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是他们话最多的晚上,少年来了八天,以前的七天和她说的话都抵不上今天晚上说说的。
第九天,少年早早地起来。
今天有些反常,门外没有看到她看着日出的东方默然发呆的身影,四处搜索了下,还是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少年冷笑了下,自语道:“我已该离开了,今天十四了,该来的已快来了吧。”
少年匆匆留下数字后,牵着飞龙,走出了马厩,直向不夜城方向赶去。
城外,十里坡处,寒亭里,坐着个男子。
男子眉如刀削,俊目一扫,不怒自威。
一骑人马在男子的眼里渐渐定格。
你终于来了。
男子轻声低吟。
“侯渊?”马背上的少年浅笑了下,看着寒亭里的男子道:“你在等我?”
男子正是侯渊,看着浅笑的少年正色道:“已侯多时,刘俊。”
“哈哈……”少年笑着下了飞龙,走进寒亭,坐到侯渊的对面:“看来想要瞒你还真不容易,既然知道我就是刘俊,为何昨天不直接杀了我?”少年说着直直盯着侯渊。
“因为……”侯渊说着斟了一杯酒递给少年:“我还欠你顿酒。”
少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酒。”
“就不怕有毒吗?”侯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剑气纵横十万里,一剑寒光透九州,侯渊要杀人绝不会下毒。”少年说着看着侯渊的酒壶:“还有吗?那天喝了我一坛,不会就这么小气,给我一杯吧。”
侯渊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当然不会。”说着弯腰,手一提,一坛未拆封的女儿红已扔到了少年的面前:“三十年前的女儿红,我想你有资格喝他。”
看着眼前的女儿红,未开封而香先涌,少年脸上顿时显出一抹贪婪的神色:“真是好酒。”
“等一下。”就在少年正欲拆封之时,侯渊叫住。
少年侧目,直向侯渊看去:“你怎么这么吊胃口啊?”
“你应该有问题要我。”
“喝了酒再问不迟。”
两人边喝连聊,有如多年未见的好友。
突然,少年脸色变得有些冰冷:“这么说来,你还真杀了你师父?”
侯渊低头,拳头紧紧地握紧,按在石桌上,久久一语不发。
“白楼撑起半边天,这个权利是谁给的?”少年突然改变话题问道。
“王爷。”
“王爷还是皇上?”少年反问着。
侯渊的身子微微地颤了一下,抬头,直向少年看来:“你说啥子?”
“是王爷还是皇上?”少年冰冷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侯渊被少年问朦了,他一直认为白楼的后面是朱棣,而如今听刘俊说起,他却开始怀疑自己一直的认为。
“鲜萧原本是洪武皇帝的贴身侍卫……”少年将白楼的历史简单地说了一遍。
侯渊感觉如听天书,有些不可思议,从来没想过,白楼存在的意义竟是为了守候大明江山,只要皇室有难,白楼就不惜一切代价守卫大明。
“为啥子师傅从来没给我说过?”侯渊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少年。
少年沉默了下,许久才低声道:“这正是我此次来蜀中的原因。”
侯渊突然一声冷笑:“这么说来,白楼已经违反了当时给洪武皇帝的承诺。”
少年向后仰去,靠着身后的石碑:“可以这么说吧。”
少许的沉默,侯渊说着轻吐了口气问道:“那么得死多少人?”
突然,一道寒光在少年的手里闪烁了下。
侯渊眼睛一转,看了过去,少年的手上此时多了一柄小刀。
就是这把刀吗?能够一刀杀死我白楼十大高手的就是这么一把不起眼的小刀吗?
有些难以置信,侯渊双眼直直盯着少年手中反转的刀。
少年将小刀在眼前转了一下:“我手里只有一把刀。”
这把刀能杀一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侯渊想象不到,因为从那十人的伤痕他可以肯定这将是一柄天上地上再没能堪比的刀,就连他的沧海一剑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这把刀。
如果不是生在朝中官宦家庭,他的名气不会比你低。
那一句提醒的话再次在耳边轻声响起,侯渊冷笑了下:“看来这次你是志在必得。”
少年却微微摇了下头:“在沧海一剑之下,我还真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沉默,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侯渊开口:“你和她到底是啥子关系?”
“她?”少年开始愣了下,接着明白过来:“这个……以前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算是朋友吧!”
“朋友?”侯渊侧目,盯着少年道:“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你对她不错。”少年简洁地说着。
少许的沉默后,侯渊坚决地道:“我需要你对她好。”
少年愣住,直直地看着一幅认真的侯渊,微微地摇了下头:“我想你比我更适合。”
侯渊微叹了下:“我们之间的沟壑再以无法跨越。”
“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好一句事在人为。侯渊轻轻地咀嚼着少年的话,这句话里似乎隐藏着什么,然而最后侯渊只是无奈地晃了下眼珠。
侯渊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双能够洞悉一切的瞳孔却无法看穿这个少年。
突然,少年起身,走出寒亭,在寒亭的门槛处,少年站了下来。
“如果你爱你她,那么你该好好了解我一下,比如我擅长使用飞刀,这些,你清楚吗?”随着少年的话语声,虚空中响起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
如果不是侯渊,换着是其他的人的话,根本不可能看出空中有刀划过。
就那么一眨眼的瞬间,少年的手上又出现了闪烁的光芒,飞出去的刀又回到了手中。
少年翻身坐上飞龙,一声哟呵,顿时扬长而去。
侯渊起身,走到寒亭门外,此时一阵秋风拂过,片片枫叶落下,落在他的面前。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枫叶,每一片枫叶的正中间,几乎是同一个位置都有一道极细的痕迹,大小刚好和少年手上飞刀的刀叶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