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红蔻过来替江宜室传话,说是叶世涛临时奉命去了外地办差,不能在家中过年了。
叶浔不免替兄嫂心生酸涩,面上自是不好流露出来,不想太夫人见了担心。
裴奕入夜才回到府中,先去了太夫人房里,进门闲话几句,太夫人催促他回房歇息,他却问道:“您没觉得我有什么反常之处吧?”
太夫人讶然,“没有啊。”
“那就行。”裴奕起身要走。
太夫人又气又笑,“这孩子,你给我坐下,把话说明白。”
裴奕只得把叶世涛受伤的事情说了,“伤势很重,还在昏迷之中,不能让阿浔知道。”
太夫人神色一黯,“真是的,这大过年的……世涛那个差事就是这点不好,平日得到多少好处,就要付出经历多少凶险。阿浔那边你可得把谎说圆,别让她看出破绽。双身子的人,受不得这种事。”
“我明白。”柳阁老和柳之南受伤时,阿浔有多担心,他记得清清楚楚。叶世涛转危为安之前,他怎么能让她知道。
就这样,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叶世涛负伤的事瞒过了叶浔。
大年初一,皇后还在坐月子,身体有些虚弱,实在没精力接受命妇们的恭贺。皇上也是提早就下旨,免了命妇进宫请安,等二皇子满月时再去请安也不迟。
裴奕出门拜年,都是匆匆地点个卯就走,腾出时间去看叶世涛。
他倾尽了毕生所学,可叶世涛还在昏迷之中。已经昏迷三天了,再这样下去……后果是他都惧怕的。
昨日他开方子用了猛药。猛药会伤元气,但是见效快,叶世涛现在这情形已不能再拖延,首要之事是让他醒来进食。
进到正房,就见丫鬟们神色间透着几分喜气。
红蔻上前行礼后道:“托侯爷的福,大爷方才醒来片刻,喝了小半碗粥。”
裴奕神色一缓,总算松了口气。
进到室内,他给叶世涛把脉,神色愈发舒缓,转头对江宜室道:“已无性命之忧,别怕。皇上已命人知会我,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去太医署取。皇上得了空就会过来探病。”
“劳烦侯爷了。”江宜室曲膝行礼,“幸亏有你,不然……”她得知叶世涛无性命之忧,情绪也忽然濒临崩溃,强行克制着,才没在裴奕面前落泪。
“我再调整两味药材。”裴奕转身去了外间写方子。
江宜室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握住了叶世涛的手,眼泪再也不能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
二十六一早,他临时去了涿郡,说好了三两日就回来。是按时回来了,却受了重伤。事情原委,她不得而知。也没必要知道,已经是这样了,只盼着他快些好转。
早间他醒来时,她没能在他眼前,那时忙着去应付前来****拜年的人了。服侍在他身边的丫鬟跟她说,他醒来之后就问她在何处,又叮嘱别让阿浔知道。丫鬟记下来,转去通禀,她回到房里,他已又昏睡过去。
谁都不知道她有多害怕。
活了这些年,她唯一认准的人,就是他;唯一确定的事,便是与他相守。
如果他不在了,她的生涯再无亮色,再无欢喜。
江宜室这一哭就停不下来了,从最初的无声落泪,到后来无从控制的低声抽泣起来。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怎么能哭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