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在蜿蜒在群山中的水面,水面幻化出多层次丰富的蓝色,好似梦幻一般,人们把它看成是看“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它有个名字,叫羊卓雍错。
在羊卓雍错湖畔,有一群边歌边舞的人群,人群在举行一种仪式,叫做“江朗”。人们高举着一只被打死的狼,歌唱舞蹈。所谓江朗,也就是猎狼后的奖赏。这一次人们抬着的,是那只被称为魔神的恶狼,如今,人们终于如愿以偿,让它死在了弓弦之下。人们将它剥皮实草,制成标本,还要对制成的标本进行精心的装饰。他们给它头上戴起圆圆的贵族戴的“色金波多”帽,耳朵上挂起长长的松石耳坠,前肢带银锡子,尾巴系红丝带,脖子上还披挂许多雪白的哈达。不过,它的嘴被一支木杈死死的插住,那意思是:我们热热闹闹,送你到西天极乐世界,但是对不起,要把你的嘴巴约束一下,免得在神佛那里胡言乱语。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四个壮汉高举着精心装饰过的狼,在“阿波热”(领头人)的带领下,一路上载歌载舞,受到了英雄般的礼赞。人们欢呼着,争相给他们献上青稞酒、酥油茶、哈达和种种食品,馈送相当数量的糌粑、奶渣、酥油、羊毛等,甚至还馈送整只活羊。在他们看来,猎人们打死的,是一只邪恶的凶猛的恶魔,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只恶魔,有着一颗和人一样的心。
没有人注意到,在羊卓雍错湖畔,有一个叫央金的小姑娘,正面对着湖面,黯然神伤。猎人们高举着的,正是她曾经的家人,她给它取名叫巴桑。歌舞声,欢笑声,像是一把把利刃刺进了她的胸膛。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温暖,原来,都只是一场易碎的梦。她曾经亲眼目睹了母亲天葬的过程,如今,她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巴桑被人们高举着游行。巴桑临死前,流下的那一滴眼泪,滚烫的,灼伤了她的心。她哭泣着,即使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她也没有如此哭泣,她望着湖水,望着羊卓雍错达钦姆,她祈求,她希望女神可以归还她的巴桑,她希望,她可以和她的巴桑,永远在一起。她哭泣着,用清脆的声音唱响那一首歌:“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歌声在湖面上久久回响…
当安欣哭泣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腓,就坐在她的床边。她哭泣着投入他的怀抱,想要在他的怀抱里,把所有的悲伤都发泄出来。腓抚摸着她的头,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安欣哭着把央金和巴桑的事讲给腓听,腓用手抹去她的泪水,轻轻的说:“别哭了,也许,羊卓雍错达钦姆听到了她的祈求,他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
安欣啜泣着看着腓,她不相信他说的。
腓拿起那本书,对她说:“你看,这本书上面,有桑丁寺的标示。”
“桑丁寺?在哪儿?”安欣对这座寺庙完全没有印象。
“桑丁寺位于羊卓雍错西南的山顶上,是现存的唯一一座香巴噶举派的寺院。寺院是西藏唯一的女活佛,第一世的多吉帕姆——阿里国王的公主曲吉俊美修建的。并成为永久驻锡之地。这本书,就是原本保存在桑丁寺里的,是由很久以前的某个寺院的僧人写下的。这本书里记录的,都是流传在羊卓雍错湖畔的很多美丽的民间传说。你看,这里面特别记下了央金的故事,还为她和巴桑画了像,想必,他们的故事在那里也一定广为流传吧!你看,这本书在缺失的地方,不是夹着一张写着羊卓雍错的纸条吗?纸条上的钢笔字迹,一定是收藏这本书的人留下的。这说明,他一定去过那里,听到过这个完整的故事,才写下了这个故事的流传地点,羊卓雍错。虽然不知道央金后来怎么样了,不过,人们一定也在为他们的故事感到婉伤,所以他们的故事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直到现在,人们还在传颂着他们的令人惋惜的事迹。这样,她和她的那只狼,就永远不会从人们的记忆里分开,永远不会被遗忘了吧!”
安欣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本书,心内百感交集。“真不知道,央金后来怎么样了?她那么伤心,从此以后,她一个人,一定都很难过!”
腓想了想说:“我想,她应该就留在了羊卓雍错的湖畔,留在了巴桑的身边。”
“你怎么知道的?”安欣不解的问。
腓轻轻笑了笑:“我猜的!桑丁寺里,曾经有僧有尼。这本书里记录的传说,都和这座古老的寺庙有一定的渊源。央金的故事也在这里,我想,她或许是在这里出家了。”
她轻轻的翻开书,再去看央金和巴桑的画像,这时候,她惊奇的发现,在书的后面几页,竟然有一张央金和巴桑在一起的画像。她惊讶的望着腓,腓笑了:“这几页被粘连在了一起,我把它们整理开了,就看到了这幅画像。”安欣用手抚摸着画像,画像上的央金,有一张幸福的笑脸。这是羊卓雍错湖畔的人们,为他们谱写的结局吗?还是羊卓雍错的女神,听到了她的许愿,把她心爱的巴桑,归还给了她?
她想起这几天一连串的梦,忍不住说:“西藏,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腓轻轻笑着:“等有机会了,就带你去看一看!”
“腓,我总觉得,我和那块神奇的土地有着奇妙的联系呢!”安欣满脸憧憬的说。
“是吗?”腓有点心不在焉的说。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迷离悠远。
“腓?”安欣看见腓失神的样子,拉拉他的袖子。
“嗯!”腓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不信我说的话啊?不信,我们可以占卜一下!”安欣笑嘻嘻的说。
“占卜?”腓感到很意外。
“是啊!占卜!我在书上看到的!”安欣今天才刚刚翻过那本描绘西藏风俗的书,她在书里发现的有关占卜的方法。“就是鸟卜啊!”
腓没有答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书上写着,在西藏,乌鸦被奉为神灵,通过乌鸦的叫声,以及乌鸦是否接受贡品,可以占卜!正好我们院子外的大槐树上经常有乌鸦栖息,我们洒下谷物,它们来啄食,便是我和西藏有缘,它们若不来,就是没有!”安欣看着腓沉默的样子,不高兴的噘起嘴:“干什么?你不信啊!书上写着很灵验的!听上去很有意思啊,我们试试有什么不好?”
清晨的时候,太阳的光还是柔和温媚的,没有那么灼热,也没有那么刺眼。安欣一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了树上落着几只乌鸦。从她这边看过去,乌鸦站在树梢,身后刚好是那橘红色的太阳,有点神圣的味道。
她站在树下,向着树梢上的乌鸦诚心的祝祷。原本,她只当是个游戏,现在,站在那些被誉为神灵的代言的乌鸦的面前,尤其是当她看到它们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用凛然的眼神注视着太阳下的土地的时候,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多出了几分敬畏。在她的心里,她隐隐的对占卜的结果,期盼着什么?在纷纷扰扰的故事,纷纷扰扰的梦里,她的心底一直埋藏着一个疑团,理也理不清。那个孤独的站立在神殿前的女孩儿,那个被称为巫女的冷漠的人,是她吗?她向着神灵,祈求给她一个答案。
她虔诚的将谷物洒在地面。在谷物落地的那一瞬间,树上的乌鸦扑啦啦拍着翅膀飞起。它们张开黑色的翅膀,在天空盘旋了几个圈子,然后直冲而下。安欣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觉得紧张的不得了,眼睁睁的盯着那些飞起的乌鸦,眼睛都不敢眨一眨。乌鸦眼看就要落在地面,却又呼的一下扇动翅膀,重新飞了起来。这一次,它们直朝着安欣飞了过来。安欣惊的目瞪口呆,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一只乌鸦用嘴啄住了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一下子被啄断了,然后,乌鸦叼着项链,扇动翅膀,向着西方飞去。
腓站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看到这个场景,他发出一声轻笑。他冲安欣摆了摆手,一个人回房间去了。安欣郁闷的站在那里,书上可没有说,这个结果,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