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南逃,卫文升、阴世师、华仪虽凶,却难敌李渊的数十万之众,不日就会城破人亡,玉石俱焚,况且,李渊君临天下已成定局。为保将士和城内百性无虞,本将军决定举义,于午时大开城门,迎接义师。无疑议者就跟我行事,从此荣典迭频,扶摇直上。不愿跟我走者我决不强迫,却要交出兵权,暂被禁闭。今离午时已不到一个时辰,请大家尽快表态。”
将领们虽然地位有高有低,社会背景和心态各有不同,却都存在厌战情绪。一阵沉默之后,这次举义的骨干将领首先表示同意。接着,大部分将领也明确表态支持刘勋。个别犹豫不决者也在大家的感染下做出了跟随刘勋举义的决断。刘勋即令自己的亲信,骁骑将军福润率众把持城门,中郎将独孤侗刚率兵堵住防区的左端,游击将军玄狐奋堵住防区的右端。然后强调:
“李大元帅进城后,大家按兵不动,严禁乱跑乱窜,更不准告密。若有违犯,性命不保!”
凛冽的西北风实在该死,立冬才过了不到二十天,便刮得周天寒彻,冰冻三尺。它刮走了林木的苍翠,刮走了花儿的芳香,刮得人们缩手缩脚,不敢出门。它也无情地赶走了阴霾,使太阳露出苍白,但却妩媚的脸。
午时即将到来的时候,李元霸在前面开路,李渊在人马中间,四万余众趾高气昂地涌到玄武门前。
刘勋见状,立令放下吊桥。四只辘辘同时转动,吊桥吱吱咯咯地欢叫着落到护城河上。
李元霸不由分说,在白龙驹后腚拍了一把,白龙驹向前蹿去,率先踏上了吊桥。大队人马随之循序而进,涌进城中,然后在李元霸的带领下奔向城头,点燃了狼烟。将士们同时高喊:“李渊的数十万人马进城了!赶快进城围剿!”
刘勋站在城门迎接李渊,请示道:“大元帅,下一步怎么办?”
李渊回答:“派出快马沿城头叫嚷,就说我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入长安城的中心地带。假传卫文升将令,让官兵们火速进城!”
刘勋即令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从玄武门两边出发,假传将令。二十多个传令兵如同利箭,向其它的城门奔去。
卫文升本就肺病严重,又感冒入里,发起高烧。但他咬紧牙关,在自己的府第中坐镇指挥。此时,阴世师、华仪正在他的府第与他议论刘勋的事,探马来报,说是刘勋已经降敌,李渊的千军万马已经进城。他惊得目瞪口呆,连吐了数口鲜血,头一歪,见阎王去了。
阴世师与华仪顾不得为卫文升收敛,商议片刻,立即下令守卫城门的将士火速下城与李渊的兵马决战,而且打马奔向中心地带。当他俩发现受骗后,正要下令人马速回城头,但已来之不及,义军将士从各个城门处滚滚而来,所有的城门都被义军占领。
阴世师向华仪道:“咱已中李渊的调虎离山之计,无取胜的可能,是战是降?”
“降?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字眼。”华仪挥舞着手中三股熟铁叉,大义凛然地回答:“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就杀个鱼死网破吧!”
阴世师也极为坚决:“大不了一死,与李渊老贼拼了!李渊与刘勋小儿在玄武门,就先到玄武门找这两个狗娘养的算账去!”
“弟兄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家沐国恩吃皇粮,是为国家出力的时候了!”华仪叫道:“有种的跟我走!”
兵败如山倒,将士们看成了瓮中之鳖,大势已去,四万人马仅有万余众随阴世华、华仪杀奔玄武门,而这万余众半道上又有三千余人溜了号。及至到了玄武门下,仅剩三千人马。阴世师、华仪正要弃马上城,一死相拼,就听李渊叫道:
“阴将军、华郡丞,我李渊在此等候好久了!原以为二位能率四万人马前来与我决战,不想随你而来的仅有数千众,可见杨广不得人心,卫文升受人唾弃,二位也难登大雅之堂。为了二位的前程,为了不伤害这数千将士的性命,二位还是顺应潮流,降我为好。反之,可别怪我李渊无情无义!”
阴世师、华仪顺声看去,只见李渊戎装贯甲,背外面里,稳坐于城楼之上。周围尽是盔明甲亮,手持刀枪剑戟,威风凛凛的将领,众星捧月一般。大气、排场,使人望而生畏,不寒而傈。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阴世师果然将生死置之度外,指着李渊骂道:“李渊老贼,你也受皇恩,不思报国,竟然大逆不道,与圣上与朝廷为敌,我阴世师恨不得吃你的肉,扒你的皮,掘你的祖坟,将你全家杀个一千二净!”
李渊并不恼怒,笑道:“仰高天者有飞天之志,面歧路者有行速之虑。在这大兵压境,我一句话就能将你凌迟处死的生死俄倾之际,你还有如此胆量,我佩服你的飞天之志。但你已站在歧路之上,左走能生,右行即死。我劝你迷途知返,放下屠刀,千万奠再我行我素。我李渊并非完人,可我在昏王无道,社稷垂危之时挺身而出,上合天理,下顺民心,无愧于事,无愧于身,无愧于心,何罪之有?你口出恶语,也太过分了吧?”
阴世师正在痛骂李渊,华仪用三股熟铁叉指着李渊大骂:“李渊,你这个无父无君的禽兽,也配人模狗样地教训我们,滚你娘的蛋吧!”
站在李渊身边的李元霸气得肝胆俱裂,指着华仪吼道:“华仪鬼儿子,你敢骂我父亲,看我不劈了你这个杂种!”
李渊一把拉住元霸:“人而无义,不死何为?为父还要再劝他俩几句,做到仁至义尽,免得被天下人耻笑。”他依然不风不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我李渊念二位年轻,不与你俩一般见识。知人者智,知己者明。我最后劝二位知我、知己,像刘勋刘将军那样明智,免做刀下之鬼。再请二位表个态吧。”
阴世师不仅无丝毫收敛,反而火气更盛:“要我做刘勋,除非先砍下你李渊老贼的狗头!一个卖主求荣的小人,竟成为你的座上宾,可见刘勋小儿不是个玩艺,你李渊更非好狗一只!”
华仪的话更脏:“李渊,你杀人不计其数,恶贯满盈,罪恶昭彰,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阎王殿里的小鬼会将你劈成碎块,再放进磨里磨成浆!”
李渊忍无可忍,错着牙问:“谁将这两个满嘴恶臭,不思悔改的无耻之徒拿下?”
话音未落,李元霸挥舞双锤咚咚咚下了城楼,然后顺着汉白玉阶梯,飞也似地来到城内,吼道:“阴世师、华仪狗杂种,你俩的死期到了!”
官兵看混世魔王杀了过来,谁还敢抵抗?大都俯地投降,极少数作鸟兽散。
阴世师与华仪晓得李元霸的厉害,自知不是李元霸的对手,但二人已将生死抛到九霄云外,也就无所畏惧了。二人将步战的元霸围在当中,左杀右砍,恨不得将李元霸碎尸万段。然而毕竟武艺、力气都不如元霸,仅打斗了十几个回合,李元霸双锤二龙出水,打掉了他俩手中的武器,然后扔掉铜锤,左手抓住了阴世师的右脚,右手抓住了华仪的左脚,从战马上将二人拽下,然后身体转动,风车似地抡起来。大约转了二十多圈,不顾李渊的劝阻,双手陡松,阴世师与华仪如同两支离弦的箭,双双飞出了数丈之外,一个摔在城墙上,成了肉饼,一个碰到那棵数搂粗的古松上,脑浆进裂。李元霸捡起双锤,骂骂咧咧地道:
“小爷的父亲是你两个狗杂种骂的吗?吃了豹子胆了!哼,要不是小爷手下留情,就像劈宇文成都和郑岳那样劈了你俩,再扒出心来下酒!”
卫文升、阴世师、华仪先后步入黄泉,官兵土崩瓦解,长安城不到两个时辰便成了李渊的囊中之物。为扬威仪,李渊举行了入城式。前有两万步兵开道,后有三万骑兵跟随,自己高坐于赤兔马之上,成八路纵队,沿着近三十丈宽的官道,从玄武门来至宫城,又从宫城过承天门进入皇城。然后顺皇城中间宽阔的大道过朱雀门进入皇城外那个他曾射凤求凰的校场。沿途万人空巷。欢呼声如雷。以刘义富为首的朝臣和六部官员们跪迎如仪,如同迎接皇上那样诚惶诚恐。将胜者为王败者贼的名言诠释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入城式圆满结束,李渊登上点将台,重申了“约法三章”,接着下令:李神通率三万兵马进守宫城,李元霸率两万之众进守皇城,柴绍率两万兵马进守六部衙门,余众进守大兴县、长安县,以及城内一百零八个坊。同时派出快马,令李建成亲率兵马一万,保护宝惠及李元吉进京,李世民率将士两万赶奔京城。待安排停当,又亲自撰写安民告示,出榜安民。安民告示是这样写的:
原隋朝官吏、庶民百姓、外来客商:炀帝昏淫,不理朝政,黩武穷兵,致使华夏纷乱,饥臻并起,国无宁日,百姓流离。为保天下一统,百姓平安,渊起太原,匡扶社稷,再造江山,天意垂顾,兆民击节。历经万苦千辛,终至西京。为使秩序井然,社会安定,百姓乐业,朝政延续,特严肃军纪。禁烧杀虏掠、奸淫不轨、欺吏扰民,若有违者,一旦查清,严惩不贷!朝廷维持原状,六部开门办公,郡县依然。井市仍开,买卖常规,若遇匪盗及欺行霸市者,尽情举报,决不宽宥。外来客商、游者待遇从旧,不可辱慢小视。凡与我李渊作对者,速弃恶从善,若继续作恶,概不恕容。凡其眷属,概不受牵连。举报恶行者奖,藏匿犯科者罚,助纣为虐者囚,罪行严重者杀。原刑部尚书卫文升、右翊卫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华仪已步九泉,罪有应得,没收家产十之有五,鞭尸三百。原吏部尚书刘义富、骁骑将军刘勋深明大义,助渊兵不血刃,成长安之主,功高勋重,各奖黄金二百两,白银六千两,待新君承继大统,再行擢升。自明日午时起开仓放粮、设立粥厂,救济饥民,扶掖孤寡。凡贫穷无食者,皆在救济之例,透支冒领者,以富充贫者,按律惩办。渊旨在除昏安良,国泰民安,无意君临天下,不日便立新君,以掌天下之事。恳请军民人等不吝赐教,并依律则行事,同时举贤荐能,人尽其才,悉用其力。合四十九人之智,以成尧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