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丁没有接尉官递来的信笺,只是开口问道,“陛下同意了?”
尉官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没有,骑士长大人,您最好亲自看看,陛下似乎十分恼怒……”
“恼怒?”对于尉官的这个措词,帕拉丁有些意外,他回头看了看尉官捧在手上的金色信笺,闷哼一声,将手中的巨锤抛下,也不管它在地上砸出的丝丝龟裂之纹,转身接过信件看了起来。
【兹命!教廷第一骑士,骑士长帕拉丁·艾斯托费:
于收到此封急件之日起,限时一周即刻返回卡斯兰圣城,而属下所率之光芒之翼及血十字两大军团,须得在半个月时间里加急赶回卡斯兰圣城。
若有超时,自最高统帅起均以军法论处!不得有误!
教宗乌延·纪梵希手谕
光辉纪元218年5月21日】
看到这封急件,帕拉丁瞬间呆住。在他的印象中,教皇素来以沉稳、睿智著称。这次东进的意义之重大,他比自己更加清楚。此时眼看就将拿下深红高原的所有权,他却要求自己放弃之前的所有战果,这完全是他无法想象的事情!要知道一旦夺下了深红高原,建立起了战略要塞,整个远东才会向人类打开它的大门!可是……可是这封急件却要求他立刻撤回,帕拉丁无法接受,却也明白这背后一定有更重要的因由,才会令教皇突然改变主意。只是……现在,他必须要先结束这场战斗!
想到这里,信件径直从他手中滑落。他平扬起展开的右手,手掌在这一刻竟微微有了丝丝乳白色的毫光亮起,而被他抛在地上的巨锤却开始不住颤抖,终于随着乳白色毫光越发明亮,巨锤伴着一声呼啸离地而起跃入他的手中。而这把巨锤刚一入手,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一条条明暗相间的纹路在锤面上交叉闪亮,蜿蜒着攀上帕拉丁的手甲,最终同他身上的铠甲的繁复花纹连在了一起。这些发光的花纹构成了一副极其隐晦的能量回炉,它们将弥散在空中的光能不停的吸入体内转化为帕拉丁可用的力量。
巨锤在手,帕拉丁左手向上一抬,一道粗壮的乳白色圣洁光柱以他为中心冲天而起。而随着光柱的升起,空中开始不断洒落细小的白色光尘,当这些光尘触到战场中浴血奋战的圣骑士时,纷纷争先恐后的涌入他们体内,开始修复他们受伤的身体。
这是任何圣骑士都会的圣光治疗术,只是帕拉丁的这一记圣光治疗术覆盖范围之广,作用效果之好,已经让这最普通的能力变成了宛若神迹一般的存在。
得到治疗的圣骑士随间士气高涨,适才还有些紧张的局面,转瞬就得到了好转。
帕拉丁放下手,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嘴角有些翘起,像是在笑。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说完,他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却是百米之外的战场。
帕拉丁的落脚点恰好是一名高大异人的背部,这是一名足够强大的异人,在帕拉丁出现之前,他已经杀死了三名圣骑士,而此刻他却被帕拉丁踩在脚下不得动弹。帕拉丁却没有去看这名在他脚下不断挣扎的异人,而是紧紧盯着在更远处,站在一座山丘上高举着异人战旗的头狼。他又是一笑,接着,他扬起战锤狠狠的砸下,战锤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异人的脑袋上,溅起的红白之物却没有一滴能够沾染到帕拉丁的身上,甚至连坠在地上的披风都恰巧的避开了这些污秽。
随后,他又是一个跨步,这一步跨距更大,下一刻他已到了山丘之下。
那高举战旗的头领,身上满是紫红色的晶石,附在其表面的电光将他身上挂满的息肉照得通透。他裂开嘴,露出一口早已不似人类的尖牙,冲着帕拉丁一阵怒吼。
“有意思……”这不是他遇到的第一头头狼了,却是他看到过最有智慧的一头,它竟然会举着人发所结的战旗,站在高处鼓舞士气。这有些让帕拉丁感到好奇,却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接着,他没有再等,他猛然高高跃起,这一跳竟是远远超过了山丘的高度。一时间,在整座战场中,帕拉丁就是最耀眼的太阳,他浑身闪耀着的圣洁白光让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战锤发出尖锐的撕鸣,呼啸着落下,随着一声震雷般的巨响,抬手来挡的异人头领竟被一锤砸得跪倒在地上。可它依旧是挡出了这一锤,它脸上的表情急变,口中还念念有词。
虽然它说得模糊,断断续续间也似没有逻辑,却让帕拉丁听懂了少许。它说的是古华裔的一种方言,大致是说着,“邪神是不会放过你的……”
悬空压锤的帕拉丁将左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轻声念诵起了祷文,“上天万军的统帅,求你因上主的威能,把徘徊人间,引诱人灵,使其丧亡的撒旦及其他邪灵,抛下地狱里去!”帕拉丁的祷文声音越发响亮,到了最末有若洪涛巨响,掩盖了战场上一切声响。而随着他的祷文念起,战锤的光芒也越发强盛,被压在战锤之下的异人头领,在光耀之下竟如湮粉散若无形。
这光却没有随着异人头领的消散而停止,反而因为没有再受到阻拦迅速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光,一时间整座战场都被圣洁的白光所充斥。接着却是静,瞬间的寂静却又在白光散去后,转化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因为战场之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还活着的异人,而帕拉丁此刻正站在山丘之上矗锤而立,猩红的披风在他身后迎风招展,依旧闪耀着光芒的盔甲让他看上去宛若天神。
望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发战旗,他轻声自语,“在我心中,至高之神只有一位,那便是我一心一意侍奉之主。”
你看见了绝望,只是因为你心中早已没有了希望。
——摩根·杰弗里
撤军开始在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虽然帕拉丁最后的雷霆一击瞬间击溃了异人的凶猛进攻,可是在之前绵长持久的战斗中,骑士团的伤亡却是十分严重,很多战斗小队都在最后的战役中大量减员,几乎已经到了可以取消建制的地步。可教廷要帕拉丁在这个时候,放弃之前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这让他十分不甘。可是来自卡斯兰的信件却是越来越频繁,从每天一封,到后来的每半天两封,直至现在的每一小时就有一封加急信件。这不禁让帕拉丁心中也困惑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紧急情况,会让教皇如此的心急火燎,而这日益泛滥的疑问,也终于让他决定脱离大队,先行返回卡斯兰。
帕拉丁站在红色的山丘之上,看着赤红荒野上,装甲林立的圣骑士战车列着整齐的队形向着来时的路回返。他扭头对站在自己身后全身紧裹在黑甲中的骑士说道,“奥古斯都,军团就交给你和吕蒙了,一定要给我平安带会卡斯兰。”
黑甲骑士躬身,撩起及膝长袍,单膝点地应道,“在下一定不负大人之托。”
“嗯。”帕拉丁点点头,随手提起那柄巨大沉重的十字战锤就迈开大步奔向了远方。
他的速度太快了,甚至比骑士团中作为侦骑的轻型机车还要快上几分,他脚下的每一步都会横跨好几百米,仅仅几步,他就超越了军团的正前锋,不多时就消失在了浮尘满天的红色高原尽处。
在卡斯兰,瞳正在收拾行装。那日卡斯兰城中莫名的响动之后,教廷已将部署在外围的骑士军团尽数撤回了卡斯兰,相应的,圣徒大殿也将在外游历的圣徒招了回来。仅是十三门徒,就已返回了八名,唯有驻扎在冰原要塞的克莉丝汀娜和帕杰罗,以及带领贝托、谢尔盖前往萨科留斯城的约翰和赛门不在此列。
而瞳也即将和塞丽娜前往漠漠儿塔,接替在此之前驻守在那里的圣徒岗哨。
当摩根同他说起这次远行时,瞳心中隐约觉得似有不妥,却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敢问,因为摩根的表情已告诉他这件事没有更改的可能。
瞳将散落的床上的一件件随身物品收进行囊之中,他小心的放着,好让背包中能放下他想要带走的每一件物事。最后,他拾起苏珊留下的那条手巾,却没有放进背包中,而是将它揣进了贴身内衣的口袋里。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5月阴雨绵绵,即便没有飘飞的雨滴,天空也难以见到灿烂的阳光。他再一次检视了一下背包里的物品没有遗漏,确认无误这才背上背包,拿起挂在墙上的命运双子,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