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昏倒了
他都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他当年会那么狠心的将他送到邻国。
他迟疑了一会儿,从正殿的龙口处取出了龙珠,之后在大殿正上方顶柱的位置,扣上龙珠,暗门开启,他走了进去。
寒冰床上,是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只不过面色惨白,身体冰冷,他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腰间的玉佩铬的他骨头生疼,可是他依旧没有放开,他怕这次放手,她就会永远死去,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
“踏雪,我好想你。”他在她耳边呢喃,似乎想将她揉进骨头里,可是她还是那么冰冷,呼吸微弱的都听不到。
他将她放好在寒冰床上,蹲在床头,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踏雪,你醒醒吧,我带你回长白山好吗,我们活一天就好,就活一天。”
“朕不答应……”明亮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楚逸凡的声音,比这冰窟还冷几分,他不知道自己站在入口处多久了,只是觉得楚逸辰将韩踏雪抱在怀里的感觉太过刺眼。
“对不起,我违背了誓言。”楚逸辰起身,对着楚逸凡,长身玉立,是啊,他违背了誓言,他不该来京城看她的。
“没关系,朕需要你。”楚逸凡转身,示意楚逸辰跟上自己,王者之气在他身上尽显,楚逸辰在身后看着他,这才明白,他是一国之君了,不再是那个二皇子,不再是当初的他。
当了皇帝,心就变硬了吧,当了皇帝,许多事情上,利益的考虑,就更加明显了吧,当了皇帝,自然不会再仁慈。
他缓缓跟着他走了出去,正殿的偏位上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两片草席,几碟小菜,很家常,很温暖。
楚逸辰跟着楚逸凡坐了上去。
楚逸凡给他斟满了酒,两人一饮而尽。
“知道吗?对于父皇让你去南国做质子的事情,我也一直耿耿于怀,我曾经想过,等你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你,可是,我没做到,因为我们爱上了一个女人。”
楚逸凡真诚的看着楚逸辰,眸中流转着不属于一个帝王的歉意。
“我知道,在普通人家你会是一个好哥哥,从你对逸莲的爱,就可以看出来,可惜我们生在帝王家,可惜我同你一样,是男儿身,我们注定是敌人。”楚逸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细细的品着。
“恩,其实你说的很对,你不该来,皇宫,不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地方,不过朕这次需要你,你来的很是时候。”楚逸凡也给自己斟了酒,两兄弟就这样带着些僵持,带着些不明所以的味道。
“金盏之王呢?为什么不给踏雪用?”楚逸辰唇角带着一丝了然的弧度。
来京城,不止为了见见韩踏雪,他早料到了,金盏之王,不是任何人都能催动的。
“我无法信任别人,也无法将踏雪的生命交给别人,除了你,没有人能协助我。”楚逸凡真诚的看着楚逸辰。
金盏之王,只靠他自己,无法将药性尽数逼到韩踏雪体内,除了楚逸辰,他想不到有谁更合适这件事。说着他将一个金色的小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金盏之王在盒子里盛放,好像吗,没有脱离泥土一样。
“恩,后天月中,是时候了,后天,我会协助你,这两日不要让踏雪待在冰窟里,否则,我就没把握了。”楚逸辰看了金盏之王一眼,果然是他养的药,非同一般。
“好,这两****会把踏雪照顾好,你也养好身子,不要累着,到时候出了岔子就不好了。”楚逸凡若有所指。如果不小心养着自己,后天,他们三人将同时丧命。
“我会的,多谢皇上忧心了。”楚逸辰又喝了一杯酒,从正殿大门走了出去,夜色正浓,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三王府不知道是不是一切如旧,他走着走着就走回了那里。曾经绮梦居住的地方,灯竟然亮着,他走了进去,绮梦正在桌边坐着,绣一件什么衣服。
“梦梦。”楚逸辰唤了绮梦的名字,绮梦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之后飞身上前,抱住了楚逸辰。
她很爱他,只是他不爱她,她用尽了所有办法,却只是将他越推越远。
楚逸辰抚了抚她的脑袋:“傻姑娘,别哭了。”
他知道,那帮人是绮梦给宁淑妃找的,不然怎么能那么正好的伤了韩踏雪,他也知道,当初的药,是绮梦给韩踏雪的。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的爱,怎么可以转变为如此炽烈的恨,绮梦该是有多爱,才能这么恨。
“王爷,你从来,没爱过我,是吗?”绮梦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楚逸辰,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谢谢你。”绮梦从他怀里退出来,凝视着他,他瘦了,比之去年,瘦了好多好多。
“谢我什么?”楚逸辰看着绮梦,如花似玉的女子,只可惜,在这三王府里,用尽了心机,不然,说不定他是会爱上她的,温暖,美好,倾国倾城。
“谢谢王爷让绮梦知道,王爷并不爱绮梦。”绮梦说着将那还没绣好的衣服扔进了火盆里,那是给楚逸辰绣的,只是她不想绣了。
“也谢谢你,谢谢你知道踏雪回来了,却没有去害她,谢谢你当时给她的药,不是瞬间毙命的药,否则,本王也死了。”楚逸辰笑的风轻云淡。
是啊,若是韩踏雪死了,他肯定也死了。
绮梦眸中含满了泪水,却打开门从绮梦阁走了出去,这么多年,在三王府用尽心机,她也累了,该出去走走了。
这一夜,楚逸辰在三王府里,睡的很安心,什么梦也没做,也没想韩踏雪。
过了这两日,救了她性命,他就走……
翌日黄昏,楚逸凡走到安置韩踏雪的地方,夕阳的余晖将整个院子抹上了一层金色,有风吹过,拂起韩踏雪柔软的发,她倚在桌旁安静的翻着几页书,温暖的光晕笼罩着她瘦弱的身子,美的一触即碎。
楚逸凡站在远处也不靠近,生怕破坏了这么一幅美好的画卷。日子仿佛一下子倒回了他还是皇子的时候,那时候韩踏雪还是翰林院大学士,他每天没事了,都回去翰林院看看她,并不让她知道,时光静好,让人心骤暖。
韩踏雪抬头的瞬间,正对上了楚逸辰那双深情款款的眸子,她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喊叫。
白天,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伺候的小丫头,整个院子封闭的特别好,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是这里的温度并不像长白山那般严寒,她知道,自己肯定被带走了,至于被谁带走,带到了哪里,她不是很关心。
她只是有些想知道,逸辰怎么忍心放开她的手。
她朝着楚逸凡笑,温暖美好,倾国倾城。
楚逸凡见了她的笑意,也不再拘谨,徒步上前,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他轻声问他。
“我来多久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他发问。
“半个月吧,你一直昏睡着,我叫不醒你。”楚逸凡也在桌旁坐下,随意翻看韩踏雪还没翻完的书。
“皇上不忙吗,奏折一定还没看完吧,怎么来看这闲书?”她还记得,他刚即位的时候,总是让她帮他看奏折,其实不过是为了多看看她而已。
“朕很勤快,奏折从来不堆积,踏雪看的书就是好书,纵使是闲书,也是好书。”楚逸凡说笑似的,继续翻着那书。
“怎么把我弄来的?”韩踏雪抬头,笑着问他。
楚逸辰在心里不禁感慨,韩踏雪太过平静,而平静之后藏着怎样的风雨,他并不知道他不想让她受任何刺激,她也受不起任何刺激。
“你是不是想问,逸辰为什么把你交给我?”楚逸凡歪着脑袋,看着韩踏雪。
“也可以这么说。”韩踏雪将楚逸凡手中的书抢过来,继续翻看。纤长的发裹在羸弱的身子上,让人怜惜。
“我允了他长白山自治。”楚逸凡说出那个早就协商好的说辞。
韩踏雪眸中的泪,想大颗大颗的雨点一样,砸了出来。落到手中的书上,一个长白山,就把她换走了吗?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踏雪,你只要记住,小凡永远都会爱你,就好了,不开心的事情,能忘记,就忘记吧。对身子不好。”说着将韩踏雪拥进怀里。
他知道那些眼泪,是为楚逸辰而流,他知道,韩踏雪怎样深深的爱着楚逸辰,只是,他已经不能再容忍有任何意外了。
这次,他要完完全全的把她困在自己身边,永永远远。
“皇上今日来看我,有什么事吗?”韩踏雪将楚逸凡推开,忍住眸中继续往下落的泪,装作不明所以的问他。
“你就那么想我走吗?你就那么想回到他身边吗?踏雪,回答我。”
“我……”韩踏雪不知该说什么,对于楚逸凡,她从来只把他当做朋友,即便他对她很好,她始终都当他是朋友。
她欣赏他的才华,感激他的细心,但这种感觉和同楚逸辰相处时完全不一样。有时候她反而很讨厌自己的冷静,对任何事的漠不关心,如果她敢爱敢恨,当初敢勇敢的带着韩家,与楚逸辰浪迹天涯,如今又何来如此多的烦恼?
楚逸凡见韩踏雪的眉皱了起来,不由得伸手去轻轻抚摸,想要把它展平。韩踏雪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心里对他有过的埋怨,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别想太多,明天和我去皇宫走走,也许你会很喜欢那里。”
一夜过去,韩踏雪刚起床小丫头就抱着几件衣服敲门进来。
“主子说叫小姐今天穿上女装,进宫的马车在外面候着。”小丫头对韩踏雪说道,然后把衣服放在了床上。
韩踏雪看了看,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是。”
拿起床上的衣服,全是浅色,很符合林她一贯的喜好。穿戴好后出门上了马车,踏进车里的瞬间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有些摇晃,后面的小丫头赶忙扶住了她:“小姐,没事吧?”
韩踏雪停下缓了缓,轻声说道:“没事。”摸了摸自己的脸,凉凉的,就像夜深自己发病时一样。
楚逸凡坐在龙椅上看着远处门外蓝色的天空发呆,她应该快到了吧?昨天已经吩咐后宫的人不得进入前殿一步,这样,就不会被打扰了。如果,她不喜欢后宫那些人,就把她们遣散了吧,有她一个足矣……
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仿佛当年和敌军军队对决时马上就要胜利的那一刻。
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说:“回……回陛下,马车……马车已到宫门了。”
“是吗?”楚逸凡微笑着,“朕这就去。”
韩踏雪昏倒了。楚逸凡心情畅然地赶来看到的却是她躺在车上冰冷的身躯。
小丫头在一旁颤抖着说:“刚上车时奴婢就见小姐脸色不对,后来没过多久小姐就昏倒在榻上,奴婢以为小姐是生病了结果……结果发现小姐的身体都是冰的……奴婢……奴婢……”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
此刻楚逸凡什么也听不进去,满心满眼是韩踏雪闭着眼躺在那里的样子。他极其紧张地抱起了她,然后疯也似的朝深宫奔去,完全不顾一路上见了他就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侍卫和宫侍。
他赤红着眼,一脚踢开深宫的大门,对着空旷的大殿大喊:“楚逸辰,快给我出来!”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几步冲进楚逸辰等待的小屋,撞开了闻声正要出来的人。
“快……快把金盏之王拿过来。”回头看见楚逸辰疲惫的眼睛,这才想起他这两日精神不是很好,于是话也不再说起身又跑向隔壁的冰室。
从楚逸凡抱着韩踏雪进来的那一刻,楚逸辰就已经闻到了独属于韩踏雪的气味。心里猛地一沉,莫非她出了什么事?
加快脚步走到石床边,颤颤着伸出手摸去,精致的眉眼,然后是小巧挺直的鼻梁,接着是紧抿的唇,这张脸的每一处,无一不是在心里描绘了千遍万遍,可是此时竟冰冷得不似活人。
顺着她的肩滑下摸到手腕处,脉息若有若无,如同一个重伤难愈的人随时都将停止最后一丝呼吸。
楚逸辰抓着韩踏雪的手把她拉起来抱在了怀里,用尽力气紧紧地抱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恢复体温。
楚逸凡捧着金盏之王匆匆闯了进来,不去理会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的双手,他对楚逸辰说:“金盏之王来了,快开始吧。”……
悠悠转醒,已是日上三竿。韩踏雪睁眼环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伺候她的丫头趴在桌上睡得正熟。动了动身子,软弱无力,没有感觉到彻寒的冷,却从心肺中冒出源源不断的温暖,汇贯全身。
她慢慢挣扎着,用一只手撑住床,想要坐起来,结果扯住了散在床上的一角云帐,而云帐本就网着一边小凳上的白瓷杯,这样一来,瓷杯就被带着摔到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小丫头,看到韩踏雪醒了,她立刻高兴得叫起来:“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一边叫,一边奔出门去通知主子。
韩踏雪摇摇头,使尽了力气终于靠在了床棱上。揉了揉额,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上了马车不久眼前就黑了下来,其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冷,前所未有的冷,五脏六腑都像冻成了冰,没有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