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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荒东经(2)

鞠字的含义很多,养育,幼年,极其,高貌,穷困,告诫,皮球(《大经正乱篇》称黄帝“取其(蚩尤)胃以为鞠”,蹴鞠即古代足球),处鞠陵当指山高貌。东极,指东方之尽头。离瞀,离指分离、明丽(火日、电),瞀指昏沉,两个字合用具有象征日月从地下或海中升起的意境。吴任臣注:“(《大戴礼》)《夏小正》云:‘正月,时有俊风。’风,春月之风也,春令主东方,意或取此。”袁珂指出,《大荒四经》记四方神与四方风,除此处东方神鞠陵、东风曰俊之外,还有南方神名因乎南风曰民;西方神名夷,西风曰韦;北方神名,北风曰琰。袁珂还进一指出殷墟卜辞亦有四方风,而《山海经》四方神与四方风则源自《书典》关于羲和等四人分别到东、南、西、北四方观星定时的记载。

由于帝俊是殷商民族的先祖,而俊字的象形是燕子,而燕子又是与天、春风一起出现的候鸟;殷商民族居住在华夏大地的东方,而此处经文称东风为俊。据此可以推知,帝俊之名当蕴含着上述诸多信息。

美洲印第安人、玛雅人的文化与中国古代文化有着许多相似或相近内容,因此有学者提出“殷人东渡”的假说。与此同时,国内外一些学者试图从《山海经》的记载里寻找到有关的线索,例如有人认为《大荒东经记述的“大壑”、“东极”等地理景观,可以与美洲大陆的大峡谷等地貌对应。如果这种假说能够成立,则表明中国人不仅在几千年前到达过美洲而且还有人在撰写《大荒四经》之前又回到了中国,并带回了美洲的地信息。

东海禺北海禺京

东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黄帝生禺,禺生禺京。禺京处北海,禺处东海,是为海神。

《尔雅释水》:“水中可居者曰洲,小洲曰渚。”禺或作禺号(号的繁体字號与字相近),为沿海地区居民供奉的东海之神。禺京即《海外北经》记述的禺强,乃沿海居民供奉的北海之神,其形貌亦为人面鸟身。不过,《海外北经》并未言及禺强的世系来源,而此处却称“黄帝生禺,生禺京”。《山海经》里的“神”,绝大多数都是由巫师装扮成的神,少有纯粹的自然神,也很少有纯粹的超自然神。因此,“黄帝生禺”,际上是在说从黄帝时代开始任命禺为海神,也就是说,某位巫师要想当神,必须经由黄帝(或者与黄帝同等资格的君王,以及代表先祖权力的象者)的认可,即神权君授或神权祖先授。

招摇山玄股国

有招摇山,融水出焉。有国名玄股,黍食,使四鸟。

《五藏山经》记述的第一座山亦名招摇山,位于南方,其所出之水名丽水。此处招摇山位于东方,所出之水名融水,两者未审是否同一座山。

《海外东经》称玄股国人“使两鸟夹之”,此处则发展成为“使四鸟”。

困民国王亥有易帝舜戏摇民

有困民国,勾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王亥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杀王亥,取仆牛。河念有易,有易潜出,为国兽,方食之,名曰摇民。帝舜生戏,戏生摇民。

“勾姓而食”袁珂认为原当作“勾姓,黍食”。王亥是殷商国早期王子,又名王子亥、高祖亥,其父祖辈依次有冥、曹圉、昌若、相土(相发明马车)、昭明、契,其子孙辈依次有上甲微(又名上报甲、报甲)、乙、报丙、报丁、主壬、主癸、汤(又名成汤、天乙、大乙、唐)。相传亥发明牛车,从事畜牧,以贝为货币,在各国或各部落间进行贸易,并确用日干(即甲乙丙丁十天干)为殷商国王的名号。此处经文所述王亥悲剧事,并见于《竹书纪年》、《楚辞》、《易经》等古籍,据此可知《山经》的记述具有相当可靠的史料价值,亦可推知《大荒四经》的撰写时间在王亥(约公元前18世纪)之后。

《竹书纪年》记有:“(帝泄)十二年,殷侯子亥宾于有易,有易杀放之。十六年,殷侯微以河伯之师伐有易,杀其君绵臣。”《楚辞天问》记述更为详尽,大意是王亥、王恒兄弟到有易(有扈、有狄)牧牛受到热情款待,由于兄弟二人行为淫乱不检点,有易之君一气之下杀了王亥,王亥之子上甲微兴师讨伐有易并灭其国,王恒虽有过错而其后裔却繁荣昌盛。《易经旅卦》则称:“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

《大荒东经》此处经文似有缺误,因其记载的王亥故事先后存在着矛盾。经文先说困民国“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后又说“有易潜出,为国于兽,方食之,名曰摇民”,困民即摇民,其祖不应该又为王亥,又为有易。一个可能是,“河念有易,有易潜出”当作“河念王亥,王亥潜出”,即王亥被杀后化为兽,与鲧被杀后化为兽类似,而所谓王亥食鸟则可能有某种巫术象征意义。另一个可能是,“有人曰王亥”五字当移至“方食其头”之后、“王亥托于有易”之前,即操鸟而食鸟头者指的是困民国,亦即有易国后裔,他们之所以要恶狠狠地吃鸟头,是出于对以鸟为图腾的殷商国的敌忾之意。

经文“帝舜生戏,戏生摇民”之前,疑当有“一曰”二字。袁珂注“此言摇民除有易所化之一系而外,复有一系是由帝舜之裔戏所生。此乃民传说之异闻,故附记于此。其实有易即戏也,易、戏声近,易化摇民即生摇民也。”

《史记秦本纪》:“秦之先柏翳(伯益),舜赐姓嬴氏,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大廉玄孙曰孟戏,鸟身人言。”袁珂认为舜与伯益均一人之身,而伯益之后裔孟戏亦即此处经文所述舜之后裔戏。

《淮南子齐俗训》:“昔有扈氏为义而亡。”高诱注:“有扈,启之庶兄也,以尧舜举贤,禹独与子,故伐启,启亡之。”《史记夏纪》亦称启自立为帝,有扈氏不服,启伐之,大战于甘,遂灭有扈氏。《书甘誓》即启讨伐有扈氏的战前动员令。甘,古地名,位于有扈氏国都南郊,亦即今日陕西省户县,当地有甘峪河,发源于秦岭。据此,有易(有扈)属于夏族,而不属于帝舜(即帝俊)后裔。

女丑大蟹

海内有两人,名曰女丑。女丑有大蟹。

郝懿行注:“两人盖一为摇民,一为女丑。”袁珂认为此处经文有缺脱,不可强为解释。《海外西经》所记女丑位于西方,而此处女丑则位于东方海上。“女丑有大蟹”,当与某种祭祀巫术活动有关。

自上个世纪初,我国在古史研究领域曾兴起一股强劲的疑古思潮,其代表人物是顾颉刚,代表著作是《古史辨》,该学派的工作不无成果,但是也存在着严重的思维逻辑问题:一是该学派认为凡是古籍中彼此看来矛盾的内容,必有一伪,或者两者皆伪;二是该学派天真地以为用文字记录历史是在一夜之间就完成的,并由此把后世历史学的进步悉数误解为“层累地造成的历史”;三是该学派对远古神话传说的信息载体价值缺少认识;四是该学派在证伪上不遗余力,而在求真上则明显缺乏兴趣和动力。这是因为,国弱才疑古,民贫方崇洋,庆幸的是这样的时代正在成为历史。

孽摇頵羝山汤谷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郝懿行注:“《吕氏春秋谕大篇》云:‘地大则有常祥、不庭、母、群抵、天翟、不周。’高诱注以不周为山名,其余皆兽名,非也。寻文义,盖皆山名耳。其群抵即此经之群羝,形声相近,古字或通。”

頵,头大貌,石齐头貌,状如头形的石头;羝,公羊;“群羝”即山的状似公羊头。《大荒四经》有不少四个字的人名、国名、山名,如果这不是时人们的语言习俗,则可能是音译的名称。温源谷又称汤谷,汤谷扶木即《外东经》的汤谷扶桑。芥,草本,叶可食,籽可榨芥子油或制芥辣粉。

“一日方至”,是说汤谷有十日,十日轮流出没,每当一个太阳从西方来(经由地下)时,就有另一个太阳从扶桑树上飞起,所有的太阳都由三足乌驮载着运行。《楚辞天问》:“羿焉弹日,乌焉解羽?”《论衡说日》:“日中有三足乌。”《淮南子精神训》:“日中有踆乌。”古人产生日中有乌的观念,一是源自太阳的运动需要有动力,二是因为古人观察到太阳上面有黑子。为什么偏偏把太阳黑子想象成乌鸦?这是因为古人知道乌鸦是一种非常聪明的鸟。近年的科学研究发现,乌鸦的生命智力非常高,有的乌鸦会把食物分别储藏在几千个地方,需要时能够逐一找出来;有的乌鸦还善于加工嫩枝上的钩刺,并用其来捕食隐藏在腐烂树枝中的甲壳虫幼虫。至于太阳金乌为什么有三足,可能与古人追求奇异的心态有关。此外,古人制作陶鸟时,为了使其能够站立常常要加塑一足,久而久之便形成三足鸟的传说。

奢比尸

有神,人面、犬耳、兽身,珥两青蛇,名曰奢比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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