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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左右逢源

第二天早晨,我捧着一对包子在办公室吃的满嘴流油。最近的工作重心全部是上海车展,志玲也是铆足了劲头。如果争取到出差的机会,她还能回趟家,所以就格外勤勉。

早上八点刚过,我来的特别早,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清静无比。一边编辑视频小稿,一边“吧嗒”一口包子,“滋溜”一口奶茶,美得很。正举高手向后伸懒腰,手里的奶茶忽然被人握住,直往外拉。我哪里肯撒手,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没道理说被拿走就被拿走。那个外力却毫不松懈,直把我整个都拉平了。就在这个当口,电脑椅突然“嘎吱”一声向后退了一下,我吓得大叫:“谁呀?别闹了!”话音未落,就一边嚷嚷着一边向后倒了下去。

非常稳准的,包子离了手,奶茶扣了一身。我仰躺在地,四脚朝天,椅子跟我一起被放倒。最可恶的是,今天好死不活的穿了一条裙子,这会儿全部翻上来,奉献一个大走光!再一见华逸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别提心里多难受了!早知道给他好了吧……一瞬间的小任性葬送一个悠闲的早晨,真乃倒霉谁似我,我叫路倒霉……

我翻身想要爬起来,无奈姿势太到位了,而我的仰卧起坐从小就不及格,那个该死的华逸然也不帮我一下。只好拽着裙子拼命往边上一滚,真是拼了命的一滚才变成趴在地上,而且还滚进了奶茶的污渍里。

我爬起来,基本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跳着脚的跟他急,还是左右开弓抽他一顿,都不能挽回我一身狼狈的局面!胸前雪白的衬衫已经跟奶茶拥抱在一起,漂亮的浅绿色小洋纱群也彻底报销,梳得一丝不苟的马尾辫在一倒、一躺、一滚之间松懈下来,整个样子就只能用凌乱污浊来形容。我没力气生气,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的看着华逸然。他也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为何会变成这样。

寂静的办公室里,一片空荡荡的写字间,早起勤勉的员工和一个并非本公司的老板面对面僵持了数十秒钟。

“呃……对不起。”终于,华逸然退开一小步,仿佛嫌我太脏一样。我点点头,又点点头,然后亮起假笑,对他的忍耐已经到达崩溃边缘,横起口气说出那句争相引用的经典台词:“要是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你在喝什么。”他镇定自若的解释。我做了一个“噢”的表情,又点了点头,然后道:“看清楚了吗?楼下‘街客’出品,珍珠奶茶不加珍珠,五快一杯,童叟无欺!”然后两手一摊,表示“现在怎么办”?

华逸然抬手看了一眼表,道:“现在时间太早了,商场还没开门……”

“开了门又怎样?”我立刻打断他,“上午有一大堆事情要做,N件事等我马不停蹄的狂奔!我可没您那么命好!”

早就不想再对他端着捧着,就差一个削死他的机会了,如今正好借题发挥。他被我噎得不说话,只是静默的盯着我瞧,似乎也找不到还嘴的理由。半晌,他说:“我跟天歌说一声,上午放你假。你跟我……”

“您打住!”我立刻双手合十高举头顶,在他面前深深一揖到地,夸张无比地说:“求您行好吧!自从我认识你,就没断了麻烦。咱是一介小小职工,只求领导们高抬贵手,让咱努力挣好那份工钱,咱就烧高香了!”说完不理他,捡起地上的包子和奶茶杯,关上电脑,拿起包就跑。幸好才八点一刻,还来得及回家重新整装。我翻着白眼一路诅咒,恨死这些没事找事的有钱人!

华逸然居然还跟了出来,恰巧两部电梯同时到站,我进入一部,他进入对面的另外一部。电梯关门前,我看见对面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脸上似有似无挂着怒气,莫名其妙!

一出写字楼的大门,我立刻飞奔,争分夺秒。刚到的士站,却突然被一股强劲力道猛地扯住,连拉带推的拖走。

“干什么!放开我啦!我会迟到的!”我呲哇乱叫的一路挣扎,想挣脱华逸然的手,立刻听到一声怒喝:“你闭嘴!”然后他饿虎扑食一样转身,一下子把我扛了起来。

我吓得恼羞成怒,不停的踢腾,他也不管,径直把我往车里一塞,然后迅速锁门。路边陆陆续续上班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我心里一阵咬牙切齿,狠狠捶了玻璃一拳。华逸然一坐进来,脸居然涨得通红。我更气,苦主都还没说什么,他还一脸不高兴?

“又胆小怕事,又喜欢大嚷大叫,你白痴啊?”他哼了一句发动车子,一下开出去好远。

他把车当飞碟开,居然还有心情打电话:“喂,是我。借你的人用一下。待会儿可能会晚到,会议等我们回来再开始。”听出他是在给满天歌打电话,我脸一黑,死命拉着头顶的把手,紧紧抓住安全带,一刻都不敢放松。

“路星河啦!出了点意外,没事,一会公司见!”然后,他居然趁着转弯还扭头冲我故意笑了一下,恶意的、阴险的、充满威胁的,看得我一阵发寒却不明白。

车子在金街中部一家奢侈品店门前停下,大门外还上着保险门。他下车开门,拉着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我被他拽的胳膊都要脱臼,一路拼命甩拼命甩。可他似乎恶意要让我难受,就是不撒手。

我们转到侧门,一看是员工通道。他拉我进去,七拐八拐的进了服务区,里面已经有四、五个穿着制服的店员一脸职业微笑的守在那儿,一见到华逸然立刻齐声说:“老板早。”

他二话不说把我往那堆人面前一推,像丢垃圾袋一样,我一个趔趄,人家直笑着扶住我。

“赶紧给她换套干净的,要快,人家上午还忙着呢,可没我那么清闲!”

他气哼哼的说完,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憋笑了一下,便吩咐几个女生把我往更衣室带。十分钟后,换了一套干净的洋装。白色的上衣,香槟色的齐膝百褶裙,款式简单大方。一走出去,立刻又有人把我往沙发椅上一按,两个小伙子“咕噔”一声跪在我面前,吓得我一缩缩。

他们真是训练有素,一人拉起一只脚,不由分说,扒掉我的鞋,把另一双淡蓝色的矮跟羊皮鞋往我脚上套。我腿上有痒痒肉,被他们一碰“哇哇”直叫,他们也不理我,三下五除二穿好就站在一边。接着又有一个空姐一样漂亮的女店员走过来,把一条和鞋子同样颜色的丝巾系在我脖子上,又递来一个和裙子一套的手包,似乎我原来包包里的东西全在里头了。我的鞋子和原来那个批发市场一百块钱三个的破包被他们放在一个精品纸带里放在我脚边。

此时,华逸然的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道:“没你们的事了,忙去吧!”然后插着兜站在我面前,天神一样威风的垂着眼看我:“我从来不欠别人的。走吧!”

说完,他率先走起来,我只得跟随其后。后面的店员仿佛还在偷偷笑,我一阵恼火,冲着他的背影“鄙视你”,却立刻又听他说:“别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我一惊,旋即才瞧见他刚好走到一面大镜子前,不禁在心里自赏一顿嘴巴,唾弃自己白痴……

再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办公室里一片常态,忙什么的都有,井然有序。只不过我跟在华逸然身后走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各忙各的。志玲一脸郁闷地抱着文件夹跟了上来,并肩与我走在一起,不时地用眼神发信号。

“又有新绯闻了?”我用眼睛问她。

“多新鲜啊!那么明显的被人拽上车,这里人眼睛又不瞎,谁比谁傻呀?”她看我。

“那怎么办?你得相信我!”我看着她,脚下一阵奔腾,却不知道她把我往哪里带。

“自己看着办,我可管不了你的事,你嘴巴那么严!”她最后瞪了瞪眼睛,越过我跑到华逸然屁股后边去了。长叹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辜。

会议室里,整个策划、动画、和人力资源的人都到齐了。满天歌坐在最上手,我跟志玲摸索着坐到自己人旁边,显然会议内容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明明今天我来得最早!

华逸然走到满天歌身旁坐下,这才发现上手位居然有两个。满天歌一直朝我这里看,眼中带着奇怪的光芒。我用眼神扮无辜,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又看一眼华逸然,后者脸上淡淡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他又看我,眼神凌厉起来。我“啪哒”一下垂下头,然后又对他用眼神说“真的是个意外”,他才将信将疑的移开目光。

我敢肯定,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我几乎能看见漂浮在会议室上空的八卦颗粒,透过空气飞速扩散,一下子整个公司的人就全知道了。我则只能无语恨苍天!

而接下来的会议让我更震惊。

满天歌宣布,从今天起,豪天正式跟华逸然的华戈合并同类项,公司更名为豪天华戈,老板有两个。股票满天歌占51%,维持豪天和华戈合并前的一切人员分配,两个公司的相同部门合并。说白了就是公司变大了,人变多了,老板一个变两个了,剩下的照旧。

满天歌还说,公司扩展之后,员工薪金每人上一个台阶,一下就让所有人在震惊当中逐渐衍生而出的恐慌瞬间归零。并且,上海车展的案子结束以后,公司会搬到这栋写字楼的15层以上,15层到22层全部变成豪天华戈的地盘。这样一来,最高兴的就是志玲,都快乐晕了。昨天才说想跳槽去华戈,没想到今天华戈自己向她靠拢了。她坐在旁边,兴奋的一个劲儿暗地里捏我大腿。

然后,策划部的人针对上海车展的部分开始进行陈述,动画部提出了几个演示。人力资源的人百无聊赖地听着。最后,满天歌突然点到我的名字,我为之一震。

他说:“路星河,你把手头的工作整理一下,这两天准备去上海。还有小唐,你是上海人,对地域情况了解,这次你要多发光发热。新公司刚刚成立,华总那边的人对我们这里不了解。之前你俩常往华总那里去,今后要多帮助他们。”

我一脸笑容,满口称是,心中却狠狠攥出血来。不由自主就想起方才华逸然在车里有过一个阴险恶毒的笑容。这个家伙,早就知道我看不惯他,以后借着成了我的领导,一定会给我小鞋穿……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端着盘子走到志玲身边,她却吃得不抬头,似乎故意无视我。

“哎哟,还生气呐!”我坐下来,把一瓶蜂蜜柚子茶摆在她面前,又哄又骗:“今天早晨你没看见我那惨样儿!华总不小心把我奶茶弄翻了,我摔了一个大马趴,人仰马翻的,都没人样儿了!”

志玲抬眼看着我,撇了撇嘴道:“难怪你一身新装,价格不菲!”

我一听乐了,连忙道:“我穿过的你肯定不希罕,再说我也没你那好身材。不过那包包我还没用过,送你吧!”

志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好像在衡量我的诚意。趁我不注意,突然下筷子把我盘子里唯一一块叉烧肉夹走,边吃边说:“说话算话?”

“必须的!”我笑眯眯的看她。反正是慷他人之慨,为什么不算话?我俩相视而笑。下午上班,我立刻履行诺言送包给她不在话下。

五点钟,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我刚要起身到洗手间里转悠一圈活动活动,就看见吴嘉楠又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我在心里脸一臭,估计就没好事。

“圣上有旨,宣路星河随旨晋见,谢恩吧!”自从我叫他一声首辅大臣,每次都玩皇帝臣子的把戏,没留神都把自己说成宣旨太监了,笑得还挺美。

我心里好笑,拿出抽屉里锁着的那个钻石手链,跟他去了。临走,还冲志玲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一脸上刑场的悲壮,她“呸”了一声,端起茶杯准备看好戏。

满天歌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貌似车展的事情他看得挺重。见我进来才抬起头。吴嘉楠很识相的退了出去,临关门还对着我笑了笑,一脸“好好伺候我主万岁”的奸笑。

“坐。”说着扬起帅气的笑脸,还一脸殷勤。我看着就觉得他没憋好屁,于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走了过去。

“启奏陛下,乔美人的生辰贺礼,小的已经准备妥当,恭请我主万岁龙意天裁!”我恭恭敬敬的献上手链和金卡,就差给他来个三拜九叩了,看得他哭笑不得。

“你别拉着吴嘉楠陪着你瞎胡闹。以为我不知道啊?”他哈哈大笑。我把袋子放在桌子上,他用手指拉着往里瞧了瞧又问:“这是什么啊?”

“启禀万岁……”我刚想接着演,满天歌扬手扔过一个大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伴随着他的笑骂声:“闭嘴吧你,一天到晚没有正经的,你还是女人吗?”我抱着那堆东西,一躬身:“小的不敢。”偷偷瞧了他一眼,觉得他乐不可支,心里总算放心下来。

“六万八千的一件钻石手链,我不懂珠宝,唐美人推荐的,我想应该没错。”我实话实说,也没想过故意要拿志玲当盾牌,但是有人跟我一起上刀山,也不会太孤单吧,我真邪恶!满天歌看也没看一眼,貌似真像志玲推测的那样,他根本不在乎那是什么东西。

“你给自己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特别好看,好像全副心神都在我身上一样。我心说别以为你拿钱贿赂我,我就能挺身而出给你当挡箭牌!

“我吃了。”我低着头说。

“啊?”他大叫一声,估计以为我吃钻石了。我“噗哧”乐出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把福利跟唐颖姗一块换成大餐了。”

他松了口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跟小唐关系不错啊?”我看着他没明白,他又说:“下午见你把华总送的包给她了?”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答道:“小唐什么也不知道,我跟她说给一个崇拜您的小妹妹挑的礼物,她以为是给您的名门闺秀朋友选的。至于那个包,她喜欢就送她呗,反正是华总赔给我的。”我尽量把问题言简意赅的说清楚,省得我们大汉老板疑神疑鬼。

果然,满天歌挑了挑眉说道:“你还挺会跟她编瞎话的。”然后又打量我从头到脚的行头,接着说:“华总无缘无故干嘛给你买套衣服?”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一肚子火儿,立刻排山倒海一般倾泻出来,说他如何如何“无聊”,如何如何“无理取闹”,如何如何拿员工的勤勉不当回事。趁着华逸然还没有正式入主豪天的办公室,先在满天歌面前表表衷心。说完还一脸特别忠肝义胆的看着满天歌的大汉脸,让他知道我有多么讨厌面对华逸然。

满天歌半晌无语,站起身走出他的办公桌,拉着我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忽然指着刚才扔给我的包说:“既然那么讨厌,就别要人家东西了。把那里面的行头换一换,晚上陪我去吃饭!”

我眉头一皱,小声问,非常卑躬屈膝的:“请问陛下,这一餐是何性质啊?”

满天歌一瞪眼,好似真是个封建专权的皇上,大声道:“什么性质?命令的性质!少废话,赶紧去洗手间换了去!”

这一下子我可真是自讨苦吃,苦着脸哀求道:“我能不能下了班再换啊?现在人那么多,我刚出您办公室就来一套新衣裳。早晨刚一套华皇上的,下午又来一套您的,明天人家就该传我门口挂牌营业了……”

我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抬头看一眼满天歌,他正无奈的看着我,好似拿我没辙一样。老半天才说:“我托你办点事,就这么难啊!”

“您不在小人的位置上,您不知道小人的难处……”我越发说的凄惨。

好似见不得我这惨样似的,满天歌忽然黑起脸道:“我没时间等你下班。现在,你立刻出去,带着小唐早退,然后把她打发走,把衣服换好了楼下等着我去!我找你当个幌子,你还得再找个幌子,这叫什么事?”

他气哼哼的把我推到门边,似乎又想起什么来,道:“您还是别在公司楼下等了,免得再来点风吹草动,您那小胆儿就吓破了!打车到展览馆前的宾馆门口等我。快点啊!”

说着话,一开门把我丢了出去。然后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就近的几个人吓了一跳,纷纷望向我。我怀里抱一个大包,站在那儿活像一个被扫地出门的怨妇。吴嘉楠抬眼冲我报以同情的微笑,而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走回座位,“呱哒”一下把包扔在桌子上,恶狠狠的指着那个包对着空气站了半晌,心里滔滔不绝的骂了一个昏天黑地。对面的志玲看着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测我受了窝囊气,一个劲儿的乐。

我骂够了一扬脸,道:“收拾,赶快,出差!”

志玲眨巴眨巴她美丽的大眼,看了一眼表不能接受:“干嘛呀,快五点半了,还有半个钟头下班了!”

我没好气:“少废话,赶紧走,不要脑袋了?”说着我已飞速收拾好东西,拿起我原来的地摊包包,拽着满天歌塞给我的东西,转身就走。

“哎!那也得等我一下啊!”志玲手忙脚乱的收拾完,追了出来。

一边下楼我一边飞快地交代一声:“我以姐妹名义发誓,你知道太多绝对没好处,我现在就是个例子。老板让你掩护我撤退,所以一会出去你就下班了,我要继续苦命的被劳役去!”

志玲很机灵的一搭我肩膀,盯着我手里那个可疑的大包道:“不会是色相差事吧?”我猛地回头,五体投地的看着她,眼眶都要红了。

“噢噢噢,乖了乖了!”她夸张地拍着我的头,嗲声嗲气地说:“平常心,平常心。一切见机行事吧!有空别忘了一五一十的给我坦白出来。”

然后电梯到底,我俩出了公司,各奔东西。

我换上满天歌送的衣服,是一套很漂亮的小晚装。淡淡的湖绿色,跟我今早穿的裙子一样的颜色,当然这一件贵多了。后背V字开衩到腰上。更有甚者,连隐形胸贴都给我准备了。刚看到时我都快哭了。他怎么知道我多大的尺码?这衣服幸亏没在公司里头换,看来我还是很机灵的。

包里还有一双鞋。他跟华逸然不约而同的都认为我应该穿矮跟皮鞋,也选了一双很漂亮的小鞋子,淡淡的青色,漆皮锃亮,我很喜欢。然后又翻翻大包,还有手环、项链、耳环,包包,选择的搭配都很有品位。我穿戴好,走出宾馆的洗手间,把换下的东西都塞进大包里。满天歌已经在大堂等我,一见我就皱眉头,我心说哪里穿错了吗?

“你这妆也太淡了,而且还脱妆。”他捏住我的脸,掰过来掰过去,像在市场挑桔子,我有点不高兴。只听他又说:“还有时间,得找人帮你弄弄。”说着大手一拉,把我带走。

他趁这会儿功夫换了一套纯黑色的手工西装,黑外套黑衬衫黑裤子,好像他特别适合这样刚劲强猛的打扮。我跟在他身后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小鸟依人。这种场景通常不是只有在漫画和偶像剧里才有吗?我偷偷笑起来,反正痛苦也是他,快乐也是他,来都来了,就高兴一点吧,难得有机会打扮成这样子!

他锁了车便带我走进一家美容店。总是那种旁若无人的姿态,我渐渐能够体会志玲评价他的话了。

再一睁开眼,就瞧见镜子里有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很难形容,只能觉出一点来我是真的不会化妆!造型师把我的头发拢起来做了一个很俏皮的花样,还在发髻左侧插了一朵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玉兰花。然后他把我转过来,朝向后面看杂志的满天歌,说道:“老板,您看这样可以吗?”

我眼一翻,都懒得吃惊了。又是“老板”!这俩人到底跨行跨了多少啊,年纪轻轻的!

满天歌放下杂志抬起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赞许,但不是惊艳,说明我底子不好,让人有点沮丧。只听他说:“你已经很厉害了!这需要化腐朽为神奇啊,只要她不随便翻白眼,勉强能算半个淑女。”

我忍不住又想翻,却被那个摆弄我半天的帅哥捏着下巴抬起头。他看着我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说:“还可以啊,皮肤很细,上妆很容易,也很自然。称得上是个秀色可餐的小美人!”我觉得自己像个论斤卖的大猪头,被别人评来评去。但他说我“秀色可餐”,还说我是“小美人”,我很开心。于是对着他笑了笑,他也对我笑了笑。

满天歌看着我俩“眉来眼去”,忽然粗声粗气地说:“你小子别乱打大嫂的主意!”

我下巴一抽,还没来得及冒黑线,他已起身走过来拉起我:“走吧,时间到了。”抬头看他的大汉脸,心里一阵“啐”。说谎话眼都不眨!

接下来,便是盛装打扮的我出现在华逸然和陌小乔面前。

满天歌搂着我亲密无间的走进餐厅,一眼就看见小包里的两个人。走进去后,陌小乔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他还一脸没事人似的替我拉椅子。其实根本不用猜,能让他如此大掏腰包、大动干戈的阵仗一定和这俩人有关。只不过说到底还是被他利用了,想到心里就不痛快!

那俩人显然不知道我要来,所以陌小乔穿得很普通,头发也没怎么弄,估计以为又是三人行。结果我一身夸张的出现,铁破眼镜,让女人恨死我,让男人看死我。

从我们一出现,华逸然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我,瞪得都快出血了。他先是从头到脚打量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包和我脸上的笑容。下一刻,表情便冷淡而鄙夷,好像我不配这么打扮一样。我才不理他阴阳怪气的脸色,在满天歌温柔的对待下笑得更甜。我气死你们!

“天哥!”陌小乔甜甜的叫着,我不看也知道她正用眼睛杀死我。

“你们等很久了吧。都怪她,磨磨蹭蹭!”我们落座,满天歌一边说还一边推我的头,装得老夫老妻似的。我瞪他一眼,伸手扶了扶发型。别推呀,好不容易做次造型,好歹也多保持一会儿。

好似故意一样,满天歌对面是陌小乔,我对面是华逸然,座位安排十分诡异。男人的目光复杂且深沉,女人的目光阴狠而毒辣。我偷瞄一眼满天歌,他居然不疼不痒,还在恬不知耻的对我笑!

“小乔,这是我那份儿!”他倒好,也不理人家尴尬,上来就送礼,说话还用手肘推我。我慢吞吞地从包里拿出包好的盒子,根本不难想象,小乔美人瞧见那盒子的一瞬间有多么恨我。

“唉呀,我实在太忙了,不信你问逸然。让你嫂子去挑也是一样的,对不对?”跟着满天歌就说了最重磅对白,立刻便能看到对面两个人在眼中将我千刀万剐。

“多谢。”陌小乔伸出的手仿佛在那个瞬间发出了一股强劲的内力,差点把我震飞。我假得不能再假的笑了笑,本分的跑龙套。

然后他们三个便开始东拉西扯,聊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席间我开始坐不住,因为他们的话题越来越无聊。无非就是陌小乔玩了命地左勾右引,两个男人却来回地躲闪回避。我百无聊赖的在一边挖甜点吃,太甜了,我不喜欢,可又没别的可吃。眼睛便忍不住四处乱飘,看看这里,又望望那里。

“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满天歌的声音突然靠近,微一侧脸就见他近在咫尺的笑脸,吓得一噎,一大口冰淇淋咽进肚子里,凉得脑门直疼。马上习惯性的要伸手,满天歌的手却更快,一边轻揉我额头,还一脸宠溺的笑:“瞧把你吓的,胆子比老鼠洞还小!冰着了吧?”

我傻呆呆的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眼前的笑让我晕眩。一瞬间,仿佛看见了魏钧一边吹我被烫的手,一边在嘲笑我的情景。眼眶“忽”的一热,居然逼下泪来。

满天歌怔了一下,忽而俯身吻住我的泪,当着面前的两个人。然后一路滑下,舌尖在我唇畔勾了一下,笑眯眯的像是要把我宠上天。声音低润温存,语气轻缓,怕一口气把我吹飞了似的:“你多大了,吃东西还漏嘴巴?”我看着他舔我唇边的巧克力,看着他皱眉说道:“太甜了。我记得你喜欢吃咸的。要不要换别的?”顿时有点撑不住,抓住他的手猛然低下头。

不要这样好不好!这会让我越来越鄙视自己。我不愿在这几个人面前想起魏钧,我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我去洗手间。”我低声说,声音有些无奈,有点颤抖。

“前面左拐。”满天歌绅士的站起身,关切的弯腰看我。他一边扶着我走出位置,一边趁机附在我耳朵边上,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好吃的吃得太多,撑得难受了吗?”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一拳捅在他肚子上,很破坏今天的淑女形象。

我没看任何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洗手间,而且是二楼的。因为不想像电视剧里那样,一会儿小乔美人也扯个由头跑来洗手间,还得再陪她一顿针锋相对。

二楼是宴会厅,这会儿正闲着没人来。正好可以一个人清静一会。

站在公用的洗手池前,看着大镜子里的自己。我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为什么要穿成这样让人误会?你以为在帮满天歌吗?你是在害你自己!他利用你,而你呢,能把持多久,能控制一颗思念过剩的心吗?

看着脸上明媚的妆容,忽然觉得自己真可笑。分明看清了这几个人错综复杂的联系,却没有断然拒绝……为什么?只因不想彻底跟过去说再见,只因还是不敢面对……我闭上眼,流下一滴泪,却觉得那不是泪,而是耻辱,是看清自己的耻辱。

很久以后才睁开眼,镜子里却多了一个人。我吓的猛一转身,看见华逸然的一瞬间,眼中早已蓄满难堪的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不可思议的瞪着他,已经意识到,他对我的事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洞悉力。有些害怕的后退,屁股抵在了水池上。

华逸然慢慢走近,不回答,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他总是这样,没头没脑,又莫名其妙。我被盯得发毛,侧身要走出去,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臂,狠狠把我丢回了原地。而后迅速靠近,面无表情的压过来,我惊恐的伸手抵住他,想大叫,却不知道有人来了我又该如何解释。倏然发现,我被缠住了,在一张暧昧不清的大网里。而且身份尴尬,竟然挣扎不得,也叫唤不得……

“衣服挺漂亮。”他忽然双手扣住我的腰,把我拉到贴在他身上。我感到一股潜在、正待爆发的怒气。而这没有任何理由的动作无疑是一种侵犯,我条件反射的扭动身体开始挣扎。

“你干什么?”使劲的掰他放在我腰侧的手,他便突然松手,下一刻却把我推进男卫生间里。我怕得大叫一声,他冲进来把我按在墙上,低低的声音迎面吹来:“嚷嚷什么?想叫给谁听?”

我不明所以的瞪着他,不明白他突然发疯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瞬间,我觉得他的言语之中有着很龌龊的含义。而我,面对强势,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

他的手指忽然滑向我的背部,沿着脖子一路向下,在光裸的V字开衩里游走,惹起肌肤泛起一层颗粒。见我紧张,他轻蔑的哼了一声,似乎今晚特别恨我。

“他给你选的?”他说,声音低沉诱惑,却充满不屑。手指已经滑到底部,居然钻进了开衩的部位。我低叫一声,眉头紧紧骤起,一脸愤怒、厌恶。

“不用那么看着我!”他咧开嘴,脸贴近我的耳朵,似乎有意让我听清楚他的话:“如果你真是个贞节烈女,为什么要接受他的邀请,加入这场游戏?”

他整只手忽然用力,从开衩部位向下握住我一侧臀瓣。他的手突然插进来,使腰部和胸部的衣料绷起来,显得异常色情。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几乎要晕厥过去。他力量大得吓人,而我开始意识游移,不敢相信他会对我做这种事!

“回答我,衣服是他选的吗?”他的手在我身后作乱,脸稍稍离开耳际,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让他上过了吗?”

我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哑巴了一样,只能吸气不能吐气。耳边只有他鄙夷、轻蔑的侮辱的话:“如果上过了,那也让我尝尝如何?”突然,他用力托起我的臀部,一条腿的膝盖弯起,挤进我两膝中间顶住下体,几乎要把我举起来。我吃痛,吓得大叫,他的唇便压来,吞没我的声音。

我感受到他对我极尽凌辱,却不知道自己真正做错了什么。我害怕,害怕他趁我僵硬无措的时候,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占有我。我撑大眼睛,希望他能看见我眼中的乞求,能唤醒他一丁点的理智……可我却听到裙子一声“尖叫”,被他用力扯开了。

“不要!”我也尖叫,意识到事态真的严重了。

他不理会我,按住我的腰压向他。另一手捉住藏在薄纱里乖乖睡觉的胸部。变得暗哑的声音邪恶的痛斥道:“我以为你在KTV里说的话是真心的,却没想到,不过是你钓凯子的手段!你真是厉害,居然能让满天歌那样的男人为你团团转!你不是想要替身吗?来找我!我可以给你更多,而且更露骨!”

“你放开我!”我没力气解释,只想逃。泪水此时奔涌而出,什么也不为,单纯是因为害怕。

“为什么?”他恶狠狠的抱起我,把我压在墙上,手从低下探进来,让我哭得更厉害。

“因为我不像魏钧?还是觉得我在床上不能满足你?你喜欢粗犷的男人对吧?贱货!现在我来教你,什么是男人!”我听着他暴怒的声音,有一瞬间觉得他说的不是我。

“我不是……”我又哭又喊,无法再顾及别人怎么看,只想赶紧逃:“你放手!求求你……”

泪水让我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他扯烂。他的力道在我身上肆虐,我只能拼命哭喊、求饶,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体下沉,碰触到冰凉的地板。我瑟缩的趴在地上,一股杀气倏然盈满胸间。我拼命的冲到厕所的窗口,打开窗子,爬上去……我想跳下去,觉得二楼的高度顶多就是摔断腿,那也好过在男卫生间里被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强暴!

刚刚爬上去,就觉得腰再次被人捉住。我大声痛斥道:“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星河!”有人叫我,我回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很久之后才能看清那张豪放的脸。我放声大哭,拼命的抽打满天歌的胸口,然后勒他的领带,想要掐死他。一边大哭一边怒吼:“你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事?为什么要让我来!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群疯子!我抽死你!抽死你!”

满天歌将外套披在我身上,把我紧紧锁在怀里,很严肃地向我保证:“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很久很久之后,我都不能移动,觉得两腿之间痛极了。华逸然背靠在一侧墙壁上侧头看向我,眼中居然有比我还要撕痛的伤楚。我不懂,你痛个屁!伤害我你还痛了?

坐在窗台上,靠着窗户,揪着满天歌的衣服被他抱着,一动也不动。我目不转睛的瞪着华逸然变得越来越痛苦的脸,好似要将所有伤害和屈辱都还给他。

然后,满天歌稍微松开我,定定地看着我说:“坐好,不要做傻事!等着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心里其实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他看着我皱起眉,猛然转身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拳打在华逸然俊美的脸孔上。

华逸然被他直接打倒在地,就在我刚才趴着的位置上,似乎这一拳不轻。我昂起脸,冷冷得看着,心中麻木得没有一丝感觉。他爬起身,一拳又打回去,满天歌便栽倒在一个水池边。然后再站起来,又扑上来,大声嚷道:“你有本事就不要让她来招惹我!”

一拳。

“那你就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拳。

“如果你怕了,就干脆把她让给我!”

一拳。

“我怕你伤不起,混蛋!”

一拳。

“那你就来动我的女人?”

一拳。

“她真的是你的女人吗?”

一拳。

“你说什么!”满天歌突然停住,揪住华逸然的衣领,却见他笑得讽刺。

两人的脸上花花绿绿的好不精彩,华逸然被满天歌狠狠揪着,脸虽然没有转向我,却举起手指着我道:“满天歌,你绝对不会是她第一个男人!”

我的头“轰”的一声,彻底炸了。突然想起来,刚才他的手似乎已经探入了我……勉强望过去,华逸然恰巧也看过来,眼中盛着满满的嘲讽。我真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多讽刺,哪来的那么多不平衡!

“那又怎么样?”满天歌狠狠扯着他的衣领,高昂着头垂眼瞪着华逸然的眼睛,“只要我想,我可以是她最后一个。”

华逸然愣了一下,旋即好笑的摇了摇头。因为被满天歌拎着,他的头摇得很不潇洒,但脸上轻蔑无奈的表情倒是气势十足:“我看你是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满天歌看也不看我,皱紧眉头寒声道。华逸然却轻飘飘的瞥了我一眼,无视我受伤的表情,硬是说了下去:“她还是个处女,我也很惊讶。”

“铮”的一声,脑海中有根弦猛烈间被硬生生扯断。我闭了闭眼,觉得这一切真是荒谬!

满天歌不敢置信的扭过头看了看我,动作十分僵硬,我却更加觉得被他这个动作羞辱了。你僵硬个屁!你是觉得我就应该跟很多人上过床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至少应该跟魏钧上过床?但无论是哪一种,关你们鸟事情?

“砰”的一声,华逸然应声又倒地,摔在门边。他坐在地上低低的笑起来,笑得天寒地冻,仿佛从冰山上吹来的一股寒流。我知道满天歌又给了他一拳。而这一拳才真的是为了我。可我只觉得哀凉又愤怒。

很久以后,华逸然站起来靠在墙上,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满天歌也站在另一边,一手叉腰,一手撑在门上喘着粗气。

两厢无语,相对无言。我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碎不堪,几乎衣不遮体,丑态毕露。紧紧拽着满天歌的外套蜷缩在窗边,心里好不哀伤。后来满天歌到楼下的车里去拿我换下的那套衣服。这真是讽刺,华逸然扯烂了我身上的衣服,我却要穿着他送我的衣服回家,好像还得感谢他早晨弄翻了我的奶茶!早知如此,该让他扯那一套,这样以后我俩就谁也不欠谁的。

满天歌临走的时候,恶狠狠的指了指靠墙站着的华逸然。那意思好像是“你给我记着”什么的。华逸然也是用同样挑衅的目光回瞪过去。可我知道,他们绝不会真的因为我而撕破脸。如果陌小乔横在他们中间都不能,我又算得了什么!果然,满天歌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力的苦笑了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从我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和魏钧有关,心中那股久藏不灭的空虚便又加深。然而今天的事则正巧提醒了我,那种空虚到底是什么。从头到尾,他们嘴里的愤慨,拳头里的怒火,统统是为了别人。明明是你惨遭施暴,可他海扁凶手的真正理由却不是为了你,而是借题发挥的意味更浓。

不可否认,这一次我被利用的很彻底!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个跑龙套的,可那份无所寄托的落寞却仍是让人难堪。因何会活的如此可笑,又变得如此不知所谓?说到底,还是因为曾经有些期待满天歌会是我心里的那个魏钧……

这下可算看清楚了吧?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谁会是谁的替身。既然连魏钧本人都做不成你心里期待的那个,那满天歌就更加不可能。这样空将一份执拗的痴迷架在一个无心的傀儡身上,最后可笑的可不就是自己吗?

很久以后,似乎听到站在远处的华逸然说了一句对不起。我靠着窗边,凝视窗外树叶沙沙耸动,心情如同深海底的泥,混沌不堪。又因为方才的自我剖析而越发麻木,没有表情。淡淡的扫过去一眼,见他的眼神已经重回漠然,连带着那句对不起也显得有口无心。

他似乎动了动,余光瞥见他正望着我。我装作没看见,此刻根本无法再面对他。他也明白我心里的反感,所以只是侧过脸来,并没有靠近。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大了些,语气也郑重了许多:“对不起。”

这次我缓缓回过头,便碰上他饱含复杂意义的目光。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那目光竟然同我一样,也透着哀凉和自鄙。

我不懂,他窝囊什么,又怎么会窝囊?于是我忍不住冷笑道:“你想听我说什么?没关系?”

其实他也知道那声“对不起”根本起不了作用,于是视线也就落下,再也没什么话好讲,直到最后都保持了沉默。

后来,整件事过去很久以后我才得知,华逸然发疯是因为,我去洗手间后,满天歌便跟着我出来,接着小乔美人又跟着满天歌出来。在一楼的洗手间,满天歌没有等到我,却等到了陌小乔突然冲上去的热吻。随后赶到的华逸然亲眼撞破了他们,厉声骂走了陌小乔。之后两个人便开始到处找我,然而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却是一腔怨气的华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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