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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卷十二(十三则)(3)

宋高宗绍兴年间,宋朴从侍御史升御史中丞,施钜从中书检正、郑仲熊从右正言一同升任权侍郎,三人都是在接到授官文书的那天更换服色。在正式上朝谢恩的那天被授为执政官。宋朴、施钜从穿绯服开始,郑仲熊从穿绿服开始,换穿紫袍的第二天,就得到了绣有球形纹路的腰带。凡侍从官以下的官员,要等到正式上朝谢恩的时候才更换腰带,而除授执政官的命令刚传下去,皇帝就立即派遣宦官捧着球纹带来颁赐,于是他们三人就穿着皇帝恩赐的装束赶到执政大堂就职。这种提拔可以算得快速了。像李纲就与这种情况不同,宋徽宗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李纲从太常少卿升兵部侍郎,尚未上朝谢恩,徽宗传位于钦宗。靖康元年正月四日,女真骑兵差不多攻到了京城,李纲以抗敌护京之事求见皇帝。其时宰相奏事尚未退下来,李纲对知阁门事朱孝庄说:“我有紧急公事,想与执政官当廷讨论。”朱孝庄回答说:“按照旧例,从来没有过执政官还未退廷则属官请求对辩的事情。”李纲说:“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固守旧制!”朱孝庄只好具实奏告皇上。皇上降诏宣李纲上殿,安排站立在执政官的末尾。当时执政官正商议要保护皇上车驾出京,巡狩襄阳(今湖北襄樊)、邓州(今属河南)李纲请求固守京都,钦宗说:“谁可以为将组织固守呢?”李纲回答:“臣愿以死报国,但官微职低,恐怕难以镇制将士使之服从。”白时中请求任命李纲为礼部尚书,李纲说:“那也只是侍从之官。”钦宗立即任命李纲为右丞相,李纲又说:“臣未正式上朝谢恩,还穿着绿色的官袍,还不能使内外慑服。”钦宗当面赐给李纲袍带笏板。李纲穿在身上拜谢皇恩,并且说:“正当时局艰难,臣不敢推辞赏赐,更不敢推托责任。”这是不经过绯、紫官服的其他过渡阶段就穿上最高职位的服装,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词臣益轻

【原文】

治平以前,谓翰林学士及知制诰为两制,自翰林罢补外者,得端明殿学士,谓之换职。熙宁之后,乃始为龙图,绍兴以来愈不及矣。修起居注者序迁知制诰,其次及辞不为者,乃为待制,赵康靖、冯文简、曾鲁公、司马公、吕正献公是也。学士阙,则次补,或为宰相所不乐者,犹得侍读学士,刘原甫是也。在职未久而外除者,为枢密直学士,韩魏公是也;亦为龙图直学士,欧阳公是也。后来褒擢者,仅得待制,王时亨是也。余以善去者,集英修撰而止耳。

【译文】

宋英宗治平年以前,称翰林学士和知制诰为两制,从翰林学士位置上免职补放外任者,得到端明殿学士的虚衔。称作换职。宋神宗熙宁以后,开始任命补放外任者为龙图阁学士。宋高宗绍兴年以来,这类官员的地位更是每况愈下。修起居注的官员按次序升任为知制诰,次一等的或推辞任命的就授以待制,赵概、冯京、曾公亮、司马光、吕公著就是如此。学士的位置出现空缺,就按次序递补,有的人应当补缺,但如果不讨宰相的欢心,就只能得到侍读学士,刘原甫就是这样。在职不久而放外任,授予枢密直学士,韩琦就是这样的。也可授予龙图阁学士,欧阳修就是如此。后来被褒扬而提升者,只得到待制,王时亨即是。其他平安离职而放外任者,只不过是个集英殿修撰。

夏英公好处

【原文】

夏英公既失时誉,且以《庆历圣德颂》之故,不正之名愈彰,然固自有好处。夏羌之叛,英公为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韩魏公副之。贼犯山外,韩公令大将任福自怀远城趋得胜寨,出贼后,如未可战,即据险置伏,要其归,戒之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福竟为贼诱,没于好水川,朝论归咎于韩。英公使人收散兵,得韩檄于福衣带间,言罪不在韩,故但夺一官。英公此事贤矣,而后来士大夫未必知也,予是以表出之。

【译文】

夏竦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既坏,又因为《庆历圣德颂》的缘故,心术不正之名更加昭著,然而他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在西夏羌人叛乱时,夏竦为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韩琦做他的副手。羌人进攻渭州(今甘肃平凉市)山外,韩琦命令大将任福从怀远城(今宁夏银川)奔赴得胜寨(今甘肃静宁东北),绕到敌人背后,如果情势不利作战,就据守险地设置埋伏,待到敌人撤退之时断其归路,再三告诫他不可贸然行动。又下达书面命令申明以前的约定,强调如果违背命令,擅自行动,虽然有功也当斩首。然而任福终竟被敌人引诱上当,失败战死于好水川(今宁夏隆县东),朝廷的舆论归罪于韩琦。夏竦派人去收集残散之兵,在任福的衣带之中找到了韩琦下达的命令,向朝廷奏明败军之罪不在韩琦,所以韩琦只受到降官一级的处分。夏竦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很好,而后来的士大夫未必了解,所以我在这里特意指出,以说明其人也有可称道之处。

祖宗用人

【原文】

祖宗用人,进退迟速,不执一端,苟其材可任,则超资越级,曾不少靳,非拘拘于爱惜名器也。宋琪自员外郎以正月擢拜谏议大夫,三月参知政事。太宗将用李昉,时昉官工部尚书,七月特迁琪刑书,遂并命为相。而琪居昉上,自外郎岁中至此。石熙载以太平兴国四年正月,自右补阙(今朝奉郎)为兵部员外郎、(今朝请郎)枢密直学士,才七日,签书院事,四月拜给事中,(今通议大夫)为副枢,十月迁刑部侍郎,(今正议)六年迁户部尚书,(今银青光禄)为使,八年罢为右仆射,(今特进)从初至此五岁,用今时阶秩言之,乃是朝奉郎而为特进也。当日职名,唯有密直多从庶僚得之,旋即大用。张齐贤、王沔皆自补阙、直史馆,迁郎中,充学士,越半岁并迁谏议、签枢。温仲舒、寇准皆自正言、(今承议郎)直馆,迁郎中,充职二年,并为枢密副使。向敏中自工部郎中以本官充职,越三月同知密院。钱若水自同州推官入直史馆,逾年擢知制诰,二年除翰林学士,遂以谏议同知密院,首尾五年。

【译文】

我朝太祖、太宗任用人才,提拔或黜退的快慢,不拘一格,如果其人确实有才,可以担当大任,就不论资历越级提拔,不曾有一点吝惜,也不顾忌于官爵和车服之类的赐予。宋琪从员外郎于正月提升为谏议大夫,三月又提升为参知政事。太宗打算重用李(当时李担任的是工部尚书,七月特意提拔宋琪为刑部尚书,于是同时任用他们二人为相。宋琪居李)之上,宋琪从员外郎开始一年之内就达到这种职位。石熙载于太宗太平兴国四年正月,从右补阙升为兵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才七天,又升为签书枢密院事,四月官拜给事中,作了枢密副使,十月升为刑部侍郎,六年任户部尚书、枢密使,八年罢职为右仆射。先后五年时间里,用今天的官阶来衡量,是从朝奉郎到特进。当时的职位中,只有枢密直学士大多是从普通官员中选拔出来的人充任,而且很快就委以重任。张齐贤、王沔两人都是从补阙、直史馆升郎中,充任枢密直学士,超过半年同时升为谏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温仲舒、寇准都是从正言、直史馆升为郎中,任职二年后,同时升为枢密副使。向敏中从工部郎中兼领枢密直学士,过了三个月就升为同知枢密院事。钱若水从同州(今陕西大荔)推官入朝担任直史馆,过了一年提升为知制诰,二年授翰林院学士,接着就以谏议大夫的官衔兼领同知枢密院事,前后不过五年。

至道九老

【原文】

李文正公昉罢相后,只居京师,以司空致仕。至道元年,年七十一矣,思白乐天洛中九老之会。适交游中有此数,曰太子中允张好问,年八十五;太常少卿李运,年八十;故相吏部尚书宋琪、庐州节度副使武允成,皆七十九;吴僧赞宁,年七十八;郢州刺史魏丕,年七十六;左谏议大夫杨徽之,年七十五;水部郎中朱昴与昉,皆七十一。欲继其事为宴集,会蜀寇起而罢。其中两宰相乃著一僧,唐世及元丰耆英所无也。次年,李公即世,此事竟不成。耋老康宁,相与燕嬉于升平之世,而雅怀弗遂,造物岂亦吝此耶!

【译文】

李解除宰相职务之后,只身居住在京城里,以司空的官位退休。

太宗至道元年,已满七十一岁,因想起唐朝白居易曾组织过洛中九老会,正好与自己交游颇勤的老人中也有九位,分别是太子中允张好问,八十五岁;太常少卿李运,八十岁;故相吏部尚书宋琪、庐州节度副使武允成,都为七十九岁;吴僧赞宁,七十八岁;郢州(今湖北钟祥)刺史魏丕,七十六岁;左谏议大夫李徽之,七十五岁;水部郎中朱昴和李,都是七十一岁。想与前贤一样聚九老集会游乐宴饮,正好遇上蜀地乱起,只好取消这一打算。李打算组建的九老会中有两宰相一僧人,这是唐代以及宋神宗元丰年间的耆英会中所没有的。第二年,李谢世,这件事情终究未能办成。一代德高望重的老人健康而又安宁,打算相聚宴饮于升平之世,而他们高雅美好的心愿不能实现,难道造物主竟是这般吝惜吗?

李文正两罢相

【原文】

宰相拜罢,恩典重轻,词臣受旨者,得以高下其手。李文正公昉,太平兴国八年,以工部尚书为集贤、史馆相。端拱元年,为布衣翟马周所讼。太宗召学士贾黄中草制,罢为右仆射,令诏书切责。黄中言:“仆射百寮师长,今自工书拜,乃为殊迁,非黜责之义。若以均劳逸为辞,斯为得体。”上然之,其词略云:“端揆崇资,非贤不授。昉素高闻望,久展谟猷,谦和秉君子之风,纯懿擅吉人之美。辍从三事,总彼六卿,用资镇俗之清规,式表尊贤之茂典。”其美如此。淳化二年,复归旧厅。四年又罢,优加左仆射,学士张洎言:“近者霖霔百余日,昉职在燮和阴阳,不能决意引退。仆射之重,右减于左,位望不侔,因而授之,何以示劝?”上批洎奏尾,止令罢守本官。洎遂草制峻诋,脑词云:“燮和阴阳,辅相天地,此宰相之任也。苟或依违在位,启沃无闻,虽居廊庙之崇,莫著弥纶之效。宜敷朝旨,用罢鼎司。昉自处机衡,曾无规画。拥化源而滋久,孤物望以何深!俾长中台,尚为优渥。可依前尚书右仆射,罢知政事。”历考前后制麻,只言可某官,其云罢知政事者,洎创增之也。国史昉传云:昉厚善洎,及昉罢,洎草制乃如此。绍兴二十九年,沈该罢制,学士周麟之于结句后,添入可罢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盖用此云。

【译文】

宰相的授予与罢免,施与恩惠的大小,与奉旨草拟圣旨的翰林学士的措词轻重有很大的影响。太宗太平兴国八年,李以工部尚书擢升为掌管集贤院、直史馆的宰相。太宗端拱元年,被平民翟马周控告,太宗命翰林学士贾黄中起草制书,降为右仆射,令在诏书里严厉指责李。贾黄中上言说:“仆射是百官师长,今李以工部尚书出任此职,乃是特殊晋升,并无黜退责罚的意思。

如果以不使其过分劳累为理由草拟制书,才算得体。”太宗赞同他的看法,于是制书之词大致是说:“宰相之职崇高至重,不是贤才不会授予。李素来德高望重,长期以来为国事出谋划策,且人品谦和,秉持君子风范,高尚完美,拥有吉人天相的福份。今不再担任宰相之职,专任尚书仆射,总领六卿。此次职务的变动,是用以消除官职能上不能下的世俗之见,表示一种礼尊贤臣、优恤贤臣的盛典。”免官制书的词句竟是如此之美。

太宗淳化二年,李又回到原来的政事厅堂,恢复宰相之职。四年之后,又罢免相后,皇上特为优待,想任命他为左仆射,学士张洎上言说:“近来大雨连降百余日,李的职责应在燮和阴阳,今阴阳失调,作为宰相应当引咎辞职,可是他不能下决心引退。左右仆射职位有轻重,右仆射的职位低于左仆射,李目前的地位和声望与左仆射一职不相称,要是授给他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激励士人上进呢?”太宗在张洎奏章的末尾批示,只令罢免李宰相之职而仍为右仆射。张洎于是草拟制书对李严词诋毁。

制书开头的话说:“使阴阳调和,天地相成如一体,这是宰相的职责,如果有人在位素无主见、庸碌无为,从不闻其有教化天下治理国家的方略,尽管处宰相高位,却并没显示治理天下的才干,应当由朝廷颁布旨意,罢免宰相之职。李自从执掌要政以来,竟然对天下大事无任何筹划安排,占据教化之源的高位已久,深深地辜负天下之望,如今让他去为尚书省之长,这不能不说是特别优待。可以按照以前的官职仍为右仆射,罢免参知政事的职务。”历考前前后后的制书旨意,只是说可任某官,那种罢免参知政事的话,是张洎擅自增加的。据本朝史书李传记载:“李原来待张洎不薄,等到李罢相时,张洎草拟的制书却是如此苟刻。”高宗绍兴二十九年,沈该罢相的制书,由学士周麟草拟,在结束语之后添上了可罢免其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的句子,大致是沿用了张洎草拟的这份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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