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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妙庄王思子如狂 屈丞相巧救男女

首回说到,妙庄王因没有太子,骤添心头烦恼。每日,在寻欢作乐之余,常常想起自己虽位九五之尊,回头却不见一影。江山早晚非为骨肉所坐。一想起这块心病,顿觉百念俱灰。当着歌女大臣的面,就会自痴自癫起来。忽而狂笑不已,抱住歌女舞姬乱啃乱扯,还非要群臣众妓与他一起狂笑不可。笑得响者,可得重金之赏;笑得轻者,常要鞭笞杖罚;怒而不笑者,立斩不赦。忽而将怀中歌女舞姬掷于地,拳打脚踢,视如鸡狗。打罢踢歇,又莫名其妙地嚎啕大哭。他作如此模样时,群臣歌女当必战战兢兢不敢呼气放屁,不敢斜睨龙颜。被打歌女更不能哼痛抚伤,流泪露怨。稍不留意,除非太阳西升,休想留得半条性命。

这样,使得满朝文武,无所适从,妃子使役,朝不保夕,不过数载,朝政混乱,外族侵扰,民不聊生,怨声四起。不仅把个皇宫搞得乌烟瘴气,就连森罗殿的阎王也常为从婆袈送来的冤魂屈鬼多得无处安置而感头痛。

常言说得好:十个九个怕老婆,就是我个老婆不怕我。怪癖暴戾的妙庄王,在怕老婆这一点上也远远胜过老百姓。当时朝野流传着妙庄王怕娘娘的趣闻轶事。

一个中秋节的夜晚,风清月朗。妙庄王一时兴起,传旨文武百官在御花园陪君赏月谈天。妙庄王谈到得意处,竟眉飞色舞地说:

“天下人都说男人怕老婆,朕在娘娘面前却象只老虎。”

谁知妙庄王言犹未尽,却被在不远处牡丹亭赏月的娘娘听见。娘娘立即传宫娥叫妙庄王“把话讲清楚”。原来这个喜怒无常的一国之主,却也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孬种,一听宫娥的传话,吓得急忙转舌改口道:

“回娘娘,寡人是说,孤是老虎,娘娘是伏虎人呢!”众臣听罢,哭笑不得。

因此,虽然世上的男子汉总是把老婆当成出气筒,把不能生男育子的责任一咕儿全推在女人身上,而妙庄王却只能在娘娘面前唯唯诺诺,不敢重半句,轻半声,把气儿全往臣子宫娥身上泄。娘娘深知有无太子干系到婆袈社稷,而自己的肚皮却又那么不争气,本已又急又恼,而妙庄王因无太子愈加昏庸暴戾,动辄斩重臣杀宫女,长此以往,犹如厝火积薪,更令她日不思饮,夜难安寝。为了挽救婆袈江山,使无辜臣民免遭杀戮,作无谓牺牲,一日深夜,待妙庄王归寝后,娘娘缓舒玉臂,轻轻挽过他的头来,把樱桃似的朱唇,贴着他的大耳,轻声细语地劝道:“久无太子,全是妾身之故,君如种子,妾犹泥土,种子能否发芽、开花结子,全在泥土的肥瘠,只有好土才能育出好种,然而妾身既能育女,想必也能生子,就象同一块土地既能开出艳丽的牡丹,也能长出挺拔的松柏,只要婆袈前世命不该断子绝孙,不信太子难得,不过早晚罢了。”

世上治服烈性男子的良方,莫过是女性的温柔娇美。烈似野马、狠若豺狼的妙庄王,听罢这一番娇娇嘀嘀的莺声,甜蜜蜜如琼浆的言语,就象春风吹拂琴弦,激动得浑身乱抖,竟忘了白天的烦恼,与娘娘龙飞凤舞了一番。飞罢舞歇,娘娘又一手轻抚其颈,一手将妙庄王款款翻过,摩沙按抚一番后,接着献计道:“君不必焦虑过甚,损身害体。妾想世上百病皆有良药,不信得子无方。君不妨传旨天下,能献得子秘方者,赏以重金,赖君之威德,庇世祖之荫功,不出数日,必有良方妙药可得,待妾服后,太子当可十月怀胎矣!”

迷糊糊、软绵绵的妙庄王,一听娘娘之计,竟忘了披衣盥手,沐浴薰身,急得星夜传旨天下,三天之内能献得子秘方者,重赏千金万银。

谁知圣旨难亵,妙庄王不干不净的手渎怒了神灵,枉费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这日,砚纸笔墨四神正在嫏嬛浏览,忽觉浑身奇痒难忍,急忙念动真经咒语,方知是被妙庄王亵渎所致,一怒之下,四神齐刷刷各霸四方,拦截得子秘方,缴藏于天帝书库嫏嬛,永不传世。从此,凡间虽有神医宝方,却无生儿育女的随意方可觅。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砚墨纸笔四神收缴了得子秘方后,各又化成长短白黑四位奇异道士,向妙庄王献上假方道:“娘娘终日与宫娥婢女相处,阴气太重,以阴压阳,太子难得。欲得太子,必须再选美女六百六十名,终日不离娘娘左右,以阴攻阴。另选童男三百三十名,令美女终日轮流相抱,以阳克阴,阴祛阳旺,必得太子。”妙庄王听罢,龙字顿舒,速即派出钦差,限令三日之内如数选美女童男进宫。

皇令一出,顿时满天愁云,遍地惨雾,到处是鸡飞狗跳之惨状,到处可闻男哭女嚎之哀声,真正是苦了百姓,肥了贪官。三日功夫,乡绅士豪的田地就象不尽的卷席,日夜在扩延,州官县令的金箱玉笼就象死人的身子越抬越重,有诗为证:

恶龙征童男兮,贪官金山起。

猛虎抢美女兮,百姓骨髓碎。

三百横祸飞兮,胜过千年灾。

苍天怎无眼兮,大地也无珠。

转眼间,三日将满,正是月中十五朝拜之日,妙庄王眼看三日已过两天,却不见一男半女之影,早朝时,不觉龙颜大怒,又见屈丞相今朝姗姗来迟,更是火上泼油,满肚子无名火正想往屈丞相头上浇。却见屈丞相提袍抱笈,跪奏道:“微臣之幼子,年届知命,膝下无欢,臣闻城隍老爷有求必应,于去年偕子媳同往城隍进香讨子,今日晨时,果然应验,臣之子果得犬子一双,呱呱落地,甚惹人喜。臣得幼子悬弧之喜,喜不自胜,过门恭贺,不意耽误朝拜,罪该万死!”奏罢,俯首抬眼,窥觑龙颜。只见妙庄王手拈龙须,沉吟须臾,度步龙庭,半信半疑地问道:“此话当真?”“微臣素不说假道伪,岂敢掺半点虚假!”妙庄王听罢,立即传旨停止征集童男美女,择日前往城隍大殿效法丞相,以求太子。并当场挥毫作“求子诗”一首:

城隍若是真有灵,

重建殿宇增金身。

城隍若敢戏弄君,

挖基三丈粉尔身。

看官,妙庄王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天底下哪有如此灵圣的泥菩萨?又哪有如此慷慨的城隍爷呢?三香一纸,就可求子得子呢?若是如此,天下还有贫富贵贱、灾病祸福之分吗?若如此,天下不知有多少男人真该一辈子光棍,天下岂不真得要绝了后吗?原来屈丞相幼子五十无子是真,今朝得双胞胎是假,只因近日百姓怨声载道,饿民树旗占山,呼朋引类,杀州官、烧庄园,时有所闻,汹汹民愤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屈丞相为保婆袈社稷,连日上殿击鼓鸣钟,要面谏妙庄王收回君命,以免酿成民祸,断送千里江山。无奈昏君拒谏,深居不出。眼看改朝于旦夕,换代于倾间。屈丞相已是心急如焚、无计可施之际,娘娘托贴身宫女送来妙计一条,才使百姓的九百九十九个骨肉免遭离散之苦,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最易感恩戴德。一听妙庄王下旨停止征集童男美女,个个欢天喜地向北朝拜,再无舍命造反之心了。

屈丞相见娘娘所授之计果然奏效,不觉喜上眉梢,心中暗自想道:“至于城隍老爷有无灵圣,能否得以重建殿宇,再塑金身,那只有靠他自己碰运气,与我屈老头却不相干了。”

正当压在屈丞相心头的重石刚落地,忽听满朝文武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屈丞相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急叫:“快请娘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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