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了,古城被丛台广场点靓了,就像被乌云困了多日的天空,突然漫天霞飞一般。无论你是站在新世纪广场向西望去,还是沿中华路向左拐弯,只要你看一眼鲜花簇拥、翠鸟啁啾的丛台广场,无不为这里的多姿潋滟而心旷神怡。
群艺馆拆了,图书馆没有了,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眼泪险些落下来。虽然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规划,这两座建筑有了它们最好的去处,取代以此的将是丛台广场。可我还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像是对未来的憧憬,又像是对过去的凭吊。
二十大几的我待字闺中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有同学介绍对象,心情如雨后天空一样清澈。同学充当了红娘,告诉我见面地点在市图书馆东侧、群艺馆南侧。同学还说这个地方好,想看书就去看书,想跳舞就去跳舞,即使将来有了孩子,还可以送到那里学习琴棋书画。事实果然如此,一切都被同学说中了。N年后我和老公常常出入图书馆,直接养成了女儿自幼爱读书、读好书的习惯。
但那时的我远远没有考虑那么久远,心想只要遇到的是忠厚老实、有学历之人,足可以劝说自己嫁给他。天空褪去红霞,华灯揉一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我埋怨同学不该选择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开放式场合作为初次见面的地点。
当我看到三四个英俊高大的小伙围着一位戴一幅宽边眼镜、斯斯文文的男青年时,突然感觉那昏黄的灯光明亮起来。那一刻,我真的好希望这里不是闹市,而是一处幽静别致的街心花园——它鲜花簇拥,喷泉溅玉,还有蜿蜒的小路,可谓曲径通幽,那样也好让两个为寻找对方走累了的年轻人驻足下来。然而,除去萧瑟的秋风和摇曳的灯光外,随处可见的是古旧低矮的建筑,激不起一丝停下来和对方交流的欲望。比如新世纪,当初还是中华商场,毗邻是平房建筑居多的东庄村,图书馆西侧则是城市里农村——刘家场。这里污水横流、垃圾成堆、臭气熏天。我们不情愿地把速度放快,只为逃离那种污浊气息带给我们的冲击,以防破坏我们原本碧空如洗的好心情。
还好,我和他按照既定的目标进行着。于是,联纺路、中华路、人民路,成了我和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线。而图书馆、群艺馆则成了见证我们爱情的起点和感情的加油站。先是我坐着老公那辆憨气十足的自行车来这里或从这里路过,没几年,是我抱着女儿,再后来是女儿独自一人。转眼女儿出落为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我和老公已是不惑之年。女儿在学校已经是文科出类拔萃的好学生,我也由最初哼哼唧唧写不出几行字的白丁,成为我市文学爱好者中一员。可以说十八年背后的艰辛,我心自知。
我和老公都是那种思想正统、喜欢怀旧的人,所以接受起新鲜事物来较常人慢了一拍。尽管我们知道刘家场和东庄这样的城中村很土,但总感觉拆除了它们,就如同用激光去掉的美人唇边的一颗黑痣,没有了它,再看这个城市时,会感觉有些欠缺。毕竟我们所居住的城市是从这里迁徙过来的。还有那修建了不到二十年的人民商场拆了,怎么能说拆就拆呢?我们忿忿不平。难道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就说明有现代都市味道吗?我们失落,甚至还牢骚这一届的领导瞎折腾、没有远大城市发展目标。
恰在此时,见证我们爱情的图书馆、群艺馆,一夜之间夷为平地,我们更是难以理解和接受。总还抱着“这些是邯郸的元老级建筑,是这座城市由落后逐渐走进繁华的见证者,拆谁都不能拆除它们”的想法。它们是培育出无数栋梁之材、用知识谱写一代人命运的恩师;它们亦是见证这座城市变化,并将毫不保留的载入历史史册的功臣,我们不能没有它们,古城不能没有它们。我们在用心呐喊。
由不得我们多想,就在今年秋天,我们眼前一下子被点靓了,我们不再排斥,继而投去的是对这个城市规划者的敬佩和赞许。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一派大都市气息。二千多年前的赵武灵王搞了一场穿胡人衣服、学骑马射箭的军事变革,因此才将赵国写入七雄的行列。今天的赵都规划者如果还墨守陈规,不树立起打一次城市改革翻身仗的坚强信心,那么,与现代城市格格不入的建筑,依旧会如秋风中的蒿草一样矗立街头,既无利用价值,又无美观可言。
人民的公仆比我们更爱它们,他们了解赵都人不只是需要物质文明,更需要精神文明,于是给图书馆、群艺馆找到了更好的去处——人民路龙湖公园东侧。相信过不久,出现在古城人民面前的将是一处集现代设施为一体的大规模建筑。到那时人们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穿梭于音乐的殿堂中,该有多么惬意。
前几天一个在外地工作了多年的朋友,在电视上看到了介绍邯郸的专题片,专程跑回来。她说之前一下火车就觉得到了小县城,随处乱搭建的房屋,凸出来、凹进去的街道,拥挤不堪,她都懒得回来。我说我也有同感。如今不同了,人说江南美,我说赵都赛江南。
靓了,古城被丛台广场点靓了,就像被乌云困了多日的天空,突然漫天霞飞一般。无论你是站在新世纪广场向西望去,还是沿中华路向左拐弯,只要你看一眼鲜花簇拥、翠鸟啁啾的丛台广场,无不为这里的多姿潋滟而心旷神怡。嫌城市嘈杂、闭门不出的老人来了,他们坐在花丛中沐浴着醉人的阳光,说着咱邯郸的变化;年轻伴侣来了,他们坐在秋风中看云卷云舒,为孩子憧憬着未来;就连不爱在街头驻足、迷恋网络游戏和QQ的男孩女孩也来了,他们嗅着金菊的冷香专注地看着宽屏电视;牙牙学语的宝宝来了,他眨巴下晶莹剔透的大眼睛,说这里变得他认不出来了。
我和老公也来了,默默地看着富有朝气的丛台广场,都发自内心地笑了。
当一切似乎毫无希望时,我看着切石工人在他的石头上敲击了上百次,而不见任何裂缝出现。但在第一百零一次时,石头被劈成两半。我体会到,并非那一击,而是前面的敲打使它裂开。
——贾柯·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