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峰
A在你之下生命组成的大地用向日葵昭示头颅的走向石头用饥饿注视你浪花用泪水注视你你无可比拟的高度刺破所有的想象屹立在一首诗的空中成为亿万大众顶礼膜拜的偶像巨人在神话中产生可虚无的神话并不比一滴水和一粒米更加可信出门旅行的风把真理锁在家里巨人和神话都有高度但我们没有一把可以丈量的尺子Δ B太阳和你一起上升在古海的预言中辉煌如金原始的风在情欲中穿行海浪拍打岸边的岁月火的舞蹈,嘹亮沉默的矿石在神灵的启示下你破水而出,超人的欲望大汗淋漓在你面前我无法颂扬生命之峰只能悼念亿万年前死去的大海你一级一级演变,于是人类的等级在史书里黑白分明我生存在我的必然之中用偶然的机会造就铁塔和诗行无数乌云抢占雄鹰的天空。鸿鹄之志化为神箭直刺正午的顶峰黄昏坠落,忧然而歌——成长和成熟,都是别人的收获Δ C峡谷之中,一条小路深得像一道无法解答的难题音符般的人们散落在深谷的意象之中庄稼在太阳的指挥下开始歌唱蜿蜒起伏的小路犹如柔肠寸断的旋律雪,仍是白的但阴谋比炭的颜色更黑抓住风,抓住雨抓住老人和孩子的哭声还有躺在老人与孩子之间受伤的十月抓住云,抓住雾抓住越狱的信念还有朗朗上口的真理从缺氧的空气中提炼缺钙的信仰在每一个脑袋里繁殖一万个地球阳光把时间烧得通红深深的脚印,一如灵魂的疤痕烙在历史的肉体上变成出售自己的标签没有营养的歌唱渐渐枯萎一条千疮百孔的小船承载一片乌云翻滚的大海Δ D你用凌人的伟大屹立在弱小尘土的痛苦之上不愿死去的大树和石头,在你的心脏里变成燃烧的煤和掘井的钻头金属的思想整齐排列犹如阅兵场上训练有素的仪仗在残酷的蹂躏下宝藏不能起诉。无声的呐喊永远不能像旗帜迎风招展沉重的桎梏,像音符悦耳为什么宝藏总被深深埋葬而乌云却能翱翔蓝天也许这就是秘密这就是异域的斯芬克斯之谜除了天堂,无人在你之上你的名字闪耀着神话的光芒我的双脚和思想一踏上你的领土就凝固成空中的枪声隆隆礼炮,如阳光的礼赞化作五光十色的烟花我被燃尽,落在你的兴奋之上犹如一支死去的挽歌Δ E在你身上春天绕成可歌可泣的花环这是你的绶带,彩虹落在地上变成一条优美的长河河面倒影着大片大片的幻想白云飘过,无踪无影只有黄昏载舟而归泊在黎明的对岸你仍然是你用荣耀作为尺度丈量自己的身躯那惊人的数字,连智慧也无法靠近荣誉是虚构和伪造的产物痛苦和悲伤却无需确认未来比什么都要缥缈现实比什么都要确凿我终于看清了你你是从大海中升起的虚拟的太阳空气就是你的势力你的权力无边无际天空如同一面镜子在里面,我不仅看到自己的生辰还有你的祭日Δ F白云如帽你是否感到离土地和民意太远掀开天空,在历史的扉页你的微笑闪着寒光第四季冰川奠定你冷酷无情的基础阳光下,你惨白的外衣使一种现象和道路成为挽联我的思想被冻僵了只有冰,热得像一团圣火你像一根魔棒在大地与天空之间旋转你的旋转,使我想到风,想到雨想到周而复始的运动在你面前我还想到深渊和九泉空中飘浮的彩云弥漫成一顶春天的桂冠属于我和无数人的道路永远没有终点Δ G字典里的颂辞被我诗的双脚踩得体无完肤向上的力量和向下的力量把我的人生和记忆分成两半一半是你的过去,一半是我的未来你梦中的庙宇吞进无数乌鸦和蝙蝠我走进去,把诅咒扔进积德箱大佛跪在我的面前乞求为他拂去眼里的灰尘谁会相信大佛的眼里竟是灰尘而不是公平、道义和仁爱我从你的梦里出来还原自己和被你凌迟的世界Δ H我用未来的力量超越现在坟墓是最好的台阶,死是生存的另一种形式决不是伪造的沉默在你面前,我愿用生命的代价和你讨论既没四肢,也分不清五官的问题我的爱情渗透悲哀为了毫无意义的承诺我在初恋之外独自徘徊你听,谁在说——真理是会改嫁的谬论根本不可能守节Δ I这里远离你的故乡你的歌声从来没有进行过回访在大海里生命是一座暗礁我的梦,还有无数人的现实都在下沉那些无家可归的湖泊因为看到你才泣不成声吗在命运的斜坡上我艰难地旅行,像受伤的风为了缩短我和你的距离我只能用诗崛起Δ J我崛起,以你同样的气概注明自己的身份和理想的海拔高度你可以把轻蔑邮寄给我直至我收到你用讥笑制成的礼物泥土会告诉你我会把你的轻蔑和讥笑作为肥料滋养树木、信仰和节日我付出的代价已经很多再付你一笔吧,我不要利息你已经被真理包围无论是风、太阳,还是裹在你身上的雪都已成为我的战友。你应该知道你和你所使用的逻辑还有逻辑里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信仰的俘虏我的眸子是埋在你身上的地雷爆炸之时,便是无数睁开眼睛的花朵我的身上再也搜不出怯弱烈士今天的血,就是明天的太阳Δ K瀑布可以显示落差发出不平的怒吼可这里没有瀑布没有哪怕是一滴水所能显露的春天这里只有冰,和稀薄得几乎并不存在的空气一切有如固态有如僵硬的液体死亡的形式千姿百态我和你都只能选择其中的一种我们都死过我们仍活着生和死只有一步这一步,便是我和你的距离Δ L颂歌像廉价的商品在你身上繁衍黎明的美景乌云大片大片剥削阳光在文字和演说的垃圾中无数人用头颅拼凑献给你的礼物你看不清远方的河流与山脉用空虚和贫穷设计金秋你孤立无授太阳离你最近,可它从来没有作为朋友与你交谈你的子民在逃亡者的行列之中像不时发生的雪崩你还在不断上涨历史却在继续下沉真正的生,并不在天堂真正的死,并不在地狱Δ M沿着布满血丝的经纬网我用眸子描绘和勾画另一个世界你迷惑我的目光借助黄昏的跳板,跃于万仞之上但是——谁能最先触摸命运的旗帜谁能最后拥有崇拜的信徒成熟是意外拣到的遗物我捧在手上就像捧着自己的思想告诉你,珠穆朗玛你愈想高高在上愈有无数登山者将你征服。
族长的葬礼
一、死至山的阴影与长虹作别渐渐倒在阳光曾经挥金如土的原野上森林中的往事一片空濛落花闭上芬芳的眼睛与石对默哀鸿随鞭声一道由远而近躺在黄昏与晚霞铺成的寿榻上族长用遗言点亮油灯和族丁的孝性往事和眼前的一切忽明忽暗族长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奔放的姿势双手放在远离夙愿的地方凹陷的眼眶犹如万念俱灭的墓穴目光一层层黯淡下去,但嘴仍在啜饮森林的甘霖和含苞欲放的未来族长的最后一颗泪珠以语言的形式涉过无数皱纹的沟壑抵达自己的归宿。那泪珠的含意遥远而又深长;那泪珠的行程走了整整一个世纪族长回归最后的静谧用耗尽惊愕的安详覆盖自己的躯体死亡的颜色辉煌如金照彻族长冠银戴玉畅饮颂辞的一生整个寨子被泪水洗劫乌鸦用叫声把天空翻来覆去Δ 二、跳丧——跳丧是一种祭祀风俗把安魂曲化成鼓的齐鸣用踢踏的脚步叩拜主宰万物的土地众兽的图腾飞蝴化蝶簇拥而至跳起来,以生的名义为族长贡献精神祭品和永不寂寞的时间围定族长围定以前的山寨之王族丁穿着乌云织成的礼服跳起早已沉淀为泥的乌金之舞脚步挪动山,如噩耗沉重双手插入地,长出残白的挽联亡魂荡漾,似涉川而来的山鬼舞者排成月光的轻姿伏在地上,蓦然又仙遁天外孝歌上升开始拥有蒸腾的热度山寨在孝歌中浮起如一条没有舵的船,漂泊不定丧舞和孝歌惊天动地跳得山响,唱得水腾夜色无力罩住山寨的死亡之光鼓声膨胀,膨胀成风与天空的形状额头和膝盖点地,松弛的神经与紧缩的心不知何时形成火与水的抗衡——族长的葬礼并未结束跳丧的内含已经暗示出另一种契机Δ 三、血祭旅行的晚霞被驱赶到这里陈列在祭坛之上,辉煌族长的葬礼屠夫站在远离罪名的地方以上帝和神的名义,割断牛羊的歌声水无力反抗,殉情而去无辜的头颅被摆在世纪的末日之上整整齐齐,如一队僧人紧闭双眼,默念一本鲜为人知的经书血流成河山寨的时光在血河上漂泊篝火燃起篝火的温暖被忧伤和痛苦减弱族人的思想和祭品因此成熟得缓慢血的颜色渐渐染红苍白的沉默族人开始用酒点燃自己一切都红了红得连石头都失去了顽固只是族长不再拥有颜色绣满花纹的瓷碗,张着吞天之口包容无所不喻的山寨和黄昏Δ 四、入殓与出殡晨曦打开棺盖打开族长寿终正寝的天国之门棺内,无数殉葬品载歌载舞耀眼迷人,如水晶之宫置于金银睡熟的梦中族长仰面天空,以最后的尊严示于族人棺盖被晨曦的巨手盖上黑暗回归最初的色素族长的弥留之躯被另一个世纪的光芒斩首族人止住浅淡的忧伤向迎面吹来的晨风打听葬埋族长的道路那是一条神话出没的阡陌坚硬的石头之光从上面隆隆碾过灵车滚动雪白的纸钱飞舞空中自由发布族长永无归期的消息唢呐把脸吹得通红族人趁此机会长长地吐了口气狭窄而又宽坦的殡道载着僵硬的躯体和自由的脚步伸向厄运难以复苏的圣地太阳出山把灵车的轱辘摇得支离破碎灵柩倒在出殡的途中离安葬的墓地还有一段从惊慌到安详的距离Δ 五、葬风栖在没有叶片的树枝上花止于空中。这一刻所有的往事回过头来注视族长的灵柩这一刻,空气也拥有重量墓穴很大、很深能容纳族长从前的功德和罪过静谧而又骚动这便是族长的故里墓碑是后人打搅族长的大门灵柩入穴族长被深深地葬入泥土的评价之中荣辱泾渭分明山恋回复用一丘土来指明族长的去处族长去了,族长安在那曾经被族长踩在脚下的泥土不语沉默至金泥土没有权力但此刻泥土至高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