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偶尔给我发来短信。向我诉说车上一堆堆的情侣多么恩爱,而她却单独一人。这两张旅游券,原是男友赠与他的,说好了要同去的,但分手了,这趟旅行也宣布告终。
只是如今,两个人的浪漫,最终变成一个人的孤单。
换作我,怕是也会失落会伤感的吧?
而在此之前,我一直犹豫不决,有好几次差一点就和她说我想去了。但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假若选择和她去阳朔,那么,对唐汐又该如何交代?
我一直在逃避。与她之间的任何事,我从未和唐汐提及。女生都是极其敏感的。怕知道了,骤生猜疑,对唐汐和我来说,都不是好事。
我不想如此摇摆不定,给人希望又给人绝望。只怕如此下去,换来支离破碎的结局。
而那时,离圣诞节不过数日。
在去阳朔的路上,颜书给我发来长长的短信。
“我想,你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但是,你说你喜欢的是被别人喜欢的感觉。被任何人喜欢都会有感觉么?这是我想知道的,至少我不会。我喜欢和你聊天,和你一起走,想你用单车载我。但是一开始,我也知道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会被别人说是坏人。所以,如果是你也喜欢我。那么,是不是会多一点勇敢,抑或默契?我想过最好的,是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手拉手走在公园里,然后,回家的时候你可以亲我一下说,好好睡觉吧。或者一起看日出。之后,我们约定好好的,当朋友。永远珍藏着这种感觉。”
这条短信,我看了怅然良久。
我一直在思索我们之间的关心,究竟该用何种关系来定位。
朋友?情人?但好似两者都不是。介于两者之间,而更多时候,就好像是两个翻阅了围栏闯入禁地的逃犯,情感的逃犯。
每次想起这些纷乱的情事,我就变得莫名烦躁,也罢也罢。不再去想。
颜书在外的两天,我思考了许多。我与唐汐在一起的几个月,并无任何轰轰烈烈的故事,平淡如水。唐汐是如此简单的女孩子,孩子气,对我向来言听计从。彼此之间,好似相恋了许多年一般。朋友常开玩笑说,没有什么可以拆散我们。
那时,也兀自以为。确实如同他们说的那样。两个人可以手牵手,一直走下去。
然而,颜书的介入,却让这平静起了波澜。
周末过后,她从阳朔回来,给我带来一瓶桂花酿,还有包装好的桂花糕。
几日不见。她好似恢复了以往那般的古灵精怪。言语间也与那日的悲戾相去甚远。
我问她:“你没事了吧?”
她故意挑衅地看看我,然后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以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但究竟为何不安,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和她相识的那段日子,我却常与唐汐闹起小矛盾。会不经意将两人拿来对比,颜书的体贴细心,倔犟懂事,好似,都是女朋友所缺少的。
但我也深知,感情不是竞赛,不能拿来作比较。
有时候陷入茫然之中,对唐汐也有些疏远。她于是怪我最近太过冷淡,心不在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唐汐抬起眼睛,看着我。
唐汐的脸小小的。是如此可人的女孩子,从不会和别人钩心斗角,向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毫无城府。许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格,我才会如此依赖她吧。我不忍心把事情告诉她,只好哄她一下。
“乖啦,我最近心情不太好罢了。”
“不许心情不好呢。来嘛,笑一笑!”
她故意眯起眼睛,装作笑得很开心。我知道,她不想我心情不好。
我于是用额头碰了她的鼻子。
可强颜欢笑过后呢?尽是失落。
很多事情,真的开不了口,也不知如何开口。
我没有料到,原本平静没有波澜的生活,因了别人的干涉而起伏不定。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地抵挡,却发现,一旦心理的堤防稍有缺口,就容易让洪水般的情感潮水冲进来。之后,整个人陷入被浸泡的命途里。无法呼吸。
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慢慢将我拉扯出原来的轨道。
如果,这样的情况,可以称之为“出轨”的话。
11月末,同学生日,邀我去广州。
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竟然看到她。
那日的阳光如此温暖,到处明晃晃的。她站在大榕树下,提一个红色的旅行袋,低着头,脚尖点着地面,无所事事的样子。
我看到她,很惊讶,也有些欣喜。走过去,敲了敲她的头。
她显然没有料到会和我在这里碰到。看到我,她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我问她:“你也去广州?”
她故意瞪了我一眼:“我去广州关你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心情特别好,与她插科打诨开了几句玩笑之后,我顺手拎过她的旅行袋。“看起来挺重的嘛!”我故意说。
“才不可怜你呢!”她扬了扬手里的车票,“车来啦,上车吧。”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找了座位坐下。帮她放了行李之后,坐在了一起。
……
如今,回忆起在广州度过的时光,会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以及失落。欢愉是因为那天太过美好,而失落却是,如今,故事的主角已经与我形同陌路。
我们之间被镌刻了离奇的情节,令人无法掌控时间错综复杂的脉络。
抵达广州,不过午后一两点的光景。她问我:“一起去逛街吧?”
这一次,我居然没有迟疑。
她在阳光下笑得欢喜,走过来挽起我的手:“大猪头,今天你是我的啦!”
她与我约定,做一天的情人,过完了这一天,以后再也不干涉对方。
也许,一些事情应该有所了结。我在心里偷偷跟自己约定,只要今天。
我最后问她:“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她看着我,良久,说了一句:“好。”她眼里有了些许闪烁的光,那样的眼神,怕是哀怨,抑或是期盼,让人无法拒绝。
“我喜欢你,嗯,好像很斯文很好的样子。不会和其他男生一样是下半身动物。喜欢你做事努力的样子。喜欢你,和我讲话的时候老是笑。嗯……微笑,不好意思的笑。你和我遇见的男生不一样,喜欢你很有才气,却又不张扬。喜欢你有礼貌,妈妈会很喜欢,喜欢你每次都说不要啦,和你撒撒娇你就不会那么强硬啦。喜欢和你一起走路……”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惊呆了,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我知道。”
我低头看着地面,知道自己逃不了。
那日与她将上下九和北京路来回逛了不知道多少遍。在地下商场,她买衣服,试衣服的时候我帮她拎着包;在饰品店流连,她买了一对耳环,她没有打耳洞,让我帮她夹在耳朵上;为了一条羊羔裙,找了不知道多少间店,最终找到了,却不合身,只好作罢……
逛街的时候,她一直挽着我,有时是我牵着她。她的手小小的,牵在手里,很温暖。
路过奶茶店的时候,买了一杯奶茶还有章鱼小丸子,两个人像孩子般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街上人来人往。分享一杯热奶茶。虽然很怕女朋友知道,但看她如此开心的模样,自己也受到感染,心情变得更加舒朗。
她买完衣服,又拉着我四处窜,说要帮我找一件合身的衬衣。
“你穿衬衣一定很斯文啦!”她看着我,嘻嘻地说,末了又补充一句,“是斯文败类,哈哈。”我被她逗笑了,举起手拍了拍她的头。
那天,我突然有了热恋的感觉。
而这些,都是我与女友不曾做过的事情。
与她相恋那么久,还没有如此肆无忌惮地逛过街。女友说,让男人陪女人逛街是罪过,所以她从来不叫我陪她逛街。
而这一次,与她逛完一家又一家店,居然半点累的感觉都没有。
反而,觉得很幸福。
想起她说的那句话“渴望青睐的时候,自然就浪漫了”。我也终于有了更深的体会。
就好像空气里都泡满了蜜糖,一直一直甜到心里。
但同时也万般忐忑,好似小偷偷了东西。
而究竟偷了什么东西,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晚,我去了同学的宿舍借住。送她去了她亲戚的家里。分别的时候,心里很落寞的感觉。站在陌生的街头,她拿着我送给她的哆啦A梦公仔,亲了一口。对我说:“谢谢你……”
而后面省略掉的话语,究竟藏了多少的情感。我不得而知。
我只是看着她,对她说:“过了12点,我们的约定生效。”
她靠过来,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我迟疑了许久,终于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里,抱了抱她,算作临别。
坐在落寂的长街上。回想着度过的分分秒秒,我心里一片感慨。过完了今天,所有喧嚣和沸腾都将化作清澈的空气,沉淀下来,把所有时光,一层一层地覆盖。
颜书,这一次就真的履行了约定。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好似蒸发了一般。
我以为,彼此的事情,会随着我们的缄默,埋葬在谎言的荒冢之下。我不说,她也不说,然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故事远没有结束。
从广州回来后,我一直心绪不宁。唐汐问我怎么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我不敢和她说起,只好强颜欢笑,说是在广州和同学闹了矛盾。
没有想到,唐汐听了之后。脸色沉了下来。盯着我许久,终于说道:“你不要骗我了。”
——你不要骗我了。
我们粉饰的骗局终于被揭穿。唐汐说:“你和她在广州的事,是朋友告诉我的。我一直在等,以为你会坦白,却没想到,还是要等我亲口说出来。原来你是那么虚伪的人!”
说着说着,唐汐就哭了起来。她哭得如此伤心,我很心疼,只是,已经无地自容,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日我在宿舍上网,突然手机振动了起来。我拿起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警告你,离颜书远一点!”一句话,赫然入目。我看着短信,忐忑不安,种种的担忧和猜疑在心里翻搅。片刻之后,有人敲响了宿舍门,我去开门。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还未开口问他找谁。他话都不说,就朝我一拳打了过来。
我的鼻子被打出血。宿舍的其他人都慌了起来,赶忙过来挡住他。慌忙之中我逃出宿舍,和宿管说了情况,几分钟之后,保安赶了过来,把他压住了。
后来颜书找到我,哭得声音嘶哑,拼命向我道歉:“林,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会突然跑过来学校找我,我真的不知道……他站了两天的火车过来,看了短信之后就四处打听你……”
而没想到,唐汐接到室友打给她的电话之后,也匆匆赶了过来。
三个人对峙着。许多包不住的火终于在阳光底下燃烧起来,似要将我焚烧至死。
唐汐凑到颜书跟前,举起手,朝她脸上掴了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唐汐发这么大的火,我上前拉住唐汐,吼了一声:“别闹了!”
唐汐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跑了。
颜书捂着被打红了的脸。站在原地,良久不说话。
空气里只剩下喘息声和纷乱的脚步声。
我捂着流血的鼻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因为颜书男友的离开而暂告一段落。
我已经伤害了颜书,不能再伤害唐汐了。
这段感情,倘若可称之为感情的话。因纠结了太多的贪而杂乱。我是胆小之人,想爱,却不敢,太过贪心,贪着被人恋,贪着被疼惜。
期间和她断了联系,又重拾往昔。是彼此太过入戏,所以上演了这样一幕悲欢离合。
一直到圣诞节前,我和她说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这段戏码才算降下了帷幕。
放了寒假,她坐火车回到家乡,我也归附以往的平静生活。
一切沸腾的贪恋,不过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