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白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艰难的睁开眼睛,刺眼的白色灯光闯入视野中,他不适地眯了眯眼。
适应了灯光后他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已经不是那个如修罗场般的列车内了,取而代之的是用不知名材料合成的黑色墙壁,构筑成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内家徒四壁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与耀眼的白色灯管之外别无他物。
齐天白侧面的墙壁上有一扇紧闭的门,门上部分是一块玻璃,有模糊的光透进来,周围鸦雀无声,这个房间应该有隔音功能。
“我。竟然还活着。”他惊诧莫名,在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嘶哑。
没等他从那种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中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心口处一阵剧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很快蔓延到全身,这种疼痛感几乎超过了他的极限,被感染者利爪刺进心口时的疼痛简直不值一提,像是万千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身体。
齐天白疼的从床上滚落到地面,发出凄厉沙哑的惨叫,心口处越来越疼,他伸出手去,碰到了心口处,是异样的触碰感,似乎碰到了坚硬的鳞片物,像是受惊了,他的手蓦地缩了回去,攥成一团,却在缩回手指时指尖碰到了不在柔软的手心。
他呼吸顿时一滞,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几乎是本能的抬起手看了看。
他看到了一只黑色的手,准确的说,是一只长满黑色鳞片的手。
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考这些事情了,那种疼痛感加剧,如潮水般将他覆盖,他的眼球像被置于火中,烧热而刺痛,双手的指甲变成了黑色,渐渐长成如刀刃的利甲,心口处的疼痛已经超越了他的负荷,他疯狂的用尖利的指甲不停的划着心口,黑色的鳞片被他掀开,露出的是血肉模糊,指甲在心口处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一旁的门被打开了,有两人走进来,身着厚厚的隔离服,用力将几近癫狂的齐天白死死地按住,随后走进来的人托着白色的托盘,上面放满了医疗器械,那人从中取出一个针管,将托盘放在了床上,按住齐天白的两人很是配合的将齐天白僵硬的手臂抬了起来,那人揭起齐天白手腕处的一个鳞片,推动针管将针管里的液体药剂注射进齐天白的血管中。
齐天白认得那种药剂,是他经常送给那些半人半感染者的神意抗体药剂。
他停止了反抗,木然的看着那些人的举动。
神意抗体药剂的药效发挥得很快,疼痛感很快便被镇压了下去,如被抽走的水,干干净净一点不留,像是飓风从未来过安宁的城镇。
就连心口处被他抓出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恢复如初。
一名穿着执行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按着齐天白与注射药剂的人立刻向后退去,恭恭敬敬的站在墙角。
齐天白双目无神的看了他一眼,是在十一区遇到的那名少将。
“你好,少年,我们又见面了。”少将低下头看了他一眼,“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么?”
齐天白无声的张了张口,随即摇了摇头,他已经大体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看与不看到,没什么区别。
“你还是看看吧。嗯?”少将说,从门外拿过一面镜子,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将镜子放在齐天白面前,镜面清晰的映出了齐天白被鳞片整个覆盖的脸。
在看到自己的脸时他恍惚了一下,他甚至下意识的想那不是自己的脸,五官除了眼睛已经全部被鳞片覆盖,就算在努力辨认,也看不到一点原来的皮肤,他的眼睛也好不到哪里去,赤红如血。
他侧过头去,不想再看。
少将将镜子收了起来,示意让墙角的那些人离开,那些人离开后少将随之将门关上,坐在了齐天白旁边,就那样坐在了地上,面对着他,背靠着床。
“你应该振作一点,少年,不要这么自暴自弃,我们不会杀你。”少将将帽子摘下扔在床上,将额前的头发向后拂去。
“。。为什么?”齐天白问,嗓音暗哑低沉如乌鸦。
“因为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研究局的重要成员,杀了你会造成她的逆反心理,为了使她能够安心的工作下去,我们不会杀你,并且会给予你最好的治疗。嗯?”
“最好的治疗。么?”齐天白有些呆滞,“别骗我了,感染上神意的人根本没可能完全治好,就算是神意抗体药剂,也只能延缓神意的扩散而已。”
“真庆幸你能这么想,”少将说,“如果你抱着自欺欺人的想法期待着完全摆脱神意的那一天,我们就要令你失望了,确实,神意抗体药剂,已经是最顶尖的治疗药物了。”
“所以你还在这里跟我费什么话,不如像对待别的感染者一样一枪毙了我。”
“你的勇气真是令人可嘉,实际上我们的意思是想杀了你,可为了稳定你母亲的心,我们不得不让你活下来,”少将悠悠的揉了揉太阳穴,“你是幸运的,在那天晚上我们接到你们的求助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的,可还是晚了,车内的人都死了,我们在狼狈不堪满是血腥味的车厢内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你,你的心口处有很大一个血洞,但没有伤到心脏,我们将你带回来后用了最先进的基因重组技术将你的伤口复原,重新长出的血肉完全是自身细胞繁殖而成,不用担心有任何排斥或不良反应。”
“那为什么刚才心口处那么疼?”齐天白很想说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
“因为那里是感染者的手刺进去的地方,在他刺进去的同时你就染上了感染者所携带的神意,神意从伤口处开始扩散,那里是神意的污染源,所以会疼。”
“老妈她。。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么?”齐天白看着自己长满鳞片的手,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拔下了一片鳞甲,血立刻从伤口处喷出,顺着鳞片的缝隙流淌,他静静地看着,无动于衷,任凭血液不要钱的往下滴。
“当然知道,刚才给你注射的药剂,是最新型的神意抗体药剂,就是你母亲提供的。”少将说。
“最新型的作用不还是只能够延缓神意扩散。”齐天白轻声说。
“是的,但你也不会死,”少将说,“我们来谈谈另一个问题。”
“什么?”
“关于在十一区的时候,你的通行证哪来的?”
“经过法律许可得来的。”齐天白抱着随便的心态回了一句。
“不可能,你以为通行证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捡来的?通行证是不会随意散发的,就连你母亲也无权拥有,更别提你。”
“没错就是我捡来的。”
“是林泽给你的?嗯?”少将淡淡的说,却是一语戳中。
齐天白微微一惊,随即释然,如果少将连这点分析力与洞察力都没有,又怎么能年纪轻轻便爬上了这个位置,除非他的上级脑袋进水后被门夹了又被驴踢了。
“不是他给的,”齐天白决定死不承认,想了想他说,“我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给我通行证?”这样说着,他的心里也是尚存疑惑,林泽离开时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给出解释,也许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救他?
“谁知道呢,林泽向来行事古怪令人捉摸不透,但他救你一定有他的目的,他不会做无用的善事,”少将扶了扶额头,“。作为多年的对手,我还是觉得我挺了解他的,可现在又突然觉得,我从未了解过他。”
这是卷入两个死对头的战争中了么?齐天白心想。
“我说过了,通行证不是他给的,”齐天白说,“你也说了,他不会做无用的善事,我与他素不相识,一没权二没钱,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我通行证呢。”
“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像是在死撑么?嗯?”少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认定的事情从不会出错,也从不否定我的决定。”
“难道你就没犯过一次错?说的你全知全能似的,”齐天白心说你还真是自恋到一定程度了,以自己为偶像的脑残粉么?
“差不多吧。”
“。我都有点想鄙视你了。”
“那么就依你所说,通行证不是林泽给你的,那是谁给的?”少将话锋急转,转的齐天白措手不及。
“说了是通过法律许可的得来的。”齐天白只好又把这句话搬出来用。、
“哪条法律,是谁给你发的通行证?”少将不依不饶,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对不起我忘了,无可奉告。”齐天白决定采取闭口不言的应对方式,心说你要杀要剐随便,反正现在这样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他在地面上舒展开双臂,双手伸到脑后,垫起脑袋,鳞片划过地面发出轻微却沉重的哗啦声,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