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城南又再炮战,但日军碍于只是一路之师,始终难以越雷池一步。
晚上,炮战停下。
深夜时分,城北一马蹄声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
“谁?!”“停下!”玄武门北边其中一个堡垒的哨兵发现一匹马往玄武门方向跑去,大声喝问:“再不停下就放枪了!”
然而马上人始终没有答话。
未几那匹马越不过前方的路障,嘶叫一声,两腿离地站起,而骑马者也应声落马。
众人持枪上前探看,发现那人穿朝鲜服饰,伏在地上久久没动。但再走近一点,那人可是剃头留辫的,推了几下没反应,翻过身子……
怎么脸儿这么熟了?
呆了半晌,终于有人喊了声:“这不是岳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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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宝贵马上跑到了医务室,一身睡衣的他远处看见岳冬就像头牛的冲过来。几个随军的西洋医官见状忙上前阻止,但其冲力太大,又不懂中国话,都被通通撞开。最后还是约翰出死力捏住左宝贵,大声说:“他没事!没事!”
左宝贵终于停了下来,在床边万分紧张的看着岳冬那苍白的脸庞,虽然未醒,但起码有气息,胸膛一起一伏的,便喜极而泣,颤着嘴唇说:“没事……好……没事!”又跪在床边,伸手温柔的抚摸岳冬的额头,未几泪水也滴到岳冬的脸上了。
“他怎么了?”左宝贵打量岳冬全身,小声儿问,生怕吵醒了岳冬。
“他肩骨中枪,幸好入肉不深,子弹已经取出来。但失血太多,又几天没吃东西,身子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岳冬在左宝贵进来时其实已经被吵醒,只是继续装睡。但见左叔叔如此紧张自己,其泪水也滴到自己的脸上了,岳冬的泪水也缓缓淌下。
总算……值了……
岳冬挣开一双泪眼,声音嘶嗄地说:“左叔叔……”
“冬儿!”左宝贵一手拨开岳冬脸上的散发,一手握紧岳冬的手。
杨建胜这时也赶来,知道岳冬没死,而且看见表哥那久违了的笑容,很是高兴。但见两父子患难见真情,也不好意思碍着他们,忙叫上其他人悄悄离去,好让他们父子俩好好聚聚。
“你,不后悔收养我了吗?”见所有人离开,岳冬也掏出心底话,认真地问他的左叔叔。
“不后悔!”左宝贵心中一酸,帮岳冬擦掉脸上的泪水。他知道当日这句话狠狠地伤害了岳冬,也就是这句话把他逼上绝路的。自己也擦了擦眼泪,摇头笑道:“每想起当年你被人打得口肿鼻青的,还问我是不是要抓你坐牢,我就憋不住笑了!”
岳冬也惬然笑了,但笑容片刻便消失:“但,始终是我害了兰儿……”
“不!是我!是我害了兰儿!是我不该急着逼她成亲的……算了,别说这个了,觉得怎样?”
“没事!还可以杀倭兵呢!”
左宝贵又笑了。看着岳冬的鬼脸,感觉局势虽然是多么的艰难,处境是多么的险恶,但只要这亲情在,自己这幅老骨头就能继续的撑下去。哪怕最后要战死沙场,心里也会是如此的富足,如此的温暖。
“对,你到底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呢?三儿可说你为了殿后被包围了!”
“我那时候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也想起了兰儿了……”岳冬看着旁边的火堆,回想起当时危急的情形:“但突然就杀出一大群朝鲜人来,他们有刀有枪的,可能是东学党吧!日军忙着应付他们,我就趁机跑了……”这时感概地笑了笑:“看来……兰儿说的‘以死为生’,确实没错……”
左宝贵微微点头,感觉此刻的岳冬是真正的长大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等我一下……”然后站起便走,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