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去挤地铁是最令我厌倦的事情,狭窄的车厢里人们蜂拥在一起,像照片一样堆积在狭窄的车厢里。空气中充斥着各种体味,令人作呕窒息,半睡半醒的人们面无表情地开始新一天的奔波。
谁也不愿意这样奔波,这样拥挤,可是谁又不能不这样奔波和拥挤?
即便不坐地铁,开车上班也同样避免不了堵车的烦恼,尽管推出了限行令,但是,仍然无法去除我们奔波的无奈与郁闷。这便是我们的城市,我们的行走,我们的日子。
周五下午坐地铁回家,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拉链被人拉开了。检查背包的时候,发现背包里的钱包以及钱包里所有的卡及证件都没有了,好在钱包里只有两百多块钱。虽然丢的东西不多,但是,重新补办那一系列的证件非常麻烦,想起这点就很沮丧。
自己向来是个疏于防范的人,我不知道自己的背包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拉开的,不知道那个小偷是怎样对我下的手。是在四惠地铁站等车上车的时候吗?还是在八里桥地铁下车出地铁站的时候?抑或是在地铁行进的途中?
丢了钱包的我独自走在空荡的街道上,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心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只是机械地走着。
在再次检查背包的时候,意外发现有一个小兜里竟然还放着一些零钱。临时决定不回家了。一个人回到家,窝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大大的房子空的让我感到心慌。我讨厌这种漠然无助、要飘起来的感觉。
于是,我就这样走着。突然,我想起最近看过的一些剧本和小说了。公司每个周都会收到许多作家送上来的小说和剧本。老大让我把这些人的作品都过一遍,感觉不错的,再拿给他。现在好作品不多了,看这些东西看的头疼,可我还是得看下去。
现在我能理解在银行工作的辉为什么跟我说最反感数钱了。你想想,一个人成天一成不变地数钱,数到手抽筋,数到满头大汗,这些钱却是别人的,跟自己无关,自然没有任何兴致。
当然,极少数时候我也会读到好的作品,当读到让我兴奋和激动的作品时,我会觉得从内心里感到舒畅,全身的血液都流畅了。作品好的作者往往和我沟通的也好,合作起来也非常愉快,只是这样的作品和作者都可遇不可求。
私下里我也会自己写一些东西。在公司的时候也会和编剧们讨论剧情,有时候也帮老大润色一些台词,老大喜欢自己写。但是,他写的时候往往都是半躺在沙发上,抽着烟,用他的嘴巴说出来,而我端着笔记本把他的话打出来,我们俩一起修改台词,一起揣摩主人公的心理感受。许多剧本就是我和老大一起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最终定下来的。有时候老大还把他自己谱的曲子放给我听。那些日子真的和老大学习了不少东西。
我一直认为创作的乐趣在于创作本身。拿写小说来说吧,写小说最大的乐趣不是写给别人看的,而是我们会完全生活在一个想象的世界中,我们会慢慢觉得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一闭上眼睛就会进入我们用故事构建的世界里,会完全忘掉现实的一切。
写小说像一个人的呼吸一样,我们需要这样的呼吸。而在写作的世界里,真正的有生杀大权、左右一切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我们自己。在这一点上写作真的是给我们最大的满足。
许多时候,我的脑海中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场景,我一个人沿着一条长长的大道,缓慢而茫然地走着,在我的前面有一道光,这光吸引着我。我走着走着,身后就长出翅膀来了,我飞翔在空中,从天空中看着现实的一切。
这样的想象让我困惑也让我越来越孤僻。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我不愿意多说话,下班之后也不想再见人。
许多时候,我对身边的一些人、一些事看不懂,或者说我在潜意识里逃避着他们。他们炫耀的那些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们想要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想要。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或者至少没有那么多人。安安静静的,自由自在的。我们为一些琐碎的事情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我们应该找回自我,给自己一些空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
当然,有时候,我也会找上一个或者两三个谈得来的朋友,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或者在某个人的家里,投入、彻底地聊一回。我不喜欢去咖啡店或者酒吧,我喜欢很安静的地方,几个人,一起聊。可以聊整个晚上。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有些朋友不一定要天天在一起,也不一定一见面就要觥筹交错、吃吃喝喝。我喜欢简单的友情和爱情,哪怕是简单的一塌糊涂。大家在一起,一起看着彼此的成长和变化,一起面对一切。
有一次元元姐发短信来告诉我,她的那只伴随了她10年的老猫莉莉死去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让我打车去看她,说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知道元元姐和这只老猫的感情,10年,一个人和一只猫,相依为命,这样的感情并不比两个人在一起的感情浅薄。于是,我去了,元元姐哭了一个晚上,跟我唠叨她和那只猫咪的往事。
元元姐10多年前曾经有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有家庭的,一场山盟海誓的爱情最终成为元元姐内心深处永远的伤痛,爱情来得猛烈,伤得也猛烈,元元姐几乎为此耗尽了所有。
从那以后,元元姐再也没有处过朋友,没有让任何一个男人走进自己。用她的话说,怕了,也够了,不想再让自己死一次。元元姐是个编剧,剧本写得很好。在剧本里她能把男人和女人,把男人和女人的爱情写得轰轰烈烈、沉浮跌宕,但是,在现实里,却是一个逃避爱情的弱女子。
元元姐在长椿街的一个小区里买的一居室,养了13只猫咪,2只狗,这些动物就是她的家庭成员。在某种程度上我对元元姐的状态有些担心,觉得她比我更偏激。但是,在心底我却非常理解她,我觉得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必要非要以世俗的标准来要求她。一个人活着,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没有什么不好的。其实有些时候一个人的成长和变化真的不是别人所能干涉的,我们没有必要非要定出一个众人皆认可的标准来。总有一天,生活会改变我们。
譬如我的行走,其实,每座城市,每一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都是有生命、有性格的。每当我背着包行走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的时候,我都能够真切地感觉到属于每个区域它们自己的鲜明的个性。生活在那里,依赖着那片土地的居民们,也会为这片土地的性格所影响。这些人们微笑、奔波、哭泣或者凝望……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那个区域的颜色、个性、生命气息。大到全世界小到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一个区域,一条街道,甚至是公路旁边的一家小报亭,窝在报亭旁边的脏兮兮的小流浪狗,地铁通道里的乞丐,从街角驶过的公车,走过的老人和孩子,都不可避免的带着一种我们熟悉的味道,都能影响着我们的心情,我们都能感受到这样的气息。
我喜欢北京,喜欢行走与思考的生活,尽管我的行走和思考对这个世界来说无足轻重,可是,我仍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存在着,向这个世界证实着我的存在。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老了,但这里的一切我都会牢记于心。
走了很久,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走到离家六站地的梨园地铁站了。恰好旁边有一家粥铺,很快,丢失钱包的郁闷一扫而光,有粥可喝,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