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公公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担心这性情冷漠不近人情的大祭司会莫名其妙地拒绝,让他不好在皇上面前交差,如今看来,还算是上道,忙笑道:“大祭司请!”
有更好的住处,聂臻自然欣然笑纳,当即命乔桑姑姑等人收拾行装,一路蜿蜒,浩浩荡荡前去!
到达目的地之后,聂臻才发现皇上新赐的府邸居然就是原来的国师府,不过已经装饰一新,厚重气派不亚于君轻扬的王府,可见在皇上心中,知天善命的国师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见大祭司默然不语,华公公在心底暗叹,皇上对这位大祭司,可真是另眼相看,不过是位来宾而已,皇上却待她如此隆重,规格如此之高,笑着解释道:“这座府邸,是皇上为了大祭司能够潜心清修,特命人修葺一新!”
聂臻淡淡一笑,皇上根本不会知道,她对这座恢弘的府邸并不陌生,曾经范知天是这里的主人,她潜衣夜行,避过重重守卫,只为见识他的庐山真面目。
如今她成了这里的主人,人来人往如流水,只有府邸永存,她聂臻也不过是这座华贵府邸的过客而已,自她之后,不知道新的主人会是谁?
世事难料,当日范知天坐镇国师府威风八面的时候,可曾想到成也萧何败萧何,他的府邸竟然是他的坟墓?
看似风光无限的国师大人,其实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而聂臻,绝不会成为新的傀儡,她断然不会受制于人,既然再一次回到这里,就要活得耀眼而灿烂,让所有人都不敢无视她,语气淡淡:“多谢公公,请向皇上转达本祭司的谢意!”
华公公知晓大祭司就是这样的性情,在皇上面前,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忙道:“大祭司太客气了,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奴才就先回宫了!”
聂臻颔首相送,华公公喜滋滋地回去复命去了,没过多久,皇上的慰问就送到了,各种馈赠琳琅满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乔桑姑姑见状,狐疑道:“潇潇,这个皇帝莫不是把你当成他的臣子了?”
聂臻抱着阔别多日的小雪貂,漫不经心道:“他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宁国的国土上,皇上对我们好,总比对我们不好要好得多!”
乔桑姑姑审视着聂臻,“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上姑姑那双精明的探视眼睛,聂臻一字一顿道:“做我想做的事情,相信不会太久!”
聂臻回到京城后不久,宫里就爆发了时疫,不少宫人被感染,春季又正是疾病蔓延的季节,宫内人心惶惶,所有太医都被紧急召往宫中,妃嫔们害怕被时疫感染,大都闭门不出!
不幸的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凉夏公主也感染了时疫!
听风轩内,几位太医正在忙碌,皇上看着小公主昏睡不醒的模样,面呈忧色,怒道:“你是怎么照顾凉夏的?”
霍雨音急得满脸通红,泪落如雨,“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公主,请皇上责罚,但公主身染时疫,不宜靠近,还请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不然臣妾的罪过就更大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内侍的通报声,“贵妃娘娘驾到!”
见皇上也在,温贵妃一脸焦急道:“臣妾听说公主身子不适,特来看望公主!”
霍雨音虽然在心底暗恨,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却只得垂眸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小公主身染时疫,温贵妃自然不会靠得太近,远远看去,小脸通红,沉睡不醒,心底得意一笑,表面上却关切道:“公主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妹妹可要照顾好,公主照顾好了,才是为皇上分忧!”
温贵妃的话看似关切,实则暗示霍雨音连小公主都照顾不好,实在是失职,果然,心思烦乱的皇上听到这话,正好找到了罪魁祸首,目光不悦地扫过霍雨音,让霍雨音心底一凉!
吴太医为小公主诊治完毕,终于出来了,没等他禀报,皇上就急道:“小公主情况如何了?”
吴太医小心道:“小公主年幼,微臣等人在用药上须得仔细斟酌,万分小心,怕伤了小公主的五脏六腑,但药性…”
不等他说完,皇上就大怒道:“朕不想听这等推三阻四之语,要是治不了小公主,朕要你们的脑袋!”
吴太医偷偷和身后周太医对视一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磕头道:“是,是,微臣等必将竭尽全力!”
温贵妃满意的笑容掩盖在忧心忡忡的端庄面容之下,婉言劝道:“看小公主这般模样,臣妾身为人母,也感同身受,实在难过,也知皇上担忧小公主,只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务必要注意龙体康泰,只有皇上龙体无虞,小公主才能在皇上天威庇佑下安然无恙,臣妾斗胆,还请皇上回宫休息!”
皇上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道:“有什么消息即刻来禀告朕!”
霍雨音垂首道:“是,臣妾恭送皇上,恭送贵妃娘娘!”
从听风轩出来,温贵妃见皇上忧色不减,微微一笑,曼声细语道:“皇上洪福齐天,小小时疫,自然不在话下,千万不要伤了龙体!”
听风轩。
霍雨音心急如焚,婢女秀纹在一旁规劝,“娘娘不必担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霍雨音自责道:“都是我,宫里爆发时疫,本应该是百般小心,可惜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到她会对凉夏下手,可恨的是没有真凭实据,若是贸然对皇上说,只会被她反咬一口,我再不甘愿,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想想真是不甘心,我枉为人母!”
秀纹面有诧异,“吴太医是温贵妃的人,如今他做公主的主治太医,自然不妥,娘娘为什么不将此事禀告皇上?”
霍雨音摇摇头,“就算他是温柔的远方亲戚,也不能证明他就一定有什么问题,再说吴太医是皇上亲自指定的,如果我这样做的话,皇上自然会觉得我不懂医者仁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失了气度,刚才你也看到了,温柔三言两语就让皇上对我不满意了,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什么?”
秀纹忧切道:“那他会不会暗中做手脚,对小公主不利?”
霍雨音忽然想起聂姐姐,小公主的临世也是亏得聂姐姐的两张药方,如今太医院里没有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做什么都不放心,长叹一声,“要是聂姐姐在就好了!”
秀纹知道娘娘说的是太傅聂臻,心头一跳,“娘娘不必多想了,太傅已经不在了,多思伤神,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治好小公主的时疫?”
“时疫?”聂臻听到消息的时候,勉强牵了牵嘴角,春天是时疫的高发期,这下皇上和君玄影又该头疼了!
果然,没过多久,华公公就匆匆而来,神情满是急切,“皇上请大祭司即刻进宫一趟!”
“所为何事?”聂臻只是些微挪动了身子,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华公公如实道:“凉夏公主身染时疫,皇上请大祭司为公主驱魔祈福!”
凉夏公主?这次聂臻连动都没有动,只是漠然地看着华公公!
华公公见状忙道:“是霍贵嫔的小公主,皇上也甚为疼爱!”他的意思如此明显,聂臻岂会听不懂?
在华公公殷切目光的注视下,聂臻终于优哉游哉地起身,慢悠悠道:“公公先回宫吧,本祭司准备准备,随后会到!”
华公公一愣,真是急惊风遇到慢郎中,凉夏公主是皇上的心头宝,大祭司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道:“皇上还候着呢,奴才先回去了!”
聂臻一进宫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看来宫里就是时疫的源头,随处可见神色匆匆急急忙忙的太医,她在华公公的带领下,到底霍雨音的听风轩。
外面早就站了一大群妃嫔,皇上也在,圆润的脸上有一抹阴沉和担忧,聂臻缓步上前,单手抚胸,“见过皇上!”
皇上见大祭司到来,阴沉的脸色缓了缓,“朕听说你们北齐有一种神奇的办法,萨满祭祀,是否可以让公主痊愈?”
聂臻心底冷笑,看来那小公主病得不轻,所以皇上情急之下,不问苍生问鬼神,表面上却应道:“回皇上,是的!”
霍雨音站在皇上身边,垂首而立,入宫四载,宫内人心算计,情谊凉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女了,而是充满城府的深宫妃嫔!
还有贤妃,虽说精心保养,模样并没有大的变化,可终究是过了四旬的女人了,只能任岁月悄悄篡改容颜,已经有细细皱纹爬上额头,在一群鲜嫩娇艳的年轻妃嫔之中,这样的容颜的确不值得皇上再多看几眼,不过到底是协理六宫德高望重的妃嫔,眉目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可小觑!
如今贤妃抚养太子,见到了贤妃,去没有见到太子,因小公主染上时疫,孩子是宫妃终生的倚靠,如今有孩子的宫妃人人自危,太子自然也没有出来,否则,聂臻倒是很想见一见太子,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了,师姐的孩子长成了什么模样?
这种场合,温贵妃自然也在,打扮得雍容华贵,艳光逼人,虽然表面上和大家一样担忧,可惜眼底却隐隐有似笑非笑的影子,只是短短一瞥间,聂臻已经了然于心!
见霍雨音满脸悲伤,眼睛红肿,聂臻心底狐疑,霍雨音的这个小公主可谓来之不易,怎能不视为命根子?如今宫中爆发时疫,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是到底是怎么被感染上的?是有意,还是无意?莫非又是宫妃们争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