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儿起先是拼命护住头,手臂上被树枝打过,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在手臂上,身上留下的烙印一样的痛感,她眼里还含着泪,起先自己脚滑摔伤了腿的时候也只是哼唧了两声,她一直都在强忍着,不给姐姐添乱。此时听到杨花儿的喊,又因为杨花儿的突然暴起,抓住那几个人来打,这边围攻杨雨儿的火力立刻就变小了,杨雨儿心一狠,大声喊着就站起来,树枝一下打在她的脖子上,杨雨儿反手握住,是那个才四五岁的小孩动的手。
见杨雨儿握住了树枝,那个小孩有些害怕,立刻松开了就跑。杨雨儿抓住树枝就跑向杨花儿那里帮忙,树枝打在身上,不躲,只为了更有利地去还击,怯意换成了斗志,对打只为了比狠,心中的一口气悬着,一定要用对方的惊恐和退缩来释放。
杨天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杨花儿她们摔得这一脚真是太妙了,让他们追上来简直没有费太大力气,于是这是一场毫无意外地围攻,看着这两个丫头围在中间抱头缩成一团,来自男儿暴虐的本性刺激着心性,只渴望着更加暴力的释放,更加暴力的宣泄,也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带来的刺激,或者是雄性激素给予的兴奋。当然小屁孩的时候,鬼知道有没有这玩意的分泌。
直到杨花儿站起来,大吼着开始反击,手里的树枝开始对上杨花儿,树枝之间的缠斗胜负很容易分出来,杨花儿现在是六岁,杨天才五岁,在小时候年龄可是占绝对优势的,杨天很快就发现杨花儿的厉害,自己的树枝同时挥上她的树枝,结果杨天是被带的手腕发麻,差点就脱手甩出去,而且杨花儿的树枝也打在了杨天的身上,都下了死力气,抽得他都直抽冷气,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快跑啊,快跑啊。”这几个人是被杨花儿杨雨儿这斗狠的打法给吓住了,哭爹喊娘着撒腿就跑,那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一见领头的大哥都跑了,自己人小腿短,蹦达着两条小短腿就是跑不快,急得又是哇哇大哭,当然都没有杨天哭得响。
因为杨天没有跑成,他被眼疾手快的杨花儿给一把抓住了,揪住了衣服领,怎么也跑不了,杨雨儿也把他手里的树枝夺了过来丢到一边。
杨花儿抓住他,冷冷一笑,“怎么,刚才你追我们不是追得很厉害吗?现在就撒腿跑太早了吧。”
杨天眼泪汪汪,张大嘴巴就开始号,不知道还以为杨花儿跟杨雨儿怎么欺负他了呢。
杨花儿嫌他吵得慌,直接捡起一块石头威胁道:“你再哭一声,我就用石头把你门牙砸掉。”
这威胁也太实在了,杨雨儿听见了都觉得自己的大门牙发酸。
今天真是受伤太惨烈了,她们两个现在是一身狼狈,杨雨儿脸上还有一道树枝抽到的红痕,眼角还挂着泪,此时对着杨花儿一笑,却十分自豪,因为她也有出力帮助姐姐,不再是全由姐姐来保护她。
“我告诉你杨天,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你再敢动心思,我就把你抓了晚上绑到草丛里,让狼直接吞了你,你试试我做得到不。”不解恨地又踹了杨天一脚,杨花儿才拉着杨雨儿走,只留杨天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哎呦,这是咋了?怎么弄成这样?”她们这一身狼狈地回来,王氏看见了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着看看。
吴氏也坐在院子里,看见也是大呼小叫过来,“哎呀,花儿雨儿这是咋了啊,是爬树不小心摔了?俺跟你们说咱这里的树都不好爬,小姑娘还是乖乖坐在屋子里玩嘛,俺杨天就没出过这个事,你看在屋子里洗洗菜喂喂鸡啥的,这肯定没事。”
这倒是埋怨她们不好好在家里干活,出去淘气,合着她们这一身伤就该一样。
杨花儿白了她一眼,看见杨老爷子在后园看完地出来,自己立刻抹起眼泪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着说话,把一个受了莫大委屈哭得喘不过气的小姑娘演得活灵活现,“我跟雨儿出去,杨天找人拿树枝打我们,好几个人,娘我好怕,杨天说要杀我们,娘,回家。”
“啊?”王氏大吃一惊,她挽起杨花儿的袖子,看见上面白嫩的皮肤上一道一道的红痕,有的已经红肿起来,隐隐突起还发烫,这样的红痕还有很多,腰上,腿上都有,再看杨雨儿也是,杨雨儿的脸上就是一道明显的拉伤。
王氏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这是在努力抑制下自己的怒火,然后扭脸跟杨老爷子说:“爹,你说说这事。”
杨老爷子也听见了,自己都大吃一惊,杨天居然找人联合起来打杨花儿,这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可是前一天杨天不还哭喊着要杀了杨花儿她们,有前一天的铺垫,今天的事看起来不就顺理成章了很多,只是杨天才五岁啊,五岁的小孩真的会这么做吗?再看看杨花儿她们身上的伤,六岁的小丫头也不会自己这么做啊,难道要他相信杨花儿杨雨儿会为了栽赃杨天,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这肯定更不可能。
杨老爷子陷入了沉思。
王氏可不让,直接手指尖子戳到吴氏脸前,劈头盖脸就冲着吴氏骂起来,“老二媳妇看看你们家干得这好事,你们有什么不满你们就对着我们大人发啊,背地里撺掇着阴刀子,花儿雨儿就不是杨家的人了啊,你们看我们硬骨头不好欺负,就冲小孩子下手,你可真有脸啊,你有种跟我说道啊,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有什么不乐意的你今个一股脑你都说出来,她们娘还没死呢!”
吴氏被这一通指责说得后退了几步,一脸茫然,赶快分辩,“大嫂啊,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杨天才多大阿,俺怎么会对你们有不满的,谁不知道十里八村都说大哥人好做事也体面的,俺们不敢不敢,肯定是杨天这死孩子在外淘气,等他回来,俺一定打他给花儿雨儿出气。”
说着吴氏还讨好地去安抚杨花儿跟杨雨儿,这两个丫头滑不溜手,迅速躲到了王氏的身后,吴氏的手落了个空,讪讪收回,看左氏听见动静出来,赶快招呼,“老三媳妇快过来,花儿雨儿哭了,来哄哄啊。”
左氏关心花儿雨儿,走院子里来问道:“咋了?”
“俺这不是——”吴氏笑着就要解释。
“还能咋了,你没看见花儿雨儿身上的伤,我们平时都舍不得下这么重的手啊,你咋不把她们都打死啊,都给你家省饭吃啊,再说了人家吃的也是我们的饭,过得是我们的日子,怎么着从我们这里要不到油星,你们就脏心烂肺地,什么黑招黑手就往两个丫头身上下啊。”王氏没好气地打断了吴氏的话,“老二媳妇你是真恨我们呐,幸亏我这儿子没长大呢,只能让人看着,不然你们指不定还要做什么呢。”
吴氏被王氏的气势又给逼退了几步,听见王氏说他们是要不到油星才生气,虽然从客观来讲,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听起来终究不舒服,于是吴氏又不甘心地辩白,“哪有啊,大嫂这就是小孩子之间打闹的事,你咋就认真了呢。再说了俺们哪有你说得那样,谁挂链你们不成,你们也就过年带那些个东西,家里的粮食哪一年没给你们,都是俺们下力种得。”
“老二媳妇!”杨老爷子听得这两个妯娌要吵翻天,又听老二媳妇争论着家里的粮食白种,他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
吴氏被杨老爷子这一吼,当即卡了词。
杨老爷子脾气好鲜少在家里发火,更不会直接跟而媳妇们动气,一般有什么不好说得他都直接找儿子们说了,家中左氏跟吴氏平时有斗嘴,但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左氏做事认真,孙氏不大爱管事,还算是和睦起来,没想到老大媳妇一回来,这争端就大了。
只是杨老爷子担心地并不只是家中不宁,上一次老二媳妇贸然动手打了杨花儿一事,杨敦被扫了面子怒气而走,他还想好好调停,没想到老二直接就跟他说起了老大的不是。这一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道理,他可是义正词严呵斥了老二。谁想到昨天晚饭桌上,老二酒后狂言,抱怨老大家的藏私,这让他又是羞愧又是生气。
老大家的日子过好了,老二家的心中就不平了,可是老大人家自己日子过起来完全是凭自己本事啊,人家城里有自己房子啥的,完全没有从家里拿钱,那都是凭着秀才的本事挣下的,家里给送点粮食怎么了,老二家抱怨日子过得不好,家里都是杨老爷子这边留下的房子,根本没有让杨善他们另立家去,这压力无形中就少了很多。
再说了,一碗水端平的道理他当然懂,但是这一碗水只能是杨老爷子他这里分的,杨敦虽然没有分家,但断没有强迫人家挣得多的一定要均分给挣得少的道理。
所以吴氏这话根本就不占理,只是在喷酸气罢了,让他们每年给老大家送粮食为得无非是均了杨敦这边的利益,不让杨敦这边寒了心,这才能保持着这兄弟之间的和睦情谊。
“不懂事啊,不懂事。”杨老爷子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