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十几天的日子,凡欣是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苦捱着。
这管着钱的人优越性就是比没钱的人要高,特别是象他们这样的人。凡欣想花钱买烟抽,就得象求老婆那样求蛮子,这还不算,他还得时时提防这小子别半夜里私下跑了,那他可就是老鼠吃毒药,离死不远了。因他跟着许老大几年,仗着读了几年书,所以他在许国光的公司里干得都是还上场面的活,那些谋生的下三滥活计他还真不会,如今离了肖水根,他还真没法生活,现在还看不出来,如果一旦逃亡开始,肖水根的作用就会很明显地发挥出来,对于这一点,凡欣心里非常地清楚。蛮子能偷能抢,吭蒙拐骗吃喝嫖赌杀人放火样样精通,是个五毒俱全的十足的恶棍。现在唯一让他觉得心里不塌实的还是肖水根身上的那把54式手枪。他心里总在想着用什么法子能把他身上的家伙搞掉,免得这小子哪天蛮劲上来拿着枪会杀了他或出去干抢劫杀人的事,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凡欣都得马上跟着完蛋,连一天也活不了。
这天晚上,两人又一同到外面来透口气,走到如琴湖边时便坐在湖边石栏板上歇脚。
两人都默不作声地抽着烟。因为这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以前好光景的时候,凡欣就不屑与蛮子这种人打交道,现在虽命运的一样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依然是很少有话能说到一起去,都是心怀鬼胎暗自各作着打算。
如琴湖在安静祥和的淡淡夜光照射下,于微风中泛着层层银波,似乎在展示着她优美的身姿,让那些披着黑纱在她身边散步的过往游客能够驻足尽情地欣赏着从她身上透出的娇柔与妩媚。
凡欣看着有说有笑的一群男男女女或一对对轻声妮喃的情侣从面前走过时,心里翻腾起一股股的悲哀。他现在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解开心中的死结,他知道自己最终难逃一死,现在到了这步田地,虽暂时脱离囹圄,可纵眼普天之下哪里还有他容身的地方。在这风景如画的庐山,那表面暂时的宁静也许就会随着突如而来的一声“不许动!你被捕了!”的足以吓破他胆令他魂飞魄散的断喝给打破,从而宣告他逃亡生涯的结束!而令他更为悲凉无助的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一点改变命运的办法也没有。他有时都莫名其妙地在想:这么些天都过去了,为什么公安到现在还不来呢?平时不是总听人说:警察的鼻子比狗还灵吗?
凡欣看着林中凸起而出的山石,奇怪地想着:自己现在要是一块石头多好啊?躺在那多安全呀?谁也不会招惹他了。又或如自己是孙猴子,象他那样会七十二变,随便变个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了。他忽然又忿忿不平地恨起许国光来,谁让他指使人来劫囚车的?本来自己充其量就是个从犯,搞的最差也许就判个无期什么的,或者就是个死缓,可罪不致死,我总还有个咸鱼翻身的日子。可现在呢?劫囚车不算,还死了几个,罪加三等,他完全就是个斩立决!而现在就完全是活一天赚一天,还活得质量是如此地差!几乎生不如死。
凡欣现在是既怕公安找到他们,又怕公安找不到他们,心理的底线整天就在这根衔上游移着、挣扎着。
蛮子扔掉手中的第四个烟头时,毫无趣意地张着他那双老鼠眼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他根本就不想跟这个书呆子讲话。他知道他们讲不到一块去,虽然两人栓在一起哪个也跑不掉。这是两个在思想上完全背道而驰的人。他返身看着湖面,影影绰绰地见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有几只野鸭在那里懒懒地飘着,时不时还嘎嘎地唤几声。他便返身伏低身子在草地上寻石子想扔过去惊吓它们。
凡欣也回头看着,却趁着月光他清晰地从蛮子背腰间掀起的文化衫衣角瞥见手枪正插在他的后腰裤内,露出一截枪柄在外头。他灵机一动,伸手就往他后腰上捂去,他在这一瞬间所要表达的“好意”是不要让人看见枪。可凡欣的动作与其说是捂不如说是故意地往上挑枪柄。他嘴里还低声说:“你******干什么,枪都露……”话没说完,枪从裤腰上给完全地挑起来,“哎呀……”凡欣伸手急忙又去接,却又被蛮子一个急转身磕碰在左手臂上,这下反而把枪弹得更远了。只听见湖面上发出“咕咚”一声响,同时溅起一朵小水花。
蛮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湖面上那一圈圈的水纹,好久才斜过眼睛看着发傻的凡欣,冷冷地说道:“大麻枣,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凡欣心里暗乐,但脸上却极度无辜,他现在所要做的就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一副比蛮子还着急的神色:“哎,蛮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刚才……”
“行了,你也别说什么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蛮子表情颇为镇定,他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为了你和许哥,我没怎么地吧,啊?用出生入死,两肋插刀对你们……不算过分吧?你们还要怎么着啊?吊死鬼,知道吧?那是我哥们,当初就是他把我领到许哥面前的。可******这畜牲却把他给整死了!”见凡欣张口要说话,蛮子一摆手说:“我知道,你别跟我解释什么,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我只是为我这兄弟的死感到冤。我为什么要参加进来,我不就是为了要救吊死鬼出来嘛!可这小子没福气,偏要受个伤。这伤哪不好啊,偏把这逃命要用的腿给伤了,这也就是他的命!我想想也是要认了!没办法嘛,事实是这样的。所以九泉之下,他也没什么可怪我的。我是仁至义尽……我其实跟你们老大没什么感情,我进去时间也不长,也就是吃喝痛快点,这是我在公司里的感受。在那,我没搞到几个钱。搞那几个钱也都扔还给他了……”
“这叫什么话,老大什么时候还用得着向你要钱?”凡欣插了一句。
肖水根突然暴跳起来:“******他叫我去看赌场,我能忍得住?他就给我一个亿我也得扔进去,再光屁股出来,白******跟他干,比******周扒皮还狠!人家被耍了还有机会报仇。我呢,被******卖了还帮他数钱呢!真他妈不是东西!畜牲!他就是个畜牲!”
凡欣听了冷笑了起来:“呵呵……你这话说的,你自己手痒怪谁?你不知道那里面的名堂?”
“去你妈的,我刚进去的能知道这些,等******晓得了,你们就都进去了,还好意思说这个,你们要真拿我当兄弟,早******就跟我说了。哪里晓得你们原来一直就是在蒙我,拿老子当了碍头儿子(方言:傻瓜的意思)。我要不是看在吊死鬼的面上,我还来救你们?我就看着你们去死都不解恨!”蛮子越说越气,开始没摭挡了,一副恨之入骨的神色。
“嘿嘿……你对我说这个,你就不怕以后我跟老大说去?”凡欣干笑着提醒他。
蛮子一怔,转过头时,那双老鼠眼暴突得很大,他直盯着凡欣,一股杀气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