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安抚
“你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也许过段时间他怒气过了，就没事了。”我不再逗笑，端着拖盘放上玫瑰花茶和两只杯子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审视地打量着我，让我有些局促的感觉。
“对了，还没有机会谢谢你呢！这花茶帮我招揽了不少生意，现在会有一些客人平时也常来这里呢！”我用笑容和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他端坐着，看了看水晶茶壶中盛开着的两朵玫瑰花，眼神有些悠然，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会找茶商制做这样的花茶吗？”
我摇了摇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将身体向椅背靠了靠说：“五年多以前，我听到一个女孩子对她男朋友说以后结婚了，她希望每天可以喝到开着玫瑰花的清茶。”
我怔了怔，接着错愕不已地望向他深遂而平静的眼睛，记忆的大门敞开。那是大二时我生日当晚，南烨捧着一束玫瑰送我，我们坐在校院内的一棵大树下，我倚在他的身边随意的一说。我记得当时的确在对面的凉亭内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们在等着什么人，但我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蓝澈。
“那个凉亭里的人，是你？！”我带着肯定的语气询问，他只是轻轻勾勒出一抹笑。
“我以为在大学的时候，我如鱼得水，是因为我的才情和能力。直到有人告诉我你很早就和校长打过招呼后，我才明白，原来并不是因为自己优秀，而是有人刻意照顾。”我将惊讶收起，说出了心里郁结已久的话。
“谁告诉你的？”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悦。
“这不重要。但我不明白，既然你很早就注意到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是我一直不解的迷团，我很想知道答案。
“怕你会排斥我。”他带着无奈说。
“为什么要排斥你？那你为什么不怕果果排斥？”我有些不能认同地反问，也许还带着一点点醋意和责备。
“因为我是私生子。因为果果他早就知道，说来我会找到你，还要谢谢果果。你也许不知道，我和她是先在ICQ上认识的。当时，她刚上大学，不知道从哪找到我的号码，我觉得挺有缘分就同意加她。但我并没有和她主动聊过，直到她有一次对我提起了你的名字。”蓝澈的回答是那样的随意，这些话也许闷在他心里太久，久到讲起来似乎在说别人一样。
“后来，父亲竟然让我去相亲，这世界真是太巧，那个相亲的对象居然就是果果。我想，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会觉得我和她是注定的缘分。不过，后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的巧妙安排，不是什么巧合。”他说着，轻轻啜了一口花茶。
我望着他，一时有些语塞，也喝了一口花茶。
餐厅里有了片刻的宁静，静到可以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静到空气变得有些凝结，静到我必须开口说些什么。
“你现在也可以这样认为。事实上，你和果果的确比和我有缘分。”我只是从他的眼前一瞥，转头看向银月，故作轻松地说。
“三分天注定，七分在人为。”他突来的回答是那样的坚定，与先前的忧郁感怀完全不同，让我忍不住看向他。
四目相对之时，我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着坚毅，我感觉他幽深的目光已经看穿了我的灵魂。
“我再去加点茶。”我慌乱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却忘住了去抓它的把手，被依旧炽热的壶身烫到了手指，“啊！”
手上一抖，茶壶应声落在桌上，茶水顿时从壶口涌出，顷泻在了蓝澈的大腿上。我惊慌失措地忘记了自己被烫的手，跨步到他的身前，一边用手擦着裤子，一边说：“烫到了吗？烫到了吗？”
他猛然抓起我的手，将我从正面抱稳，迅速俯身，霸道却温柔的吻在我不经意的时候落下，却在我的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我们，不，可以。”我从四唇的缝隙中挤出这几个字来，但我的身体却原比我的语言来得真实，我忘形地配合着他的吻。
“可以，我们当然可以。楚翘，不要再折磨我了！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想要的，我的梦想是得到蓝氏，得到父亲的认可。但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你！”蓝澈突然放开了我的唇，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字句清晰地深情地望着我说道。
我的心在这一刻膨胀到快要炸开，我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他这些话的时候，我几乎就要这样晕眩在他的怀里。
“蓝，蓝澈。”我有些口齿不清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离我这样贴近，鼻息相连，他魅惑的气息，他温情至极的眼神，都深深地牵动着我的心。
“楚翘，我认真地想过了。我愿意为你退出这场战争，他们想要蓝氏，我就让给他们好了。我会取消婚约，我要跟你在一起。”蓝澈的诚意我绝不怀疑，但我却迟疑地想要抗拒。
我的眼前有无数个人影闪过，果果的，蓝锦国的，蓝沁的，玫红的……
“不，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要你的。”我又一次地狠下心肠，如果现在给蓝澈回应，那当初的离开显得多么荒唐可笑，还有，我离开他的身边，不正是想让他得到想要的吗？虽然他现在说想要的只是我，但我清楚他是受到了打击，或许风平浪静之后他仍会选择我，但他的理想呢？我楚翘凭什么让蓝澈为我放弃事业放弃梦想，他将来所拥有的，远远多于我能给予的。
“为什么？你不爱我吗？”蓝澈似乎有些震惊于我的回答，也许他已经忘记了那日在他办公室里，我给他的伤痛。
“我爱的是那个有钱有地位的蓝澈，我爱的是蓝氏的继承人。”我眼神坚定地望着他说。
“别告诉我你是一个贪财的女人，那样的理由太烂。到目前为止，我送你所有的礼物，你只带走了蓝毒。”他拧着眉心，嘴角带着浅笑，像是在揭穿我的谎言。
我直起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冷冷地勾出一抹笑说：“你错了，我是一个贪财的女人。我之所有没有带走其它，是因为我想要的更多。我之所以带走蓝毒，仅仅是因为我在商场里买不到它。”
他凝望着我，像是探究着一个很陌生的人，摇着头冷冷一笑。
良久，蓝澈才又将我的身体反转面对着他，“楚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眼睛总是出卖你的心？”
我的心中一颤，不为别的，只为他对我的这份了解，深深地了解。不管我用多么激烈的话来伤害他，他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对他深深的爱。
“蓝澈，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你想要的我给不起，而我想要的你亦给不到。我们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伤痕累累。”我无法再否认他的话，我只能换一种方式来使他明白，我们中间的距离不是一步之遥，而是隔着整个太平洋。
“没试过，怎么知道？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你给我的是什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所给予我的是力量和勇气。这是任何别的人或事物都无法给予我的。”他黑亮的眼睛，闪着钻石的光芒，我竟有一丝恍惚，仿佛那是因为他的眼里映着我的影子。
“可是，你需要的东西很多，而我却只能给你这两样。”我无助地低头，我真的曾经想过，如果我的父亲也是高官，如果我是生在富贵之家的小姐，那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蓝锦国的面前说：“让我做蓝澈的妻子，我有足够的财力和能力帮助他的事业攀登。”如果我最好的朋友不是果果，如果他不是我最好朋友的爱人，那该多好！如果是那样，我可以带着一点内疚坦然站在她的面前说：“我和这个男人相爱了。”
但是现在，一切的如果，都是不存在的。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我们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够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已经足够。楚翘，我答应你，我会为了你而努力，我会为了我们的将来而努力。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明年五一的时候，你会是我的新娘。”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坚定不移，好像只要我允许，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我，能够允许吗？！
“可是果果，她，很爱你！”我望着他的眼睛有些恐惧，我真怕他的坚定，那会让我无法抗拒。
“我会让她主动放弃我，不会让你为难。”他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的人一样，眼睛发亮地望着我说。
而我，却像是走进黑洞中找不到出口的人一样，迷茫失措。
他在我犹豫的瞬间，再一次将我拥揽入怀，温暖与幸福的感觉蔓延开来。
“那天，你来过吗？”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地问。
“我一直坐在车里望着你。”他完全清楚我问的是开业那天的事。
“为什么不下车？”我抓着他背后的衬衫继续问。
“我知道你害怕果果见到我！”他果然很了解自己，如果在那样的时刻他出现，自己一定会不能自处。
但自己也在怀疑，果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么久了，一点点的感觉也没有吗？蓝澈那样明目张胆地假公济私，让所有副经理级以上的人都来桑雨度假一天，还特意为我的试营业捧场，那一个个花篮，我事后看过，都是那日来的人送的。
果果，你到底知不知道蓝澈在做些什么？！
我这样想着，却被蓝澈紧抱在怀里，之后我们来到了阁楼，再然后我们只是相拥而眠，我不想也不能再允许更进一步地沉沦。
平安夜和圣诞节，蓝澈都被父亲派去了香港，之后的一周时间他又被支配到海南处理那块地皮的事情。
而我，并没有因为他不在身边感到不悦，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已学会了享受孤独，只是昨晚果果的电话，让我感到了深深地不安。
她竟然说：“背叛的人，往往是身边的人。”
因为她的一句话，我几乎整夜无眠，一大清早六点就起身呆坐在餐厅，看着太阳缓缓升起，直到员工们来上班，直到有客人来来往往，我都如置外太空一般地呆坐着，面前的玫瑰花茶早已凉透。
“唉，你们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没啊，有什么新闻？”
“蓝氏的神秘三少爷，听说过吗？”
“有耳闻，但他从不露面，连消息都很少，好像挺低调的。”
“嗯，低调的人，这次可不低调啦。你看看这个！”
“哇，不是吧！他不是订婚了吗？跟那个叫，什么果的？”
“唉呀，你懂什么？现在这些豪门公子，谁的身边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不过，他这次好像有点自毁形象哦！”
“是呀，今年才被评为十佳，看来要有一翻惊动了。”
我的耳边传来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我的神经因此紧绷，呼吸变得困难，我几乎不敢回头，我怕说话的人会认出我就是照片中的绯闻女友。
“听说，这个女的跟他在一起都好几年了。”
“是么？长得还是不错的，一双笑眼，模样也很乖巧。听说还是他们公司的下属吧？”
“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又听到了他们的只言片语，我的心才有了些松动，原来绯闻女主不是我，我还真有点自作多情了。
但很快又开始愤怒地纠结，蓝澈到底和谁在一起被拍到了呢？要说他会突然的有了绯闻，还上头条，那一定是个阴谋。
刚想转身去问个究竟，电话却响了，我扫了一眼屏幕，马上接了起来，“喂，果果，你还好吗？”
“我不好，你可不可以来陪陪我？”果果原来沙哑的声音，此时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是那么地让人心疼。
“好，你在家等我，马上过去。”我二话不说地回应着，起身就走，在经过身后的那个餐桌时，不由自主地看向桌面，那上面果然有蓝澈高大的背影，而他的对面是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我是那样熟悉。
怎么会是她呢？！SUNNY？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太可怕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风吹过，还是我心底钻出的怒气，我竟然打了一个寒颤，忽又想到开业的那天SUNNY站在餐厅前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复杂而痛楚。
时间不容我多想，出了餐厅急步向度假中心的大门走去，那里会有我需要的出租车。
随意选了一辆坐上去，开口便说：“玫海苑，谢谢！”
一路上，我不知催促了司机多少次，但恼人的红绿灯就像与我做对一样，一路亮红，我只能耐着性子等。
终于，经过一个小时的走走停停，我来到了玫海苑，一下车就冲进电梯，直奔20楼。
喘着粗气，一路小跑着来到2012门前，急急地按响了门铃，好久才有人开门。
我一愣，好像闻到了“昧冰”的味道，“果果呢？”我抬头有些微怒地问道。
“在里面。”蓝澈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侧了身让我进去。
我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从他的胸前擦过，不知道这怒意是为我还是为果果！身后传来了他关门的声音，接着是他跟随的脚步。
我急步走进主卧，看到艳红色的豪华版圆床之上，果果穿着黑色的居家服，手里端着一杯水，表情呆滞，红肿的双眼正望向窗外，她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憔悴。
“果果！”我轻声地呼唤她，担心声音太大会让她受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