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雨,所以地上还有些湿润。瞳走在前往塞丽娜宿舍的林间小道上,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中的困惑更是越发的浓重。大殿之中有着奇特的气氛,像是战前的紧张与愁蹉,却又不知道那未知的敌人是谁,在哪里。每个人都行走匆匆,脸上挂着不安与忐忑。
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了塞丽娜的宿舍楼下,她还没有出现,瞳只得站在大门一旁静静等着。
不时有人从楼中出来,她们都认得瞳,这个精致到会让女人都嫉妒的少年天才。更是因为,他和苏珊之间那突然却又在大家意料之中的爱情,让每一个女人都开始幻想属于自己的那份迟到的幸福。
瞳被看得有些脸红,低下头数起了碎石路面上的粉尘颗粒。
塞丽娜迟到了,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迟到了的,这一次依旧没有例外。想到这个大大咧咧又有些迷糊的皇家公主,瞳竟微微发笑,是什么样的心态,竟然让她能说出要成为天下间第一圣徒的豪言壮语。
“喂!笑什么呢?”这时,在他身后传来了塞丽娜甜美的声音,将沉思中的瞳吓了一跳。
兴许是自己想得太过入神,就连塞丽娜走到自己身后都没有发觉,这让瞳不禁心惊,暗暗想到,这样的放松警惕实在是太过悠闲了些。
可当他转头看到塞丽娜大包小包的行李时,又不免一阵头痛,却只得摇头说道,“没什么?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等等……楼上还有个箱子!”看到这就想转身离开的瞳,塞丽娜急忙拉住了他。
“还有一个箱子……我们是去执行任务的啊!”瞳已经有些无语,他细细数了下,光是此刻放在面前的包裹就已经有5件之多。
“我知道啊!可是,你知道要带的东西很多!换岗听说会很久都无法回来。漠漠儿塔又在那么偏远的地方,自然要把准备工作做好!”塞丽娜丝毫不理会瞳的抱怨,指着自己的大小行李说得振振有词。
瞳一时无语,翻了一记白眼,就转身走开了。
“喂!喂!你去哪!”看到瞳依旧转身离开,塞丽娜急得大叫起来。
“我去把车开过来……”瞳没有回头,却是苦着一张脸闷声说道。
当瞳将塞丽娜所有的行李都搬上越野车之后,已是快要正午了,这比他原计划的出发时间足足晚了2个小时,因此他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看到闷声闷气的瞳,塞丽娜嘟嘟囔囔着轻声说着,“要是苏珊姐姐,不管要你等多久都是没有问题的,哼……”
对于塞丽娜的小声非议,瞳唯有装作没有听到,他招呼着塞丽娜赶紧上车,这才开车向着城外驶去。
雾沉的天气,让卡斯兰城中的气氛显得更为凝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教廷骑士,正不时拦下过往的旅人进行盘查。幸得两人所驾越野车上印有圣徒的徽章,这才免去了拦阻。
塞丽娜趴在车窗上,任由迎面而来的风撩拨着自己已经及肩的长发。她看着道路两旁行色匆匆的人们,心中也泛起阵阵迷茫和不安。
当两人的车终于驶出卡斯兰巨大的城门隧道之后,塞丽娜透过车上的后视镜,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圣城卡斯兰,心中的担忧越发的浓烈起来,她不由小声问道,“瞳,你说摩根大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派我们俩去漠漠儿塔呢?还有贝托和谢尔盖他们。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即便是战争,在这个时候,我们不是都该留下来拱卫卡斯兰吗?”
听着塞丽娜问起这个同样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瞳只得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塞丽娜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随意夹在了耳后,将头枕在趴着车窗的胳膊上。她望着前方远处越来越近的巨大城市废墟,看着那些早已不知看过多少次的摩天大楼,此刻她的心却是烦乱无比。她像要大喊,将压在心口的这股莫名怨气全都一泻而空,却发现,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她又开口问道,“也不知道贝托他们到了没有,我也好想回家啊,为什么大师不派我去萨科留斯呢?”
“因为这是规定。”这个问题,瞳能够回答。正握着方向盘的他,平视着前方开口解释道,“圣徒有这样的规定,不允许当值圣徒回自己家乡执行相关任务,以此避免其中会发生的不确定麻烦。”
“有这样的规定?我怎么不知道?”听到瞳的解释,塞丽娜回过了头,她仔细想了想,看着瞳追问道。
“因为,这次才是你的第一次任务。”
“第一次任务……对啊,这次是我的第一次任务。”
当塞丽娜说完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时,越野车已经驶进了废弃都市的城市森林中。各种倒塌零落的建筑废墟,横亘在本就不算宽敞的道路上,在如此的钢铁森林中前进,车速也不得不慢了下来。一直看着窗外景色的塞丽娜又开口说道,“你说,它们曾经是什么样子?”
“它们?哪个它们?”瞳不知道塞丽娜在说着谁,也斜着眼向着塞丽娜所看方向望去。
“这座城市,”塞丽娜轻声说着,生怕自己太过用力,吵醒了沉睡在废墟之中的时光年华。“在那个随时都看得见蓝天的时代,人们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呢?你看那些高楼,它们那么的高,他们又要怎样上到最顶上去呢?那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没有战争、杀戮和无边的恐惧呢?”
塞丽娜一连串问出了这么多的问题,竟然弄得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可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于是,他依旧默默的摇了摇头,却说,“过去的终将已经是过去,我们要做的就是活在当下。”
“当下?”听到这个词,塞丽娜轻笑一声,“只是当下吗?那未来呢?比如,你和苏珊姐姐的未来。”
未来,这个早已不被人提起的名词,同样也是最奢侈的词。在这个纷扰的年代,谁能保证自己拥有未来。能够活着度过每一天就是作为一个凡人最大的愿望,而明天?等到明天来了再去想吧。
可当塞丽娜提起它时,瞳竟是一怔。对啊,未来呢?我们的未来呢?……想到此处,他更加的沉默起来。他将油门踩得下去了些,好让车能开得快一点,也好让这段旅途的时间能够尽量少一些。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塞丽娜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再说话,而是将头完全转向车窗外,看似更加专注的流连着窗外的风景。
只是,瞳看不到,在塞丽娜的脸上此刻却有眼泪静静滑落,却又迅速散落在了风中,了无痕迹。
明天,还会有谁能记得我,就像记得千百年来的沧海桑田。
——无忧
旅途不长,可对瞳和塞丽娜来说,这近十天的旅程却像是过了百年那么久。塞丽娜一路上的沉默不语,不禁同她的性情不符,也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异常的尴尬。而当越野车终于驶出了连绵不尽,一座接着一座的钢铁森林来到荒野断崖边上时,才让这一切有了些微变化。
漠漠儿塔拥有着世上最多的城池,也有着世上最强大的军队。漠漠儿塔人继承了古老穆斯林文化中勇猛,善于开拓的精神,更将漠漠儿塔黑底白色月牙的战旗插满了他们能够企及的所有地方。而墨克城作为漠漠儿塔的首都,也是三巨城之一,自然有着别样的繁华。
墨克城修筑在曾经红海的东南方向上,当光荣之日连绵天际的火光泛起时,它毁灭的不仅是遍布大地的安琪拉恶魔和平衡的地球生态系统,也将红海沿岸的海水彻底蒸发了个干净。于是在这里,大陆架之下,干涸的海岸线上,修起了这座别有风味的墨克城。
与其说这是城,到不如说墨克城是由成片的白色帐篷所组成巨大露营地。城中那些大一些的帐篷就像是宫城或是豪宅,占据着大片的土地,而那些平民的住所则像是点缀在石块荒野上的星辰,围绕着那些干涸海岸上留存下来的零星湖泊水池,各自生存着。于是大小不一的圆顶帐篷,像是连绵起伏的白云,布满了整个红海的东海岸。
红海之上,早已没有了曾经咸湿的海风,这里的空气有些干燥,大地更像是没有了水分的沙漠。无数的石块,被穿越了化作废墟的钢铁森林之后的劲风风化,碎裂,在荒野之上形成了可怖的怪石密林。而这些不时被劲风掠过,发出阵阵呜咽怪叫的石林,从曾经的岸崖一直延伸到了只剩荒石的海岸线上,甚至布满了墨克城的东部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