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沐拱手回礼:“凌云将军,一路辛苦了。”看着鱼菱一脸错愕愣在一旁,开口说道:“突然有贼人来袭,小姐看起来只是受些惊吓没有大碍,不知嫁妆如何了?”
凌云点头,急忙叫人前去清点嫁妆。抬头看不远处刘沐的人马队列整齐,一片银甲十分耀眼,不禁问道:“此番多亏刘将军及时赶到,只是不知道为何刘将军会突然出现于此?”
刘沐答道:“凌将军有所不知,家母担忧在和亲途中会有贼人从中作梗,便叫我提前出发。我昨日便已到虎门关,机缘巧合看见一巨石挡住你们的来路,觉得此事并非偶然,寻来地图发现如此这般,你们只能选在此处绕至虎门关。此处地势凶险,我便带人前来接应。”
凌云笑道:“刘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料事如神啊。”
“凌将军过奖了。”刘沐谦逊一低头。
话语间,刘华策马回来,见凌云在此,翻身下马:“见过凌将军。”凌云微微颔首。刘华转身对刘沐说:“爷,弟兄们查过了,那些人全都翻山逃了,山后有一密林,怕是此时早不知去向了。过了这条小路,前面就是开阔地,他们绝没胆子再杀个回马枪了,爷您看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刘华便被一人撞开,差点摔倒。
来人正是怜星,她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把她家小姐从头到脚摸了个遍:“小姐,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啊?小姐你说话啊。”
鱼菱被怜星这么一晃,回过神来,看清是怜星,急忙拉住她:“我没有事,你有没有伤到啊?”
怜星摇了摇头:“我没事,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刘华好不容易定住身形,看那来人根本没有向他道歉的意思,大为不爽,拍拍她的肩膀:“喂,你谁啊?撞到人了不知道要道歉么?.哈哈.哈哈。”
怜星回过头,看着那人笑的前仰后合有些迷茫。结果不止那人,他旁边那位美男子也抿着嘴强压笑意,回过头看凌将军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急忙望向她家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
鱼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才不知道怜星有没有受伤,一时心急并没有发现。遇袭时怜星被她拖来拖去,漂亮的水蓝色裙子现在沾满了泥,白净的小脸上灰突突的叫泪水冲出两行印记,东躲西藏的头发被弄的乱糟糟的,最好笑的是高堆在头顶上的单螺髻上还插着一支箭。怜星因为担心小姐受伤,全然不知脑袋上顶着支箭,叫他们一笑闹了个大红脸。抬手便要向笑的最大声的刘华打去,刘华急忙闪躲,嘴上还振振有词:“你自己这幅样子,还不许别人笑么?”
刘沐一把揪住刘华:“刘华,不得无礼,给姑娘道歉。”
刘华强压笑意:“对不起。”
怜星见他半点诚心都没有,狠狠踢了刘华一脚,不想踢到了刘华腿上的盔甲,疼得一抽气,刘华急忙扶住她。怜星一时羞愤,甩开刘华的手:“起开。”
笑闹间,吴国将士已将嫁妆清点完毕,前来回复凌云:“将军,三十车嫁妆完好无损。我们这边五伤一亡。”
鱼菱知道那一亡便是那个驾车的小哥,不禁悲从中来。看见他已经被吴国的将士们抬了过来,胸前的剑还未拔出。她在他的尸体旁跪下,凌云在旁边叹了一口气:“小姐,他.”“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鱼菱打断他。
左手压住伤口,右手将那剑抽了出来。有血喷了出来,溅在了鱼菱的衣袖上,可鱼菱并不在意。她拿出随身的手帕,替那死去的将士扎好了伤口。退后了两步,冲着那刚刚还鲜活的生命,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小哥,走好。”
怜星看出那人是给她们驾车的小哥,心中难过,上前扶起鱼菱。刘沐见此情形,心中被狠狠触动。他十四岁上战场,十六岁挂帅出征,见惯了生死离别,深知何为一将成万骨枯。今日看见这小姑娘竟然如此珍视每一个将士的生命,不禁感动,开口安慰道:“他是军人,保护你是他此番的职责。恪尽职守,他死的光荣。你如此珍视他的性命,他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鱼菱见刘沐竟然开口安慰她,脸一红,轻轻点头。刘沐见她突然脸红,竟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将脸别过去,不再说话。
鱼菱突然想起姐姐的腰刀不知掉在哪里了,急忙对怜星说:“刀.”怜星点头示意明白,转身去找。怜星很快在已成废物的花车旁找到了那把腰刀,把它递给鱼菱。鱼菱握着它,长长舒了口气。
怜星扶着鱼菱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休息,鱼菱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刘沐。三十车的嫁妆要交接也不是容易的事,他带着刘华跟着凌云一车车的检查。怜星看鱼菱一直盯着刚才那个叫什么刘华的破人身边的那位美男子,觉得有些不妥,在旁提点道:“小姐,金国的人都来接了,那就说明你现在就是夫人了,别老盯着那位军爷看了,叫人瞧去多不好啊。”
鱼菱脸色微微一红:“他就是刘沐。”
“啊,刘沐?那不就是姑爷么?”怜星十分惊讶,声调不自觉的提高。
原本忙忙碌碌的军士们都停了下来看着她两,鱼菱十分害羞,狠狠推了怜星一把:“什么姑爷啊。”刘华急忙看向刘沐,刘沐脸上竟有一丝微红。
“哈哈,爷,你脸红了,这一趟跟着爷真没白来啊.噗.。”刘华不知好歹的笑着,结果被刘沐一肘打到了肚子上。
凌云见状,心情大好。一路上这位程家大小姐不骄矜不做作十分得人欢心,他知道自古和亲的人婚姻大多都不幸福,但他是真心希望这位大小姐能幸福快乐。现在见这对新人如此,便知今后定会圆满:“刘将军,三十车嫁妆检验完毕,新娘安全送到。我们也不必在此久留了,预祝将军小姐新婚之喜,凌云就此告辞了。”
“凌将军一路辛苦,刘沐在此谢过。”刘沐拱手谢道。
鱼菱听闻凌云要回去了,急忙起身:“凌将军这就回去么?不再一起去虎门关了么?”
“刘将军已经来接您了,凌云就没有必要送您到虎门关了。小姐,多多保重啊,凌云告辞。”说罢银枪一挥,吴国的将士们策马往北方奔去。
“凌将军,你也多保重啊。”鱼菱挥着手臂告别,她这一路受凌云照拂颇多,心中不舍。
“我们也出发吧。”刘沐翻身上马,准备启程。
“那个.将军。”鱼菱开口唤刘沐。
刘沐一时没反应过来,属于他的称呼有很多。刘沐、儿子、沐儿、刘爱卿、刘将军、大将军、爷、少爷,甚至还有单单一个沐字。唯独这个不带任何头衔名号的‘将军’,着实没人叫过。刘沐回头,不知何事。
“那个,我的车坏了。”鱼菱抬头说道。
唉,刚才交接嫁妆繁忙,他和凌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这位小姐的花车刚刚被敌人的陷阱弄翻了,车轴已断,没法再修复了,刘沐心中想道。他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了过去:“一时不察,竟忽略了此事。恐怕要请小姐和这位姑娘暂且在拉嫁妆的车上委屈一下,刘沐即可派人找车过来。”
鱼菱虽听着这番话,可注意力却在刘沐手中牵着的马上。那马通体雪白,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约有一丈,肌肉强壮,看起来十分威武。鱼菱很喜爱这匹良驹,有亲近之意,想上前摸一摸。可那马却突然向后一退,扬蹄嘶鸣。鱼菱一惊,差点跌坐在地上,刘沐急忙拉住缰绳,摸了摸那白马的马鬃,轻声说道:“啸风,听话。”那马果然安静下来。
刘华在旁边说道:“那马唤作啸风,脾气傲气的很,只肯叫爷一个人骑,除了平时照看的人,其他人连碰都不让碰。”鱼菱看他的表情,看样子没准这刘华还叫啸风踢过吧?不料竟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刘沐摸着啸风,轻声笑道:“可不,那次踢得可不轻啊。”
“我跟你们骑马回去,怜星你去坐拉嫁妆的车吧。”鱼菱看着啸风,突然很想骑马。
“你会骑马?”刘沐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很多余了,这位程大小姐都会用剑,更别提骑马了。
“会啊。”鱼菱正色道。
刘沐看了她一眼,略带笑意:“刘华,找匹温顺的来。”
很快刘华牵来一匹棕色的母马,鱼菱上前接过。其实她也很久没有骑过马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刘沐骑马,她便也很想骑,也许只是想骑给他看吧。这样想着,鱼菱左脚踏上马镫,刚将右腿抬高,只听“刺啦”一声,大红的嫁衣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噗。。噗。。”刘华捂住嘴,尽量不笑出来。刘沐并没有笑,只是低下头了,可鱼菱分明看见了他的肩膀在抖。
怜星将顶着一张大红脸的鱼菱扶了下来,悲伤的说道:“小姐,脸都丢尽了,咱主仆两还是回吴国去吧。”
“哈哈.”刘华终于憋不住大声笑出来。
鱼菱听着笑声,脸更红了,恨不得钻到地底去。突然一件雪白的披风带着好闻的味道套头而下,鱼菱抬头看见刘沐将披风在她脖子前系好,好看的面孔带着几分笑意:“非要骑么?”
鱼菱坚定的点了点头。
“抓好缰绳.得罪了。”刘沐说罢,弯下腰来,双手掐住鱼菱纤细的腰身,一把将她高高举起,放在了马背上。
刘华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怜星拽了拽鱼菱的裙角,捂嘴偷笑:“小姐,姑爷好帅啊。”鱼菱害羞道:“瞎说什么,还不快回你车上去。”说罢别过脸去,脸上抑制不住的扯出个大大的笑容。
刘沐翻身上马,轻拉缰绳,啸风昂首向前走了两步:“兄弟们,准备出发了。”说罢侧身对身旁一名将士说道:“你快马回尚方城,向殿下汇报人和嫁妆都完好无损的接到了。顺便回趟将军府,告诉我娘花车坏了,叫她重新准备一辆出城接人。”他刘沐的新娘总不能是骑着马进城的吧。
“是。”那名将士准备离开。
“等等,”刘沐回头看了一眼鱼菱:“告诉我娘,程小姐的嫁衣也坏了,叫她抓紧时间再准备一套。”
“是。”那名将士见刘沐没有其他吩咐,策马离去。
刘沐看一队车马准备完毕,刘华也骑着马回到他身边,拔出腰间的佩剑,向南一指:“出发。”
鱼菱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得上天垂怜,竟如此幸运。日思夜想的人,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刘沐。五年前匆忙一面,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替姐姐出嫁和亲,原以为一生孤苦伶仃,哪曾想要嫁的人竟然是他。
刘沐!刘沐!刘沐!刘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