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手无寸铁,如果我不出手,这些人不但不能抓住这两个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反而会让自己送掉性命。但如果我出手,抓住这两人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我一旦使出全力,必然为暴露我自己,这样的话,我的事迹一传出去,我就再我宁日。该怎么办呢?我回头看了看曹延正,而他也正看着我。
“曹老师,怎么办?两个都是当兵的,都有枪。”
“他们都有枪,我们这几个人,怕是不够人家当靶子。”
“是啊,要是我们能偷袭他们,就可能成功,但我们离他们那么远,眼前又是空地,一出去就被他们给看见了。”
我的眼睛望着仓库,听那人这么一说,我倒有了个主意。在仓库的那头,连着是一长排厂房,如果我能从后面绕过去候在那里,而呆在树林里的其他人则大声喊叫,那两人发现已经被人发现,一定会朝那面跑,这样,我就可以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施展拳脚,把这两人给解决掉。
我向曹延正示意,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并向那些人作了简单的解释,但那几个人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曹延正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我伸出三根手指,曹延正也明白我需要三十秒的时间,于是,我快速地退出了树林,在没有人的地方,我纵身朝前跃了几下,就到了仓库的后面,再几下,就进了巷子,候在了那里。
三十秒一到,曹延正几个就扯破了喉咙叫起来:“抓奸贼,抓奸贼,快来人啊,这里的奸贼……”
果然,那边一叫,这两人丢下了身上的东西就朝我所在的方向跑来,听到脚步声,我一个大步就挡在了当间。两人突然看到前面有人挡道,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作出的反应,抬枪就要射,我的动作当然比他们更快,一个纵身,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他们连枪口都还没有来得及转,就一人挨了我一下。
虽然我恨奸贼,但我更恨漳国人,所以下手就重了一些,一脚正好踢在他的头上,头差不多转了大半圈,只听“咔嚓”一声,脖子应该是断掉了。而那名奸贼军官,被我一拳打在脸上,全身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墙上,立即晕了过去。
我把两人的枪捡起来,拿在手上,然后走到他们看得见的地方,用力挥着手。
几个人全者哈着腰走过来,直到看到两个人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才把腰直了起来。
“哑巴,你怎么做到的,手无寸铁,居然把两个当兵的给干掉了。”
“看不出来,哑巴,你不真有两下子,什么时候也教我们两招,下次遇到奸贼,我们也可能赤手空拳打翻他们。”
“这些奸贼,好好的华夏人不当,当奸贼,当牛当马,甚至当狗都可以嘛,干嘛要当奸贼?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还是个当兵的,看样子,说不定还是个当官的。”
“都死了吗?”
“我看都死了。”
有人蹲下摸了摸那名漳国特工的鼻息,吓了一跳,说已经死了。
那名奸贼军官还有气息,大家赶紧找了根绳子将他牢牢地绑了起来。不久,他就醒了,有人上去边骂狗奸贼边赏了他一记耳光。
他们要将奸贼送到派出所,但我不愿意跟着去,就比划着告诉曹延正。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你不去怎么行?”
我使劲地摇着手,又指指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刚走了没几步,警报解除了,所有的人都从大大小小的防空洞里出来,有人发现了曹延正他们,一起围了上去,询问出了什么事情,然后一涌而上,将奸贼活活打死了。
就在这天晚上,就有记者找上门来要采访我,又是照想又是提问题,当发现我只是一个哑巴后,非常失望。最后,他们只好采访曹延正,因为曹延正并没有看见我的动作,所以也无法进行描述,新闻价值并不很高。因为当天还有一批人抓住了一个奸贼,那名奸贼还伤到了人,所以焦点就集中在了那些人的身上,对于我这件事,只有一句话,“同时,在裕华纱厂,几名搬运工在教员曹延正的带领下,抓获一名漳国特工和一名奸贼,后来,闻讯而来的民众,将两人打死,一名哑巴表现突出,一个人挡住了两人。”
曹延正风光了一段时间,领导居然亲自到山城,渡过东江,来看望曹延正,不但奖励了他五块大洋,还送给曹延正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抗击漳国,为家乡争光”几个字。
第二天,曹延正捧着锦旗,领导正与他握手的画面出现在了报纸上,曹延正俨然就是一名抗漳英雄。
临走时,领导向曹延正发出邀请,说家乡好多乡亲都渴望能为抗战出力,希望曹延正能回到乡下组织为抗战募捐,曹延正欣然应允。
因为抓特工与奸贼这件事中我的表现,曹延正主动与我合好,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不管前方还是后方,都是抗战的最前线。这段时间里,曹延正都有些兴奋,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读书人,能报效国家民族,是最大的荣誉,特别是看到全国人民不管地位、党派,一起团结抗漳,他更感欣慰,觉得还应该下更大的力气,作出更大的贡献。他毅然决定要回乡去募捐,而且要我也跟着一起去,他觉得有好几个好处,一是能为抗战出力,但是不用暴露我自己,另一方面,我也可以回家去看看,给曹妈上上坟,看望一下仁富与嫂子。这次我很赞同,这一出来,眼看就快要三年了,我不但没有回去过,甚至连给家里稍个口信都没有做过,实在是心中有愧。
说动就动,第二天一早,我与曹延正就起身朝家乡赶去,因为逆水,我们不能走水路而是只能走旱路,虽然辛苦一些,但花的时间要少得多,两天两夜马不停蹄,我们赶回了曹家湾。
曹家湾跟以前完全一样,在这里,历史好像已经停住了一般,曹仁财与那帮农协成员都会到了家里,全心全意地进行着农业生产,他们的上级已经告诉他们,现在是合作时期,更是抗战时期,一切要以民族在义为重,作为农民,坚持生产,多产粮,就是对国家的最大支持。而领导也明确表达,抗战时期,精诚合作,才能保证国家民族的兴旺发达,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能多交粮食支援前线,就是爱国行为。
本来我想与曹延正先各自回家,再到他家汇合,但曹延正却以顺路为由,偏要与我同行。
太阳已经升到了山头,我到曹妈的坟前烧了香和钱纸,鞭炮震得整个山沟一起回响,然后一跪就是十几分钟,静静地望着那个已经长了草的坟头,久久不愿意离去。如果不是曹延正说要办正事,我还真舍不得离开。
祭完曹妈,我又与听到动静赶来的仁富碰在了一起,仁富看了看曹妈的坟,邀我与曹延正往家里去。
“回来啦?”
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把我当成了哑巴,但没想到我与他答起话来,他虽然有些惊异,但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表示,只是疑惑地望了我一小会儿。
“那次你被抓,我是只到你说话来着,但是,那时太过紧张,没有引起注意,原来,你不是哑巴。妈对我说了好几次,说你不是哑巴,我就是不信,以为是她老了,耳朵出了问题。其实,当时我也听到了,但没往心里去。”
“哥,你不要怪我,我从小就不喜欢说话。”
“不会,回来就好,我们哥俩可要好好聊聊。妈就这样去了,他是多么希望我们永远像亲兄弟一样。”
“哥,只要你不嫌弃,就成。”
“说哪里的话,听人说,你和二少爷,都成了抗漳英雄,你嫂子听了,天天夸你。”
“没那事!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哑巴。”
“妈虽然去了,你还是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还没到家,隔着密密层层的竹林,仁富就大声嚷起来:“淑珍,快来,兄弟回来了,兄弟不是哑巴。”
最先迎出来的不是嫂子,而是两条犾着的黄狗,但一看到我们,便边摇尾巴边叫着,仁富招呼了两声,那狗还是不停地叫。
“这是你走后才养的,不听话。”说着,捡起一块石头,然后用力一蹬地,那狗见势不对,立马跑到房子的另一面叫去了,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湾里回响,使大湾显得更加的宁静。
仁富的两个继子已经长大长高了,见到我,有些羞涩,红着脸招呼我这个四爸儿。
嫂子很关心我在城里的生活,更关心我有没有在城里找一个可心的人,但奇怪的是,嫂子以前有过生育,但嫁给仁富后,却再没有坐胎开怀。
我没有什么好讲的,他们问一句,我只能答一句,本来,他们非常关心城里被炸的情况,但我却无法把眼睛所见的说清楚,而且,我也没有述说的欲望,虽然我很想跟他们聊,但我却觉得那些事情似乎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我想了想,与其回答他们感兴趣而我毫无兴趣的事情,倒不如由我来引起话题,所以我就问了些家里的收成、养的猪与牛及鸡鸭的情况,还有大人孩子的身体情况。当我问到孩子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愧意,从城里回来,居然没有给两个孩子带点城里的玩意儿或者糖果。我回头望了曹延正一眼,他明明有这些经验,却没有提醒过我,他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想法,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聊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我也没有多少话说,只是东一下,西一下地提问,点头,但我还是想要留下来,多陪陪仁富与嫂子,因为我们是难得的一家人,已经三年多没有见面,且差一点就成了生离死别。但,如果曹延正不走的话,就说明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我与他同行,不过,这倒是我们约定好的,因为如果到各家去请他们捐款,只有一个人,总是让人不能放心,特别是他想让自己的父亲带头捐,如果没个其他人在,总感觉不像那么回事。
吃过了家里的由嫂子煮的早饭后,我与曹延正就出发了,我们一起来到曹家大院,虽然曹延正与父亲的关系一直处得不是很好,但两年多未见,曹仁江一见儿子的面,情绪便陡然高了许多,虽然做不到眉开眼笑,但脸上紧崩的神经也是松弛好些。
“爸,我回来了!”曹延正低着头轻声地喊。
“好,好!”曹仁江一边点头,一边回应,虽然动作不大,但多少还是有些欣喜。
我与曹延正坐在客厅的客位上,曹仁江与曹延正的母亲高高地坐在主位,“去把那几位先生请来。”曹仁江突然对下人吩咐。
下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报告说几位先生马上就来。
“延正。”曹仁江的称呼与语气让曹延正呆了几稍钟。
“爸,什么事?”
曹仁江也为自己刚才的语气与称呼吃惊,但一听曹延正这么问,就镇定了情绪。
“半个月前,有几个从远地方来的大学者,他们为了躲避漳国人的轰炸,到了我们的县,我很敬仰他们,就请来做客。结果,他们到了这里后,觉得我们这里空气好,田园风光很美,就住在我们家里。幸好你回来,我想,你可以跟他们见一见,说不定还可以向他们请教一下。”
“是吗?这种机会很难得,我是求之不得。”曹延正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兴趣。
“他们可是饱读诗书的大学问家,都是在政府里当过顾问的,如果不是因为漳国人,他们才不会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你不年轻,多跟他们学学,对你将来的前途一定有好处,本来,我就想叫人到城里招你回来,真是巧,你自己就回来了,真是缘分不浅。虽然我也读了不少的书,还考过秀才,但与他们比较起来,那真是差得太远了。等一会儿,你可要好好听他们讲。”
“我知道了,爸。”
等父子俩对完了话,我们一起朝着先前那个下人来去的方向,但是,一等,那些人没有出现,二等,那些人还是没有出现,曹仁江有些不高兴了,问下人是怎么一回事,下人说他们已经答应了的。
“他们是大学问家,派头自然就要足一些,我们得耐心地等一等。”
我们又等了十来分钟,一个人才慢慢腾腾地出现了,一见我们都静静地坐着,瞄了一眼,却并没有加快步子的动作。
来到客厅里,他边走边说:“曹老爷,不好意思,另两位谈兴正高,想让我来问问,看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曹仁江有些局促,说:“哦,先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小儿从城里回来。小儿也曾到西洋留学,想与几位先生结识,请教一二。”
“哦,是这样,那好,何不请贵公子与我前往,见见那两位先生。既然是老爷的儿子,两位一定会见的,请教倒是不敢当。”
听到那人这么说,我心中不免有些火大,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在人家里做客,倒要主人迁就于他,圣贤书都读到肚家坝了吗?客随主便都不知道,还大学问家,说得不好听点,他们这叫打秋风,如果说得难听一点,这跟打莲花落的人差不多,还这么大的臭架子。
说完,那人朝曹仁江拱了拱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走的速度,比来时要快得多。
“这几个人,学问大着哩!平时,你要想见他们,那是没门,这回送到我家里来,是得好好待着,这也是我们家门的荣耀。他们已经答应,在合适的时候,给我们家题几个匾额,这要流传下去,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爸,我倒要见见,这是些什么人?当个客人,还这么大的架子。”
“你可要谦虚一些,年轻人,不懂事可以,但千万不能冒失,人家可是文曲星下凡,请都请不来的。”
曹延正站起身来就朝那边走去,曹仁江拦住他,帮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当我紧跟着也要去时,曹仁江拦住我,意思是我作为一个下人,没必要去见那些人,人多了,容易让人烦。
“爸,他是我在城里的同志,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让他一起去,没关系的。”
最后只是我们三人一起走进了后院。
后院里有三个独立的小院,最精致的已经给了曹延正居住,而最大的就由曹仁江夫妇住着,虽然曹仁江也有两个小妾,却只能在大院里占了两间房,并不能进到里面去,而那三个人就占据了西面那一个。西面那个还有个名字,叫万卷楼,是其它两个院子所没有的,因为那个院子里专门有一间藏书房,里面摆了好几架曹家几辈人收集的线装书。好几次,曹仁清都想搬进去住,但是担心人多手杂,万一造成书籍的损坏,那可对不起收集这些书的祖宗。从曹延正那里得来的信息,那里面的书多是些野史,也有一些失传的小说,特别是一些香艳的小说,有的甚至算得上孤本,非常的价值,但又上不得台面,所以只能偷偷藏着,不能让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