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者把这南方北方的冬天儿比作当地的女人的床上功夫,说北方的是上来二话不说先啪啪啪一顿再说,叫做天雷勾地火,快意恩仇;这南方小娘子呢就是半推半就欲做还羞,虽说怎么都不快意,但不知不觉却湿到了骨头子里头。据说这比喻先帝也曾听闻过,当时已戎马半生的先帝听后砸吧砸吧了嘴沉思了会儿叹然道“是这个理!”当然当在庙堂江湖都素有贤明的长孙皇后问及此事时向来不惧生死却惧内的先帝是断然不敢承认的。
宵禁是前朝就定下的死律,甭管你多大的官儿入夜了你要还不知死活在街上晃悠先拉出去二十大板再说话,但今儿晚上华阴府却跟没了魂样一反常态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在这冷风飕飕的城门口儿,薄衾不耐五更寒,有些年岁稍大的已冻的嘴唇发紫双腿直哆嗦但脚下跟生根似的任你八面来风我就是不挪地儿,两眼欲穿的看向驿道那头无休无止的黑夜中,似乎能看出花儿来。
哒!哒!哒!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和脚步混杂的声音若隐若现,站姿已有些不雅的人群听到后很快又精神抖擞如打鸡血了一般。华阴府太守胡程立站在顶前面儿,左右侧分别是刺史朱占风和新官上任华阴别驾元河。元河是寒门子弟的书生意气,对和亲这种自降门槛的把戏断然是看不惯的,眉宇间愤懑阴沉,胡程立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年轻人嘛,有机会多撞撞南墙大抵是不会错的,就算是错了大把大把的时间能改嘛!
不多时一大队人马便翩然而至,就这么单单看着那这些个铮铮不屈的燕地大马和大乾儿郎就跟吸了一口陈年的老烟枪似的堵在肺里恨不得把胸口开个洞才好受些。胡程立斗胆望向队伍中间儿,即使这浓郁的黑夜似乎也挡不住那顶轿子里的滔天贵气。这大乾朝过了今儿冬天才堪堪二十又四个年头,对于一个王朝而言还是婴儿时期,年轻的很,当然倒也不是说国力比不过西边北边那些蛮子,着实是即使打胜了也没半点益处,草原上有啥?年底了连草都没有,打仗是烧钱的活儿,真武九年,先帝集结安北都督府安西都督府浩浩荡荡十五万人直扑当时还是零零散散的北漠,换来的是河南大旱户部竟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出。二公主这一去最起码能二十年刀搁兵掩,天大的造化哦,就凭这一点,他胡程立跪的一点都不扭捏,心悦诚服!
不远处的一颗枝桠上韩先如一团墨无声无息的立在这夜色中,这个距离还不足以让他分辨这二公主的真假,事实上就算把那个人真真切切的放在韩先面前韩先也不确定自己能够认得是不是当年那个羞羞涩涩还略带口吃的女娃。韩先又等了一会儿,那群官员乡绅跪拜了之后轿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反而是重新抬起朝城内走去,韩先也只好作罢,虽然不是很完美,但今夜知道的也足够多了。
呼呼闪闪,一抹黑影落到了铭渊阁院前儿,正是从城门口回来的韩先。韩先举目望去,屋子里的昏黄色的灯光还隐约可见,不由得心尖儿一暖,心道就凭这份敬业的态度口袋里的钱都花的舒坦,虽然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门是虚掩着的,尽管韩先很小心,但随着手上的动作门轴还是发出一抹清脆的嗡鸣声。韩先讪讪的进了屋从桌上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后想着怎么也要去跟人家姑娘打声招呼,却没料想由于屋子昏暗过屏风的时候与听到动静往这边来的袖怜正巧撞了个满怀。
韩先这个无论是情场还是床弟间都是比雏儿还雏儿的雏儿,在近距离嗅到那抹致命的体香和触到胸间那份柔软后差点就喷薄欲出直接缴械投降了,脑子里嗡嗡直响一片空白,连袖怜被撞跌倒了也没来得及扶。
韩先穿的夜行衣为了方便心动是紧身的,这么一弄别提多尴尬,袖怜却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忙忙起身陪着不是。待到韩先适应了光线看清了袖怜的穿着后直接爆炸。
“你,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韩先脸庞潮红。
“我那身衣服单薄了些,夜里凉,就私自把公子的衣裳换上了,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给脱下来,求公子责罚。”袖怜声色软软,由于身材娇小配上韩先这身男装更显玲珑精致,最主要的是袖怜肩不够宽,领口自然多垂下来一些,胸前那抹旖旎就相当于直接暴露无异了好吧!
韩先极为痛苦吃力的挪开目光,抓住这小蹄子要不拦着真能把衣服脱了的手小手,韩先尽量不用下半身思考但奈何主导权不在上半身啊!正当韩先快要拿捏不住索性心随意走放弃一切的时候韩先悲催的感受到裆部一凉,苍天啊,这么折磨人真的好么!
“那个,那个,你继续休息吧,我,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下。”
“公子,茅房在那边!”
“……”
“公子,给你内裤。”
“……”
“公子,给你纸。”
“……”
“公子,……”
“你闭嘴!!!”
“噢,那个公子其实我想说我记错了,茅房不是在那边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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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同样的太平盛世时各大势力也在这儿盘根错节压榨着每一分可发展的空间,其中太守胡程立是山东门阀,别驾元河是寒门中间势力,而刺史朱占风则是彻头彻尾的潼关土皇帝,三足鼎立,金銮殿里那位才座的安稳啊。
华阴府本地并没有朱姓的大姓氏,但这丝毫不影响朱占风朱刺史六亲不认往上爬的决心和毅力,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嘛。成功的掉上了刘家的大小姐这条大鲸鱼之后,自家后方池塘里那一尾红鲤自然便没了什么味道,好在人刘家也不在乎,这不才堪堪三年就运作成这一方刺史,而且还是皇城根边儿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哦!
公主下榻的就是朱刺史的府邸,没办法,就你家门户大,难不成让人家金枝玉叶的去住元河那破窑洞?这基本上是一个高风险无收益的活计,一个即将不是公主的公主完全没能力给朱家带来什么,但一旦出了丁点儿差错却足以遭受灭顶之灾,朱刺史这两天为此时可没少摔碟啊碗啊的,着实熬人啊!
朱占风在床上辗转反侧,身边刚纳的小妾圆滚滚的翘屁股对着自己湿哒哒跟条蛇似的的自己也提不起半分兴趣,这自从城门回来右眼皮就一直跳,朱刺史越想越不放心,没好气的对身边那好把床单都染透了的小妾说道:“去去去!去跟应儿说一声,这两天在给我家老实点儿!还有他那群狐朋狗友,招惹了院子里那位掉的可不是他自己的脑袋!”那小妾估计摸透了朱占风雷声大雨点小不会真发脾气的性情,继续搔首弄姿的说道:“老爷让奴家现在就去?您那个宝贝儿子啥品性您还不清楚?”朱占风烦躁的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背着那小妾说道:“你顶死就是现在这个命,上个月狐媚子勾引应儿就在那偏房摇的床塌吱吱响可不就是给我听的?呵呵,也不怕告诉你,一家人再怎么作怪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我就应儿这一个儿子没啥不能给的,何况你也不就五百两银子?但我话放在这儿了,你要敢在外面不清不楚的,你试下看看?”那小妾颜笑艳艳,说了句老爷多虑了只披着袍毯盖住光溜溜的身子便出了屋子,心中却啐道“什么德行,老子狗熊儿能好汉?一个个小的跟针尖儿似的,让你嘚瑟,等下跟你那宝贝儿子怀上了看你脸往哪搁,叫孙子还是叫儿子?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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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阴琉璃坊。琉璃坊做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生意,走的是高冷路线,自家掏钱从城中自己铺出好长的一条路来,边上植上一大片竹林,又人力在坊周环了一条细河,意味十足。也不似其他地方的灯红酒绿,这儿一个个柴扉小院犹如棋盘上一颗颗落子,不规不矩却错落有致。文人骚客纨绔浪子想象的极致也大致就是这样了,夕阳西下,竹林翠柏之中,一阵琴声飘渺而至,原是那美妇空闺而待,朱唇微启,欲语还羞,早就把男人那些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贱心思勾搭的一干二净,而且宾至如归完全没有身在外地的负罪感,朱占风的公子朱应认为能想出这主意的要么是像自己这样无数次万花丛中过的男人,要么是无数次被人当万花丛穿过的女人,跑不离。
朱刺史时刻担心的宝贝儿子朱应此时正在琉璃坊喝花酒,身边是两个小纨绔,成不了大气候,在朱应身边充当狗头军师的角色。朱应由于那方面活计不够理想,对房事也不太执着,多是便宜了这俩货,所以总的来说算是双赢,谁都不吃亏。
朱应左手边的估摸着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骨瘦如柴,但脑子灵光,朱应根据形象生动的起了个名儿,瘦猴。朱应右手边的算是个正统谋士,文质彬彬国字脸,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典型代表,食不果腹,朱应那天碰巧心情不错在大街上仅仅是俩馍馍就算是招安了,但这人有自己的秉性,不习惯朱应的圈子所以话很少,朱应都喊他闷葫芦。
瘦猴给朱应倒了杯酒,一副狗腿像说道:“听说应哥儿府上来了位公主哎,啧啧啧,我就说应哥儿那府上风水不错,你看可不是,圣恩浩荡啊!而且我特地打听过啊,这位公主可不简单,京师第一牡丹说的就是她,说这你们可能没啥感觉,谢家那姑娘谢颖应哥当初到京城见了一面可是惊为天人,可就这样也只是第二牡丹,你说这二公主该妖孽到啥程度?怪不得单于那老不死的脸皮都不要了非要给咱这圣上当女婿呢!”
闷葫芦最受不了这瘦猴吹起牛皮来不打草稿,满脸抑郁的喝了口酒。朱应看见了心里不由得偷偷大笑,他跟所有久居上位的人一样迷恋这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错觉。朱应收敛好神情故作叹然道:“人家是天之娇女,哪是咱这等凡夫俗子可以亵渎的?”
瘦猴结过话茬:“我等凡夫俗子必定是吃不起这天鹅肉的”说完看见朱应有点垮下来的脸色后话风一转继续说道:“可应儿哥您不一样啊,您想想,大兴城有第一牡丹,应儿哥就是咱这华阴第一狗尾巴草嘛!啥配上配不上的,要是应儿哥能去公主面前答个话,好家伙,这都够吹好几辈子了,要是公主不小心看上咱应儿哥了,愿意在这临别之前跟咱这大乾好儿郎发生点啥,那福分,能给单于戴绿帽子,光是想想就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
闷葫芦书生实在受不了这浑话了,拍案而起大声道:“放肆!公主为国为民,岂容尔等污蔑!”
瘦猴针锋相对:“我就那么一说,更何况以咱应儿哥这条件难保那什么什么公主不心动呢,到时你情我愿,干柴烈火有何不好,莫不成还要便宜单于那老头!”
朱应面上不动声色说着消消气,心里面却不甘心的生出了一点火苗儿,他不知道的是这完全足矣有燎原之势的苗头只要擦了他一下边儿也足以让他神形具废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