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部把它切开时,还看得见它肌肉的颤动。
它的内脏已乱成一团。它的肠子,
像松散的发条绕在一起。一层薄膜,
像漆黑的苔藓攀附于骨刺。
血也是红的,正从看不见的血管里涌出。
我们反复冲洗,直到它的眼珠完全变硬
乃至突出。
晒干之后,鱼儿只剩下薄薄的一片,
微黄、不再富于弹性且不易弯折。
它像我们希望的那样浓缩、干燥、津津有味。
挖出了腮的部位穿上了细线,以便于悬挂。
它眼中最后的一丝光线也已溜走。它的鳞片
(从前可以借助它在水中神秘地一闪)早已
脱落。它最后一次回到水里
是在炉火之上,它干燥的身体再度丰厚,
散发着气泡。一些甜滋滋的小分子
很快被熬成了汤,被我们紧紧围住、品尝。
它主要的零件还在:锥形的额头,抿紧的
下颌,一根贯穿全身的刺(类似于一长串
倔犟的箭头),两颗变白了的硬邦邦的眼珠。
被掠走的是它最软的部分。
我们打着饱嗝,不知该如何离开,总感觉
身体的某个部位被什么卡住了,疼痛不已。
1999.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