个字,把笔随手一扔,径自走进正堂。
萧何拿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贺仪万钱。”
忙大声喊道:“刘邦,你先把钱交上再进去!”
刘邦回过头,狡黠地一笑,说:“这么多钱谁会带在身上,赶明儿让我的仆人送来。”
萧何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心说,我和你相交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说你有仆人。你这是蒙谁呢,回来交不上钱,看县太爷怎么治你。萧何虽然有些气不过,但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他也不好多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邦走进去。刘邦也是有趣,他仿佛真把自己当成腰缠万贯的大户,大大咧咧走到吕公旁边坐下,那里是头等贵宾席。负责领座儿的婢女走到吕公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吕公对着刘邦一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当真出手豪爽,贺礼竟一掷万钱,老朽这里多谢了。”
刘邦一笑,不置可否。吕公一向精研周易,擅长相术,他仔细端详刘邦的相貌,不禁叹道:“小兄弟真乃富贵之相也,长颈高鼻,虎背龙腰,难得难得,少见少见!”
刘邦看他在那儿摇头晃脑,对自己品头论足,心中不免有些反感,又听他说自己是大富大贵之相,暗笑道:“这个老头儿让那份儿厚礼烧晕,我这么个上无寸瓦,下无寸土的人能有什么富贵的。”
席间,吕公和刘邦推杯换盏,海阔天空地瞎聊,倒也十分投机。
萧何虽然想让刘邦故意出丑,但真这么做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借敬酒把吕公拉到一边,低声说:“刘邦这人是此地有名的吹破天,吕公切莫信他胡言乱语。”
吕公一笑,摆摆手说:“萧先生今天辛苦了,请多喝几杯,至于这件事嘛,老朽自有分寸,多谢费心了。”
酒足饭饱之后,来宾又恭维了吕公几句,便开始纷纷告退。刘邦看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也站起来拱手告辞。吕公看他要走,便说:“刘亭长不如再坐一会儿。”说完便忙着去送其他客人。
刘邦愣了一下,想想不好这样就走,便又坐回原位,过了一袋烟的工夫,除他之外所有客人都走了,仆人开始收拾杯碟碗筷,搞得叮当作响。
吕太公红光满面地走回来,对刘邦说:“这里乱糟糟的,我们到后面书房坐一坐,我有话说。”
书房果然十分幽静,两人落座之后,吕公笑眯眯地说:“我从小便学习相术,也给很多人看过相,阁下这副尊容却是前所未见,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人中龙凤。老朽有一言相问,不知亭长可曾娶妻?”
刘邦一听,这都哪儿和哪儿呀,说着东忽然扯到西去了,不过他出于礼貌,还是如实作答。吕公一听,大喜过望,说:“太好了!”
刘邦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吕公话一出口,也觉失态,忙解释道:“亭长不要误会,我膝下现有两女,正值婚嫁之年,我今天见到你,觉得是合适的人选,只是希望你不要嫌弃,从中间选上一个如何?”
刘邦一听,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上叩头,说:“吕公如此厚爱,刘邦岂有不从之理!”
吕公稳稳地受他一拜,然后边扶他边问:“那么你要哪一个呢?”
刘邦脸一红,想了想,说:“却不知我能否和她们见一见呢?”
吕公犹豫了一下,说:“今天天色已晚,不太方便,这样吧,你明天一早过来,我安排你们见面。”
第二天一早,刘邦便跑来了,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那是他昨晚找萧何借的。吕公也是早有准备,在大厅中用青纱隔开一块儿地方,让双方分坐两边。隔着青纱,朦朦胧胧的,谁也看不清对方,却可以相互交谈,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当着家长的面,年轻人都成了哑巴。
吕公在一旁催促道:“你们都聊一聊,做亭长的先说。”
刘邦一看点到自己,也不好再沉默,便开口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正说着,青纱一角被撩了起来,然后迅速放下,后面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有人低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他。”
接着,吕公就被叫了进去,其中一个女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老人不禁哈哈大笑。刘邦觉得很奇怪,心里更加紧张,两只手搓来搓去,不知往哪儿放合适。
不知什么原因,在青纱的遮掩下两个女儿都起身回去了,偌大的厅里只剩下刘邦和吕公。
等人走光了,吕公才问:“刘亭长,你在外面是不是还认得别的女人呀?”
刘邦就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其实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担心自己和三娘的事被拆穿,耽误了这门好亲事,可是现在……
刘邦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精气神全没了,耷拉着头说:“我,我……”
吕公拦住他的话,说:“我什么我呀,你记不记得,前两天遇到个姓吕的女孩子,那就是我的大女儿吕雉呀!”
刘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福不是祸,他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吕公又接着说:“这样吧,既然你们私下已有交往,我就把吕雉许配给你吧。”
刘邦兴奋不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多谢岳父大人,多谢岳父大人!”
从吕家出来,刘邦感到连呼吸都比往日顺畅了许多,他激动得向空中挥舞着双拳。正得意间,一块小石头重重砸在他的后脑勺上,打得他“哎哟”一声。
刘邦朝那边一看,却是一个小胡同,便追了过去,只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又进了另一个胡同。刘邦一笑,知道是谁在捣乱,放心大胆追了过去。到墙边的时候,他放慢脚步,缓缓地蹲了下去。
那人显然上当,见这边半天没有动静,便又绕了回来,探头一看,仍不见人。不想刘邦突然从下面蹿上来,伸开双臂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
不出刘邦所料,偷袭他的人正是吕雉。
她在大厅旁边隔着屏风,把刘邦和父亲的谈话内容听了个一字不漏,心中不禁小鹿乱撞,脸也有些发红。不过,对这门婚事,她可是满心愿意。于是当刘邦走后,便从边门赶出来迎他,本想开个玩笑,不成想却被对方抱在了怀里。
吕雉挣扎着,低声说:“别这样,快放开我!”
刘邦美人在拥岂肯撒手。阳光在吕雉头顶上闪耀,她眼前浮动着千千万万道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跳跃着,旋转着,飞舞着。
这时,边门外一声轻响,吕雉这才如梦方醒,从刘邦怀里挣脱出来,逃也似地跑了回去。
终于回到自己房里,她这才舒了一口气,心脏依然在怦怦地剧烈跳动着,好像做贼心虚一样。不过,当晚上她躺在床上想起那惊心一刻时,脸上浮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手指也在轻轻触摸着嘴唇,仿佛在寻找那种奇妙的感觉。
三 露水鸳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婚姻大事所不可或缺的,普天之下大概只有皇帝才可免俗,刘邦不是皇帝,也无法违背这一定律。虽然沛县、泗水离阳里并不远,但这些年来,刘邦没有跨进过那道熟悉的门槛。可是这次不同,他必须回去,而且知道这件事的街坊四邻越多越好。
回到家里,父母的眼中除了亲情之外,更多的是惊异,他们像陌生人一样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岁月催人老,连含始头上都已花白。打过招呼之后,刘邦平淡地说:“我要结婚了,是和县城里一家大户的千金。”
两位老人显然很高兴,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儿子终于主动回家,而且还要领回个儿媳。
含始搭话道:“好啊,你也三十大几的人了,对方能瞧得上也……”
“行了,”刘邦打断了母亲,他觉得自己一回到这个家便像个可怜虫,渺小地躲在阴影里。
看看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刘邦站起身来,说:“至于彩礼方面我会安排,你们不用费心。另外这个你们收下,算我孝敬的。”他边说边从怀里掏些钱,放到桌上,然后转身走了。
别的事都好办,动动嘴就可以解决,彩礼可是要动真格儿的,吕家虽是外来避难,却是不折不扣的大户人家,是很讲究体面的,这道手续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刘邦挣得不多,花起钱来可是大手大脚,积蓄自然没有,真是越想越挠头。晚上,回到三娘那里,他忍不住长吁短叹。
三娘对刘邦要娶亲的事多少知道一些,不过也没想过阻止,毕竟像她这种年纪,有人要也就心满意足了。看到刘邦这副样子,便打趣道:“怎么,你得了小雏鸡,对老娘我便看不上眼了,还有几天就熬不住了,要不要我代你去把吕雉喊来呀?”
刘邦一笑,说:“三娘,你又寻我开心,嘴上说得凶,是不是肚子里的醋瓶子已经倒了呀?”
“哼,我才不会呢,”三娘言语中倒真有了几分醋意:“刘邦,你就记住我的话,吕雉那个黄毛丫头,绝对没有我会疼人,不信咱们走着瞧。”
刘邦满脸堆笑道:“那是,那是,普天之下有哪个女人像我的三娘那样善解人意呢?我娶吕雉,不过是希望讨好县太爷,将来混个一官半职的。三娘你放心,虽然结了婚,我也不会亏待你,不过你先帮我个忙好不?”
“什么忙?”
“借块敲门砖?”
“门外有的是,随便拿。”
“你知道我不是要那个。”
“那你是要什么?”
“我,我需要钱做彩礼。”
“什么?”三娘的声音骤然高了八度,侧着身盯着刘邦,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不怪你脚踏两只船,已经是便宜你了,现在这种钱还要我出,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刘邦忙赔笑道:“你别误会,咱们是放长线钓大鱼嘛。你想想,我们这么多年,那个小丫头怎么能比得上你呢?”
为了得到彩礼,刘邦可谓费尽心机,磨破了嘴皮子。当他终于揣着三娘的钱走出酒馆时,心里禁不住暗暗叫骂。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拿着这笔钱到沛县买了四色彩礼和几匹上等的绫罗绸缎,雇人送到吕家大院。
万事俱备,就只等娶亲了。刘邦觉得自己是一身轻松,走在大街上步履仿佛也轻盈了许多。
四 少女过门
时隔不久,良辰吉日便到了,刘邦披红挂彩,徒步上门迎亲。
吕公也是早早便做好准备,让女儿坐进一乘小轿,由家人扛着嫁妆紧随其后。就这样,一行人在刘邦的指引下赶奔阳里村。
阳里这边萧何、樊哙、曹参一干人等也是早早动手,搭了喜棚,张灯结彩,招来不少左邻右舍前来助兴,场面倒也十分热闹。
不过,也有人在私底下议论:“咦,这个刘家的三小子不是和那个酒馆的三娘在一起吗,怎么?”
又有人说:“你懂什么,那叫露水鸳鸯,这才是正式的。”
吕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洞房里,偶尔也把大红盖头撩起来,偷窥一下外面的动静。对于一个本分的女人来说,结婚这天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日子,它意味着她将由此从少女变成少妇,此时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吕雉坐在那里,一阵胡思乱想。吕公膝下只有两子,一直希望能再有收获,所谓养儿防老嘛,可是吕雉的出世又让他失望了,而且还因此受了一场虚惊。
那是一个雪花满天的冬日,吕公在厅里转来转去,坐立不宁。临盆的妻子和接生婆在挂着红布条的屋里已待了很久了,至今能听到的只是妻子一阵紧似一阵的痛苦呻吟。
时间一长,吕公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干脆跑到自家祠堂里去上香,求祖先保佑。
所谓病急乱投医,吕公不断在沙盘上划着,渐渐地,沙盘上开始有字出现,却是相书中的一条:站生娘娘坐生将。吕公不解其意。
在回家的路上,或许是地上有积雪的缘故,他感到自己的腿软软的,刚进院子,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他忙跑进去,问来回进出的婢女:“怎么样了?”
这时,接生婆已经走出来了,接过话来说:“吕老爷,这回你可要多付些赏钱,这个孩子生得太费劲了!”
吕公焦急地问:“快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接生婆笑笑,说:“恭喜老爷,是个千金,而且还是腿朝下生出来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吕公一听脑子里“嗡”地一下,这不就是站生娘娘嘛!
“那太太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啊,她就是累了,好容易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已经睡着了。”
吕公口中嘀咕着:“怪呀!”
想到这里,吕雉不禁微微一笑,天下的家长都是那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要不自己也不会被取名叫雉了。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美好的幻想,自己马上要嫁的,或者说已经嫁了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小小的亭长,要想做娘娘恐怕是今生无望了。
这桩婚姻要不是父亲坚持的话,恐怕也早就泡汤了,妈妈从听说这门亲事的那一天起就没少吵闹。唉!都怪那个可恶的刘邦,他的名声不太好。不过,男不坏女不爱,自己倒是蛮喜欢他的。
正想到这里,房门“咯吱”一响,有人走进来了。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酒气充斥了洞房,盖头“刷”地一下被揭开了,吕雉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喝得脸颊通红的刘邦。她今后的人生就与这个男人息息相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