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荣灵昨夜失眠了。今儿一大清早，天还未全部透亮便起床收拾了。就要离开这已经生活六年的地方，真的是“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幸福悠然在筒子楼”。说拆迁就拆迁，说搬迁也就搬迁了。
上午九点，两辆搬家大货车准时停在筒子楼下。着装统一整齐的工人们一拨进入一楼老刘家，另一拨上了楼。荣灵开门后，发现居然是六个工人，心想：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只不过是搬一个小家嘛。只见六个人进门后便分头行动，拿出一张张大幅的牛皮包装纸，对屋内的每件家具及饰品进行包裹。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后，一位工人领队向荣灵走来：“小姐，这是所有家具及物品的清单，你签个字吧，我们才能搬走。”
“你们准备把这些东西搬到哪去？”荣灵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上面已交代过了，会给小姐家里的这些家具和物品进行估价的，然后再返钱给你。”
荣灵看了一下手中这张清单，罗列着详尽的明细以及需要填写的估值。荣灵也没想太多，反正这些东西也没地儿放，于是迅速签上字后递给了这个领队。荣灵只拿些自己的衣服、日常生活用品、喜欢的书籍和唱片CD等分装成大包小包的，扔到了小车上。站在车前，她再次回望这破旧的小楼、这陈旧的厂区、这枯萎的树木，两年后，这里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二
荣灵的小车缓缓地向机场高速公路驶去，向那普通老百姓望尘莫及的高档别墅社区驶去，向那自诩上流社会的奢华神秘的富人区驶去。再次来到了瑞麓湖别墅花园的大门口，原来那位曾刁难过荣灵的保安看见这辆特别的小车后恭敬地行了个礼，并来到车前：“你好，小姐，这是为你准备的车辆出入证。”
“谢谢。”荣灵报以礼貌的微笑后，理直气壮地驶向瑞麓湖中心的那幢欧式别墅。
仍然由孙姐给她开的门。“小荣，我知道你一定会搬来的，你的房间昨儿我又收拾了一遍。”说着，孙姐帮着荣灵提着行李登上二楼。“孙姐，今天你们家也搬了，不是还想再熬两天吗？”
“唉，公司的领导做了我和我那口子的工作，说我们都已是公司的员工，要以公司为家，于是让我们去说服公公婆婆赶快搬家。这不，今儿赶上公司派人给帮着搬家，这才……”
“噢。”荣灵开始整理起堆在房间的大包小包里的东西。
“小荣，你先忙着，我得干活去了，你有啥需要就叫我一声。”孙姐说完退出了房间。
“好的，谢谢你，孙姐。”
荣灵从小包里拿出一张Marich Carey的专辑CD来播放，这是她的习惯：边听音乐边做事情。
手机铃声响起，荣灵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是海勇打来的。“海勇，你昨晚生气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赵海勇主动打过来的电话，使荣灵的气稍稍缓了下去。
“算了吧，看来我们总是不合拍。噢，对了，今儿你不是说要搬家吗，我过来帮你一把，顺便再谈谈你房子拆迁的事。我昨晚研究过了，同时又咨询了一下吴谦，应该没啥问题，你听我的建议没错的。”荣灵心里明白赵海勇主动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房子，然而在荣灵心中早已倾向于选择第二种拆迁安置补偿办法，即货币终结方式。因为她需要钱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
“不用了，海勇。今儿开发商已经派人帮我搬了，再说我那小房子也没啥东西，我就收拾了些衣物、日常用品和书什么的，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那你以后可别怪我没帮你啊。你现在在哪儿？”
“我已在新的住宿处了，正整理东西呢。”
“条件还好吧？”
“还行吧，比想象中的好。”
“不可能是别墅吧？”赵海勇开玩笑地说道。
“是别墅，昨天不是跟你讲过了吗？你还挺来劲儿的，让我赶快搬。”荣灵认真地说道。
这下赵海勇相信是真的了：“是吗？我还以为你在说笑话呢。那我可得过来瞅瞅，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别墅。这个开发商可真够大方的。”
“开发公司的人说了这只是临时过渡。噢，你现在可别过来，房间太乱了，我正收拾着。我晚点到你那儿去。回头我再给你电话，就这样了。”荣灵匆匆地挂上电话。荣灵从心底里并不想让赵海勇到别墅来，因为这多少会伤及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心，同时，她更不想让他知道这栋别墅的主人是谁，也不想拿他与郭铭健作比较。
荣灵整理了差不多近一小时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正坐在床上休息，抚摸着被褥。孙姐在一楼嚷道：“小荣，下来吃午饭了。”
“好的，马上下来。”荣灵立即换上一件自制的家居装走了下来。
“孙姐，就我们两人吃，你做得这么丰盛！”荣灵走到大餐桌前感叹道。
“这有啥，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儿做这么些菜。平时啊就我一个人，上午十点来打扫屋子，中午自己带点饭在微波炉里热下就凑合了，下午四点来钟就离开了，周末就在家休息。偶尔买点食品或水果将冰箱塞满就行了。”
两人说着话，开始用餐。
“那个郭总不是说周末会住在这里吗？他不需要你做饭吗？”荣灵很关心这个问题。
“他说他自己会弄的，我估计他也不怎么做。整天在外面，冰箱的东西总是一动未动的。对了，你自己平时做饭吗？”
“是的，我自己做饭，我很少在外用餐的。”
孙姐睁大眼睛感叹道：“很难得啊，现在像你这么俊的姑娘谁还会做饭呢。嗨，我告诉你，我发现这个别墅区里有很多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整天待在家里，打扮得跟小妖精似的，出门还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车，但很少看见屋里有男的出现。”
荣灵甜美地一笑：“我是有工作的，而且很忙，要不然这次怎么会错过规定的搬迁时间呢，也不至于落得没地儿去，才住到这里来的。”
“咦，话可别这么讲，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然你怎么能住上这么高级的别墅了？哎，你还没结婚吧？”
“还没呢，快了，我有男朋友的。”
“那郭总也是一个人的，你们不会是一对吧。”孙姐越说越起劲。
“孙姐，你说啥呢？我跟郭总是这次拆迁才认识的，我们才见过几次面。我的男朋友是位大律师。”荣灵故意将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不管是律师，还是医师，如今儿有钱才是大师。嗨，不过我倒觉得你跟郭总挺般配的。”孙姐脸上的贪心表情与庸俗的语言，使荣灵立即想中止她们的谈话。
“孙姐，我吃好了。谢谢你了，你做的饭真好吃。我现在得上楼了，还得继续整理东西。晚些时候我还得出去。”
“哦，那就赶紧忙你自个儿的吧。以后有啥需要，你就写个条儿，要买啥吃啥用啥的，我来别墅时直接就带过来，免得你到处跑来跑去的。别看这儿住着舒服，可是生活一点也不方便。”孙姐说着动作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就行了。”荣灵登上楼梯后转身说道。
“好嘞，你就放心吧。”
荣灵在宽大豪华的按摩浴缸里放着热水准备洗一个完全不同于筒子楼的奢华泡澡。为营造一个浪漫氛围，她放入了几瓣红玫瑰干叶，滴入了几点薰衣草精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这一波波小浪般的激水中……
洗完澡后，荣灵全身放松地躺在这向往已久的“公主床”上，美美地享受起来。
三
下午六点半，荣灵准时出现在赵海勇的家里。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过来了。她与在厨房里忙活的海勇母亲打了个招呼：“你好，伯母。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小荣啊，有些日子没来了。别老是顾着工作，海勇总说你很忙，时常连人影都见不着。”海勇母亲埋怨着，荣灵却笑容可掬。
“妈，荣灵刚到，你就开始唠叨上了。”赵海勇急忙跑过来，替她拿了双拖鞋。
荣灵凑到赵海勇耳边小声道：“我还是到厨房帮你妈做点事情吧。”
“不用了，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啥事都独立操作，你要给她打下手，她还觉得碍手碍脚的。妈，我们到书房谈点事，饭好了叫一声啊。”
“去吧，去吧。这是水果，拿着。”
赵海勇一手搂着荣灵一手端着水果盘向书房走去，脚跟一带上门，赵海勇放下水果盘便迫不及待地将荣灵搂进怀里，紧贴着书桌边：“让我好好抱抱你，我的美女媳妇儿。”说着便撅着嘴向荣灵的嘴唇压过来索吻。荣灵有防备地推开他，让他的嘴唇只落在自己的面颊上：“海勇，门还未关上呢！”
“你怕啥，我们都快要结婚了，还这么害羞。嗨，今晚上你就不走了，我想我们……”
“今晚不行的，我不方便。”荣灵推脱着，同时用手推开赵海勇。
赵海勇始终觉得荣灵在他们的婚姻这个问题上没有明确的表态，总是处于无所谓的消极状态。“荣灵，我真是搞不懂，对于我们俩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语气较为严肃。
“我还能怎样想，一切不都是由你做主了吗？你总是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严谨周密，我根本就插不上手。”荣灵淡淡地说道。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倒觉得你对我有点怨声载道啊。”
“我怎么会抱怨呢，跟了你以后，我不是挺省心吗？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赵海勇沉默了一会儿，很少抽烟的他，却点了一支烟：“荣灵，其实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一个比较沉闷甚至有些乏味的人。平常除了工作外，没什么业余爱好，也没啥朋友或社交圈子。而你却不同，你爱好广泛，能歌善舞、情感丰富、追求浪漫。跟我在一起后，我限制了你很多东西，包括少跟其他男人讲话，不允许再到酒吧唱歌……甚至连我们这么多年来默认每周末见面的方式，你都许可了，我真不知道，你是爱我呢，还是迁就我呢？”
“好了，海勇别说了，我发觉你最近特别敏感，是的，我们要结婚了，我们的年龄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因为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你有时对我过急的要求让我感到很唐突，也许再等上几个月，我们就很自然地融为一体了。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做好婚前的心理与生理准备，好吗？”
“好吧，就给你一些时间。荣灵，你爱我吗？”赵海勇今天有点多愁善感。
“唉，你也开始说这些肉麻的话了。现在我只想对你说很愿意跟你一起过日子。”荣灵走到赵海勇身旁拉着他的手又继续说道，“今天不是要讨论我的房子吗？”他们在书桌前一起坐下。
“是啊，这是目前比较现实的问题。”赵海勇拿起桌上的协议，已在许多地方作了批注，这是他们律师的职业习惯，“我们就开发商给出的拆迁安置补偿条件进行讨论，第一种就地返迁，第二种货币终结，第三种异地搬迁。综合各种因素来考虑，我认为第一种方式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们的将来都是最好的选择。你看啊，开发商待新楼落成后的返迁居住建筑面积就达三十五平方米以上，如果我们再选择稍大点的面积，溢出面积还可以以优惠价格购得。”
“那，这得等上两年的时间。”荣灵插嘴道。
“两年的时间，根本就不用担心。北京的房价就目前趋势来看，两年后房价涨成啥样，你我都不清楚。选择第一种方式，至少可以解决两个问题：一是你的户口就理所当然地进京了；二是我们以后将它出租后，收取的租金可以补贴到现在买的新房按揭月供。岂不是一举两得吗？我昨天也给吴谦通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他说他今年也正好在做旧城改造拆迁项目的法律顾问，据他统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拆迁户选择了就地返迁的安置方式，可见大多数人的决策都是一样的。”
“可我倒觉得一下子又多一套房子，经济压力会很大的；而且你好像还要选择面积大一点的房子。你最近刚买了一套房子，只交了定金，首付款都未付，我们哪有这么多钱来支付这套房子的溢出面积？还有，开发商是要求全部预付房款的！”荣灵很理性地分析着。
但赵海勇仍然坚持说：“只要有机会，多买几处房子是有必要的。另外，我们得合计一下经济收入的分配问题。荣灵，你现在有多少存款？”这个问题一提出，荣灵觉得很酸楚且有点尴尬，她不语了，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
赵海勇见状也觉得这个问题太仓促了，心想作为一个传统型的大男人出钱买房子娶媳妇，准备礼金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会问女方有多少钱。更何况，你娶的是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这当然是需要资本的。“噢，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的钱当然是你自个儿留着花，我是男人，我得挣钱养家糊口。就当我没问。”
“我不是不愿意和你一起分担经济上的负担，说实话，我现在真没啥存款。”
“不会吧，荣灵，你的薪水还是不低的，奖金这几年也没少拿大，再说你平时如此节约克己，咋会呢？那你的钱哪去了？”赵海勇不解地问。
荣灵回过头来说：“这，我以后再告诉你吧。海勇，我决定选择第二种拆迁安置方式——货币终结。我想放弃这套房子。”语气很坚定。
“为啥！你要知道，这次拆迁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若是放弃，仅用补偿的钱如今在同一地段是买不回一套完整房子的。”
“我算了一下，赔偿下来有三十来万。拿到这笔钱后，我拿出一半的钱来筹办我们的婚礼，另一半我留着他用。”荣灵没有理会赵海勇的提问。
“荣灵你别这么快就决定了，我们再权衡一下。”很显然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又发生分歧了。
“海勇、荣灵，吃饭了。”外屋传来海勇母亲的声音。
“先吃饭吧，过会儿再说。”赵海勇拽着荣灵的手臂向外屋走去。
荣灵上前很主动地帮着海勇的母亲摆好碗筷，并端上几大盘菜：“伯父不回家吃晚饭吗？”
“唉，就甭管他了，说了今晚跟几个老战友聚会，要不醉不归。我们先吃。”伯母回答道。
三人开始用餐了。“小荣，来多吃点，看你这么瘦的，快吃啊。女人的身体很重要的，生孩子全靠它了。你们啊，要结婚就赶紧了，荣灵年龄也不小了。嗨，海勇啊，瞧你别老顾自个儿吃啊，我问你，你们的婚期定下来没？”
赵海勇大口吃着菜，急忙咽下去，吞吐道：“啊，噢，定了，定了。最近买了套新房，要明年三月交房，然后装修两个月，我们五月份就结婚。”说完赵海勇很得意地向荣灵抛了个眼神。
荣灵这时很乖巧地给海勇母亲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伯母，我其实一直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讲吧，还有啥好别扭的，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海勇母亲催促道。
“我想我和海勇结婚后能不能住在家里？你看哈，海勇是独子，您二老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需要有人照顾，有我们在你们也不会觉得孤单。再说咱家又那么宽敞，腾出一两间作为新房重新装修一下，也是挺不错的。”荣灵话音一完，马上传来赵海勇的声音：
“荣灵，你说什么呢？”赵海勇试图阻止，而海勇母亲却抢先说道：“荣灵讲得很在理儿，其实我跟海勇他爸也早有这种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同你们商量。是啊，家里这么大，再怎么也容得下几张床，再说，现如今北京的商品房价格高得离谱，你们小青年参加工作也没几年，就将攒的钱全部扔进房子里去了，多不划算啊。”
“是啊，伯母，我也是这么想的。”荣灵赶紧附和着。
“买房子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家的就别再插手了！”赵海勇说罢向厨房里走去。
……
赵海勇送荣灵从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到了小车前，赵海勇责问道：“你是存心的是不是？”
“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不赞成我买房子。但是你也得替我想想，我从小到大，包括现在都跟父母住一块儿，同事和同学们老是嘲笑我，说我不独立，不太像个大男人，整天跟老年人黏在一起！自己谈女朋友也有好几年了都不搬在一块住。所以，我这才下决定买房自立门户。可你倒好，老是跟我唱反调。我再次重申，这房我是买定了！”
“好吧，随你吧，我无话可说！那我先回去了。”荣灵耸了耸肩，转身钻进了车内。
“嗨，我的话还没完呢，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到新房的售楼中心去，我去交首付款。完了后，再到你新搬的地儿去瞅瞅。”
“也随你吧。晚安！”
荣灵的小车背着赵海勇直接驶向了去酒吧的方向。
四
今天是周末了。荣灵懒懒地起床，但心里有点紧张，她担心郭铭健会突然到别墅来，他曾说过周末也许会来的。下午赵海勇要来别墅看看，她不想让他们碰见，难于解释。
在别墅里吃完自己做的第一顿午餐后，荣灵准备出发到售楼中心去。
赵海勇下午还邀约了吴谦一起前往“圣峰国际公寓”的售楼中心。他们早到了，一同坐在会议桌前签订购房协议，吴谦不时地向赵海勇解释着条款。这时，郭铭健与张晓涛从大门外进来，吴谦赶紧起身走过去打招呼：“郭总，张总！”
“哦，今天吴律师也在，客户有啥问题吗？”郭铭健看着正在签订协议的赵海勇说道。
“噢，是这样的，上次托张总给我一同事特批的一套优惠房，今天是过来交首付款的。海勇，来一下。”吴谦打断了正在签协议的赵海勇。
“来介绍一下，这是郭总，朗峰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也是这个楼盘的开发商。这是张总，公司的营销副总。这是我的同事赵律师。”
三个男人互相问候着，逐一握手。
“好吧，不打扰你们，有啥需要尽管提啊。回头见！”郭铭健边说边和张晓涛向楼上走去。
赵海勇和吴谦又回到会议桌前。“那人就是你常提起的这家公司的老总？还挺年轻的。”赵海勇望着郭铭健他们远去的背影说道。
“是的，他目前是京城地产界的新锐代表，年轻有为，仪表堂堂。”吴谦赞赏道，“对了，你不是说荣灵要过来看一下吗，咋还没到？”
“算了，不等她了，反正她到昨天为止都不赞成我买这套房子的。我去交钱了，你坐会儿。”赵海勇上了二楼的财务室。
荣灵将车停好后，下车发现了停在售楼中心门外郭铭健的保时捷，她很纳闷地看了一下售楼处的大幅广告牌“圣峰国际公寓——开发商：北京朗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赵海勇是买的他们开发的房子！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荣灵停住了，不想再向前迈步。
赵海勇和吴谦办完事从售楼中心出来，看见站在车旁的荣灵，于是喊道：“嗨，荣灵，干吗没进去？”
“我也刚到，你们办完事了吗？”
“行了，这下海勇总算是一块石头落地了。合同已签了，首付款也付了。就等着仨月后交房领钥匙，然后装修新房，然后就……哈哈！”吴谦开心地说着。
“荣灵，进去看一下嘛。有沙盘模型的，我可以给你指一下房子的具体位置、户型、朝向，还可以去参观一下精装的样板房。”赵海勇鼓动着荣灵。
“算了吧，不用进去了，我说过的，这事由你定。”
赵海勇没有选择，只好说：“那也好，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周边的环境。”
郭铭健和张晓涛在项目财务主管的办公室听完工作汇报后，稍作了片刻休息。郭铭健起身走到窗前想透透气，随手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眼睛向下一瞥，突然瞧见一楼草坪停车场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正在交谈的荣灵和赵海勇。呆看了一会儿，他手中的打火机仍然燃烧着，差点烫着自己的手指。“张总，你过来一下。”
郭铭健的举动被张晓涛看在眼里，他好奇地走过去。“哦，是荣灵！她怎么也在这儿？她也认识吴律师和赵律师？我想起来了，上次吴律师说他的同事急着买房要结婚，让我想想办法看我们公司能否调剂一套出来。难道说的就是这位赵律师？那，荣灵和他是一对？”
郭铭健表情严肃地问：“我们这个楼盘啥时交房？”
“至少还有仨月。”
“哦，有仨月的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郭铭健露出轻狂的眼神，嘴角边滑过他招牌式的笑。
张晓涛不解地看着郭铭健。
五
赵海勇跟着荣灵来到了瑞麓湖花园别墅区。荣灵一路上都在淡化这里的一切，但明眼人都会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社区，怎样的房子，怎样的人居住的地方。
赵海勇严肃认真地问：“这个别墅区的开发商是哪家公司？”
“好像是香港什么保，保兴还是保房地产集团投资开发的。嗨，现在买房的人大多记住了楼盘的名字，谁还会记住开发商的全称啊！”荣灵故意这样讲，她想淡化“朗峰房产”在赵海勇心中的印象，其实她早就在网上查询到了：朗峰房地产有限公司是香港保兴地产集团在北京投资的全资子公司，而郭铭健是这家公司的董事兼总经理。网络上大幅的照片和诸多的新闻将这个男人打造成京城地产界新锐人物代表，同时烘托出他的不凡经历。
“那，给你们旧厂拆迁改造的那个开发商也是他们啰？”
“这，我不大清楚，反正拆迁补偿协议上的单位盖章有好几个呢。”荣灵知道自己在撒谎，她不想让赵海勇知道太多，在这里也只是临时的过渡，用不了多久就搬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既然那个开发商能提供这样临时过渡的房子，说明这个别墅区跟他们有关系，或者是旧城改造项目与这个别墅区是同一开发商。”赵海勇有些急躁了。
他们一起进入欧式田园别墅的大门后，赵海勇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你见过这家开发商的老总吗？”
荣灵有些不耐烦：“见过好几个，但不知哪个是老总。”
“那，这别墅就你一人住？”
“不，是两家人住，也是我的邻居，我上次给你提到过的，就是那家钉子户老刘，他家的儿媳妇孙姐经常要过来。”
“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这家开发公司会如此大方，提供这么好的住房给拆迁户，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你也想得太多了吧，这是你的职业习惯。开发公司的人说了这是临时过渡，还希望我早点搬走。你想想看，如果我们赖着那旧房子不走，他们不能如期开工，其损失不就更大吗？他们能提供这样条件的房子无非是想让我们看到他们解决问题的诚意。再说，让我在一周之内要找到合适的房子还真不容易，费时费力费钱，倒还不如这样落得轻松省事。你不是也说过吗？不管是寒窑破瓦还是公寓别墅，先住进来再说，好跟他们谈谈条件吗？”荣灵的反问让赵海勇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赵海勇才讪讪地说道：
“好吧，你就先‘凑合’在这儿过渡一下，我会替你去找其他房子的。要不，今儿你就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吧。Bye！”
与面带妒气的赵海勇告别后，荣灵这才松了一口气，嘟着小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心想：有时候跟赵海勇在一起可真有点累，从口中说出的话始终要考虑到他的心理感受，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的小心眼与自尊神经便会被触动，使两人又处于争执不休的局面。唉！接下来，最麻烦的是要对付郭铭健了！
这个周末郭铭健没来别墅，孙姐也是周末休息的，荣灵倒觉得挺开心的，整个别墅安静且祥和。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荣灵从酒吧回来后，整个别墅还是没有灯光，哈哈，今天他又没来！荣灵简单洗漱完后，便迅速上床了。刚一躺下，窗外便划过一缕灯光，随后传来停车声、关车门声以及一楼停车库自动卷帘门的闭合声。真是不能高兴得太早，郭铭健回来了。万籁寂静的深夜，连他取钥匙和开门、进入房间登楼的脚步声都清脆入耳。郭铭健登上二楼时，脚步明显放缓，他在荣灵的房间外小驻了一会儿，看着门把上挂着的小条幅，上面用草书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请勿打扰！”他摇了摇头，有趣地笑了起来，便继续大步向三楼登去。
六
清晨，屋外依然寒冷，但室内的暖气却像春天一样温暖。今天是年末的最后一天，荣灵很留恋“公主床”的柔软，已经十点四十了，她才穿上白色的无领宽松大毛衣缓缓地下楼来。
“Morning，睡美人！终于起床了。”郭铭健酸溜溜地打着招呼，故意抬头望了望壁钟。荣灵猛地转过头来，竟然看见郭铭健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活着，他打开冰箱取出鲜橙汁、曲奇饼干、水果及蔬菜等，随后在案板上迅速地切着水果蔬菜入盘，然后倒沙拉酱搅拌。荣灵第一次看见他穿着很随意、很居家，一件深蓝色的开衫毛衣和一条黑色运动裤，敞开的毛衫里露出白色紧身内衣，隐约可看见内衣下紧绷着的隆起的两大块胸肌，这可能是一个爱运动并且健硕的男人。
荣灵赶紧理了理头发，并随意地在后面挽个发髻：“噢——你早，郭总！”
“我马上就把厨房交给你！你现在是准备做早餐还是午餐？”郭铭健边说边拿着他的餐盘在外边的餐桌旁坐下。
“应该是两餐合一吧。”荣灵来到了厨房，先喝了一大口水。
“你总是这样吗？”
“不会的，除了正常的工作日，休息日就会这样。我的生活是有很规律的。”
“哦。今儿中午我是否有口福品尝一下你做的午餐呢？”
荣灵一怔，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郭铭健：“协议上好像没有说我要给你做饭的！”
“哈哈，不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吗？干吗这么计较？”郭铭健见荣灵没做声，又补充道，“我们来个口头协议吧，我出钱购买所有的食物，你出力烧菜做饭，这也叫AA制。”
“那这种形式仅限于周末吗？”
“当然也包括孙姐不在别墅的时候。”
荣灵想他说得也在理，回答道：“如果你能适应我做饭的口味，那就试试吧。”
“我想应该不成问题，听说四川的女孩子再怎么着，也能烧得一手好菜。不管怎样，再难吃我也得凑合着。”
“听说现在的北京人吃辣椒也挺厉害的。”
“是啊，咱北京大爷们儿还怕这‘小辣椒’？”郭铭健语意双关地说道，且面带坏笑地看着荣灵。
“OK，我做好了就叫你！”
荣灵又忙起来，郭铭健开始翻弄着报纸，眼睛却不时地向荣灵这边瞟过来，欣赏着眼前这位素颜自然且美丽可人的小女人，想知道她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食欲。
大半个钟头过去了。电话铃声响起，郭铭健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暂时背离了荣灵。
“嗨，哥们儿，现在哪儿，干吗呢？”电话里传来汪林的四川普通话。
“在瑞麓湖别墅呢，正准备吃午饭。”
“你在家吃饭？多新鲜啊！啥时听说过你在家吃饭？”
“是啊，我也觉得挺新鲜的，不过，今儿可不同，有人做饭。”
“你平时不是住在SOHO公寓的吗？啥时开始到别墅去住了，请上保姆了？不对吧，老实说吧，你小子是不是有‘情况’了？”
两人正通着话，从厨房里传出荣灵的叫喊声：“郭总，吃饭了。”
“哦，来了！”郭铭健远离电话回应着，“兄弟，你有啥事儿就赶紧说吧，我要吃饭了。”
“屋里有女人吧！是那个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
“不是，是一位‘室友’。”
“啥？是……是‘室友’？你把别墅出租了？”
“算是吧，出租了一部分。”
“你没错脑筋吧！把别墅出租一部分，你不至于缺那点零花钱吧？赶明儿，你腾一间房给我，让我也成为你的‘室友’！开个价租多少钱一宿儿？”
“你就别瞎起哄了，我哪敢要租金啊，就这样还是哭着喊着才让别人住到这儿来的。”
“是白住啊，天下有如此之好事？是啥人这么厉害啊？”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这是公司的决定，跟我们现在做的旧城改造项目有关。”
“行，行，不问了。哎，那个女的长得怎样？多大年纪？”汪林仍然穷追猛打地问。
“年纪不小了，长相嘛一般吧。”郭铭健口是心非地应答。
“身材怎样，性感不？”
“一般吧。”
“是一般，还是不一般？”
郭铭健有点不耐烦了：“我再说一次，是一般。”
“哟，瞧瞧，急了不是？我又不会跟你抢，再说，在女人方面谁又能抢得过你！好了，好了，说正事儿，今晚酒楼搞新年晚会，我给你安排了二位座，你把你的‘室友’请来一起聚聚。”
“谢了，到时再说吧。”
“一定得来哈，有精彩节目哦！”
两人都挂上了电话，郭铭健向餐桌走过去。
荣灵已将两份荤菜、一份素菜、一份菜汤和碗筷摆放好了。
“哟，还挺丰盛的。你做饭的速度还真快！”郭铭健赞赏道。
荣灵微笑了一下回应道：“反正你也说过了，再难吃也得凑合。请开吃吧！”
郭铭健急切地动着筷子：“嗯——，真不错啊，看来这才是正宗的川菜。”
“那你就多吃点吧。”荣灵依次地夹着菜到郭铭健的碗里，“这是鱼香肉丝，这是红烧排骨，这是蒜蓉空心菜。你知道吗？这些原料和佐料都是我从老家带来的。所以，菜品的味道就很地道了。”
“谢谢，够了，够了，你想撑死我啊？”
“呵呵！”荣灵开心地笑着，黑亮的大眼睛闪着迷人光芒，嘴里也开始咀嚼着自己做的饭菜。这是他们第二次共餐。同样的，荣灵也是大口大口地进食，这样的吃相往往会带动周围人的食欲。
郭铭健看着眼前这番风景，不由叹道：“其实，你还是挺温柔的。噢，对了，今晚你有空吗？”
荣灵立即警惕起来，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要干吗？”
“我有一哥们儿开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酒楼，他们今晚儿有一台新年晚会邀请我和女伴去参加，所以，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如何？”
荣灵又嘟起了小嘴：“协议上又没有约定乙方要陪甲方娱乐。对不起，我没空！”
“你怎么这么经不起表扬？刚刚我才称赞你温柔了不少，这下又生硬起来。好了，好了，我不强求你。你真的没空，还是完全想拒绝我？”
荣灵怎么可能答应他呢？自己今晚的演出可是年末最重要的一场。“我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你爱叫谁就让谁去吧。”
郭铭健继续问道：“那你平时有啥爱好和兴趣？”
“我呀，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和兴趣，是一个很乏味的人。”
“咋会呢？你不是做文案策划工作的吗？居然没啥爱好和特长，那你的策划灵感从何而来？”
荣灵不服气了：“哦？做策划的，就必须得有爱好？谁规定的？”
“哟，我好怕怕哦！这么厉害的声讨，就当我没说好了。你呀，不是一个乏味的人，而是一个让男人随时都处于紧张状态的人，情绪总是这样瞬息万变。我吃好了，谢谢！看来将来我的胃会被这些菜给拴住。”郭铭健喝完了汤，用餐纸擦了擦嘴，然后满足而悠然地点了一支烟。
“不用客气，郭总！”
郭铭健很不爽，荣灵老是称呼他“郭总”：“对了，你以后别叫我郭总，听起来你好像是我的下属或客户似的。”
“那，称呼你啥？”
“既然大家都成‘室友’了，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来称呼我，我也可以用我的方式来称呼你。比如，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你们外企出来的人不是习惯叫对方的英文名字吗？”
“叫你的英文名字？那多别扭，我们外企人员也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才叫对方英文名字的。”
“那就叫我中文名的简称——铭健！”
“叫你铭健？这个称呼有点亲热了，不太合适吧！”荣灵的真实与傻气真让人觉得可爱，其实她很清楚郭铭健是在套近乎。
郭铭健咧开嘴笑起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哈哈！哎呀，你真是有点……随你怎么叫我，但我从现在开始叫你‘灵儿’，我觉得这个称呼对你来说挺适合的，我叫起来也很顺口。”
“嗨！凭啥子你一来就叫人家这么简单的名字嘛。你倒觉得叫得顺口，人家听起来就有点肉麻！”荣灵一着急四川话就冒出来了。
“这句话我可听懂了，看来以后我得学习四川话了。不管怎样这是我对你的敬称，你可以不回应的，我无所谓的。你高兴时也可以叫我‘A’或‘B’！”郭铭健做了个怪脸，站起来准备离开餐桌。
“让我叫你A或B？那还有C呢，你又不是维生素！”荣灵嘀咕道。
郭铭健转过头来，又轻笑了一声：“维生素也有利于健康，所以你没事多叫我几声，心情会很愉悦的。对了，还有，今后你我有什么事，可以留个条。虽然咱俩只是室友，但相互之间还是需要关照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走去。
餐桌前只留下荣灵一个人收拾着碗筷，在厨房里若有所思地清洗着碗筷。心里有点紧张：他居然要叫我‘灵儿’，要知道，这个只有自己的父母才能叫的爱称，连赵海勇都没有叫过，他可真会找重点，一上来就要享受这种待遇。看来要对付这样一个高情商的男人需要高智商，否则，自己会陷入另一种境地！至于什么样的境地，荣灵不敢往下想……
下午两点后，荣灵离开别墅时并没有给郭铭健打招呼，直接开车去了酒楼排演厅，为今晚的演出做准备。
七
中午被荣灵生硬地拒绝后，郭铭健感到有些郁闷，自己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被女人拒绝……晚上十点整，郭铭健只好携同叶丹丹用完年末大餐后将车驶向蜀道酒吧。通向酒吧的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言。郭铭健本来是想力邀荣灵前来的，现在身旁却换成了丹丹，在自己心中多少承认了丹丹今晚是候补队员的角色。而丹丹却欣然接受这种邀请，并感到郭铭健在逐渐把两人的关系明朗化，希望早日捅破这层纸。
郭铭健将保时捷停好后，主动地牵着丹丹的手一并走出停车场。快走出停车场末端时，郭铭健眼睛的余光发现一辆黄色小车，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辆小QQ车。左边车前灯下一道黑色划痕还清晰可见，它静静地停放在众多大车之间。很显然那是荣灵的车。
“铭健，你在看什么？”丹丹好奇地问道。
“噢，没、没什么。找一找这里有没有我熟悉的车，看看能否遇上想见的朋友。”郭铭健微笑地说道。
“你是怕你的朋友遇上我，不好介绍吧？”
“这有什么不好介绍的，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呗，我的那帮哥们儿一见到美女只有眼馋的份儿。”
叶丹丹一下子兴奋地挽住了郭铭健的胳臂，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郭铭健心里纳闷：荣灵也在这儿？白天还说喜欢在家里待着，真是口是心非。她会不会跟她的律师男友同时出现在这儿？
汪林再一次出现在酒吧门口迎接：“铭健，快点！今晚儿可比圣诞晚会热闹多了。哟，欢迎美女主持人再次大驾光临！”
“你好，汪总。”叶丹丹将手伸出去，汪林赶紧握住丹丹的手。
“叶小姐几日不见，硬是漂亮了不少啊。”
“汪总太会说话了，怪不得你这里的生意越来越火。”
“来，来，这边请。老妹，先招呼哈！”汪林示意服务员将丹丹引领到座位上，然后拦住了郭铭健，“嗨，哥们儿，怎么还是这个主持人？我可记得你曾经说过每次参加不同会议带不同的女人得嘛！”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今天你别墅里不是有个女人吗？你说是你的室友，咋个不带来一起耍会儿喃？”
“你这小子嗅觉可真灵敏啊，那只是室友，我能约早就约出来了，还用得着你说。”
“哪个信喔？能住进你的别墅，做你的室友的女人，不是保姆肯定就是美女。”
“那也顶多就是保姆型的恐龙女。你还有完没完，从今儿上午追问到现在？改天你自己到别墅里去瞅瞅！就这样了，我先进去了。”
“喂！嗨……”汪林还想些说什么，郭铭健早已闪进酒吧内。
今晚的节目仍然延续以往的传统古典与现代奔放风格相融合，但内容更加新颖，最重要的是增加了互动性，几乎每一出节目都会让在场的人参与。期盼已久的“假面女郎”出场时，离敲响新年钟声越来越近了，全场又一次掀起高潮。她一改过去冷艳孤傲的黑色装束，今夜换上了热情火辣的红色连衣裙装，几乎裸露出半个性感的背部，脚下蹬一双红色的中跟踢踏鞋，仍然是一副黑狐造型的闪光面具罩在脸上，卷曲长发的左边插着两朵红色玫瑰花，嘴里含一枝“蓝色妖姬”，伴着快节奏的韵律和四个黑衣壮男舞伴，他们一起摇摆着，跳着奔放的桑巴舞来到T型台中央。
当今娱乐慢摇吧盛行的这首带有浓郁拉丁风格的歌舞曲，被“假面女郎”动感十足地演绎着，手中这枝“蓝色妖姬”此时成了她调动全场气氛的指挥棒，她在台上的领舞和台下男女们疯狂的摇曳、呼声、叫声、哨声再次混在一起达到极致的high状。
郭铭健与丹丹也加入了这拨队伍，带着微微的酒意他们在舞池中面对面摇摆着，比画着各种姿势，丹丹拉着郭铭健的双手迅速转过身去用后背贴着他的前胸，头枕在他的左肩上，很自然地郭铭健从后面搂住了丹丹的腰，两人像一对亲密的情侣，在放缓的节奏中摇摆着。
“铭健，你说是台上的她性感，还是我性感？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丹丹贴近郭铭健的耳边问道。
“什么？我听不见！”郭铭健故意大声回应道。经丹丹这一提醒，他抬起头又看了一下台上的“假面女郎”，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那头发、那身线儿真有些熟悉，还有那张上翘圆润的丰满小嘴，真的太像了，再联想一下停车场的小车……而“假面女郎”也毫无顾忌地正跟两个壮男舞伴大秀贴面劲舞，大胆的挑逗舞姿，引来众多的尖叫声。郭铭健呆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铭——健，我是说我漂亮吗？你喜欢我吗？”
“哦，当然，你，你很漂亮，我，我也很喜欢！”郭铭健有些吞吐地回答道。
丹丹突然转过身来，双手一下子搂住郭铭健的脖子：“铭健，你吻我吧！”并闭上了眼睛期待着，郭铭健一时措手不及，赶紧说道：“丹丹，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儿吧。”说完，他拉着丹丹的手走出酒吧。新年的钟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假面女郎”的歌声也随之远去。
他们向停车场走去，郭铭健快速摆脱了丹丹的手，表情严肃阴沉，双手插在裤兜里，独自向前迈着大步。丹丹追赶上去：“你怎么啦？铭健，我们现在去哪？”
“对不起丹丹，我今晚儿可能喝多了点，有点不大舒服，想早点回家！”
“不是要换个地儿吗？”
“我们下次再约吧，我一定好好陪你。这样，我先送你回家。”
丹丹开始撒娇了，她拉着郭铭健的手像小孩子般地“哀求”道：“哎呀，人家正在兴头上，你就要回去了。那，带我到你的SOHO公寓去，我会帮你解酒的。”
“下次吧。我今晚儿不回SOHO公寓，我得去别墅，但离这儿有点远，不太方便。”郭铭健坚决地说道。
“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别墅。有啥不方便的？我也要去嘛！”
“听话！丹丹，我说过了，我不大舒服，还是送你回家吧。”
丹丹被郭铭健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给怔住了：“那行，我们改天再约吧！”
郭铭健开动了车，当车驶过停车场尽头时，他留恋地望了一下旁边依然静立的黄色小车。
八
荣灵热歌热舞后迅速回到化妆间卸下浓妆换好便衣，朝着汪林的办公室走去。她轻敲了一下门，屋里没有回应，但随后传出一个女人娇滴的声音：“汪总，你答应过人家得嘛，年底要多发点红包的，可现在，你瞧才发了那么丁点，怎么过新年嘛，你再给点嘛，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妮妮啊，你呀今年可没少挣。你搞的那些小名堂，我还不清楚嗦！别再闹了哈，快起来！”汪林仍然说的是“川普”。
荣灵已出现在门口，那女人才慌忙地从汪林的大腿上起来，两人都定了定神。“看嘛，又有一个要钱的来啰，你先出去！”汪林转回四川话命令着妮妮。妮妮这次失败的要钱经历，使她没好气地跺着脚走出去，到了门口时她斜着眼睛歪着嘴说道：“也许，整个酒楼只有一个人想干吗就干吗的。”
荣灵一向对这种女人是不屑的，待她出去后，潇洒地用脚后跟一磕将门关上，用四川话说道：“汪哥，我是来结账的，说好了是今天全部结清的。”
“我晓得，你总是这样子的，不给人一点喘气的机会。我又不会差你呢，年底啰，到处都在伸手……这样子，荣灵，我先付一半的酬劳，剩下的在春节之前付完。”
“不行，凭啥子我又要同意嘛，今天必须全部结清。”
“老妹，今天哥哥真是有点凑不出来这么多，另一半尽快结清并加上利息哈。”
“再咋个说也得付八成的酬劳，还要加上方案的策划费。否则，以后我真的不来给你扎起了。”
汪林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抽屉里取出几捆钱放在办公桌上：“先给你五万块。”荣灵上前伸手去拿钱，汪林一下子按住她的手：“美女，今晚你真是性感惨了。你能不能对我有其他的表达方式喃？”
“我可用不来刚才那个女人的方式。”荣灵用另一只手将汪林的手拿开，将钱依次装入包内。汪林站起身来，从后边搂住了荣灵。“你的手放错地方了！”荣灵冷静地说道。
汪林将一张有烟味与酒味混合的嘴凑到荣灵的耳边：“你其实晓得，我很喜欢你，为啥子就不给点机会？哪怕是亲一小口都行了。”
荣灵用力推开汪林，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你的电话响了，接电话嘛！就这样了，Bye-bye！”最后她丢下一句“祝你新年快乐”便夺门而去。
汪林想这个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于是没好气地接下：“喂，哪个？”
“哟，新年的钟声刚一敲过，火气就上来了？”电话里传来郭铭健浓厚纯正的京腔。
“你呀，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关键时候打电话进来。”
“怎么？打扰你的‘好事’了？”
“岂止是好事，你在影响我的‘幸福’！算了不说，你现在还在酒吧吗？”
“没啦，早离开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
“我刚把美女主持人送回家，我现在开车回别墅的路上。我有件事儿得问你，你必须得老实回答。”
“啥事儿，你说吧？”
“你酒吧的那位‘假面女郎’真名叫什么？”
“你问她干吗，你想认识她？对她感兴趣了？我早说过了这事儿你肯定会来求我！”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她叫什么？”
“铭健，别看你是我的铁哥们儿，这事儿我不能告诉你，我跟她是有协议的，说好是不能透露她的真名的。”
“啥协议啊？就你那点诚信，还用得着吗？这样，我来问你，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她是不是姓‘荣’？”
汪林有点吃惊：“嗨，你从哪里打听的？”
“这你就甭管了，‘是’还是‘不是’？”
“铭健，我真的不好说。如果你真想知道，你就到酒吧来听歌，平时她不会来的，只有周五和周六来这里。”
“好吧，其实我已经有答案了。”
郭铭健回到了未亮灯的别墅，荣灵还没有回来。他走上二楼，好奇地打开荣灵的房间门，开了灯，想小探一下她的闺房。房间里整齐干净，书桌上堆满了各式书籍和众多当今世界流行的CD唱片，不难看出她比较喜欢读书和听音乐。有人说过：“要想了解女人的性格和品味，要看她的衣柜和护肤品。”郭铭健打开了衣柜，满柜的衣物呈现出丰富的色彩，不过找不到一件奢侈品牌，倒有不少手工精制的民族与时尚元素相融的服饰，面料大多都是采用纯棉粗布制成。还有一些正统的职业装，这些服饰与独特的饰品搭配相得益彰。走进卫生间，面镜前摆放着护肤品与日常洗漱用品，郭铭健随手拿起一瓶没有任何标记的小瓶嗅了一下，这应该是自制的护肤品。他想，这个拥有完美白晳肌肤的女子，就用这些玩意儿擦脸，也难怪，她的天生丽质是不需要过分打理的。要是娶这种美女回家，对于男人来说还是挺省钱的，简直是物超所值啊。郭铭健会意地笑了一下，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荣灵从外面回来将车停好了。她正想掏出钥匙开门，门却自己打开了——郭铭健站在门口迎接她。
“噢，是郭……郭总啊，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荣灵没想到郭铭健会替她开门，显得有些惊惶。
“你也不是一样吗？这么晚了才回来！你刚才又叫我郭总了。”郭铭健盯着荣灵。荣灵有意地回避着他的眼神，慌忙地整理了一下留在头发上的彩屑。
“哦，我还不大习惯对你用另一种称呼。”说着欲向楼上走去。
郭铭健一下子抓住了荣灵的右手胳膊，望着面带倦意的她，严肃地问道：“你看上去很累，今晚去哪儿了？你不是说要待在家里吗？”荣灵抬起了头，两人脸对脸如此之近。停顿了一会儿，她将脸转向一边，淡淡地说道：“协议上也没约定乙方要告知甲方自己的行踪。”
这时郭铭健猛地将荣灵拥入怀中，一只手托起荣灵的下巴轻轻地抚摸着，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我今晚去了蜀道酒吧，看见了你的车。”
荣灵平静的表情上丝毫没有露出破绽，酸酸地说道：“是吗？你去听歌了，不是一个人去的吧，带上了女朋友？”
郭铭健提高了嗓门：“你在酒吧唱歌？”
“我很累了，我要上楼休息，晚安！”荣灵挣脱了郭铭健的拥抱，向楼上冲去。
“灵儿！”
寂静的深夜里，客厅里只留下郭铭健默默地吸着烟，迎接着新年第一天。
九
荣灵用恋床的方式迎接着新年的第一天。今天要好好调整一下，明天要上班了。躺在床上时，她给赵海勇发了一条新年祝贺短信，毕竟，他是自己的未婚夫。至于楼上那位，就像住在这别墅一样是临时的过渡，荣灵希望能早日逃离他。
荣灵十一点后才下楼来做饭，其实她还是准备了两个人的用餐量。一直未见郭铭健的身影，她也没有刻意去寻找。独自吃完午餐后，她换上了衣服，拎着昨晚装着五捆大钱的大布包开了门准备外出，却正好与从外锻炼归来的郭铭健碰了个满怀。
“灵儿，你去哪儿？”
“我，我想去超市买点菜，冰箱里快没东西了。”荣灵随口说道。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件外套，我们一起去。”郭铭健也迎合道，向里屋走去。
“不用了，我自个儿去就行了。”说完，荣灵快步向停车方向跑去。
荣灵正要发动汽车，追赶过来的郭铭健已将她的车门打开了：“你下车吧，坐我的车。冰天雪地的天儿，你的车恐怕动力不够。再说，现在路面挺滑的，你的车也不好驶。”
“我可以慢点开的，我先走了。”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所有的食物是由我来买单的，所以我得和你一起去买。好了，你下车吧！”郭铭健说着伸手将小车的钥匙取下，一只手将荣灵的胳膊向外拽。荣灵随手带着的大布包一下子滑落在地，露出几捆钱。荣灵慌忙地下车去捡，同时没好气地说道：
“我真不明白，你干吗老是跟着我！”
“不是我要跟着你，是你目前住在我这儿，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郭铭健解释道，帮着荣灵拾起一捆钱放进布包里。两人站起身，又是相互对视了一会儿。
“你瞧，今儿你还带这么多钱，你的安全是需要我来保护的。你好像现在不是去超市吧？”
荣灵思忖一下：“好吧，坐你的车。”
郭铭健坐上保时捷问道：“你先去哪儿？”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邮局？”
“好的，我知道了。”
郭铭健在离机场东路不远处的邮局门口停下来。荣灵抢先道：“我自己去，你留在车上吧！”
望着荣灵走进邮局的背影，郭铭健点上了一支烟，细细地品味着：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昨夜性感的“假面女郎”与今日素颜的知性白领，是同一个人吗？她干吗带这么多钱到邮局？会将这些钱寄给谁？
邮局里，荣灵将盖上邮戳的汇款单回执联收回，再次核对了一下上面的各列款项：
汇款金额：伍万元。汇款地址：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桃里村一大队二组。收款人：罗格峻老师。汇款人：荣灵。汇款人地址：北京市。留言：冰雪无情，人总有情；你我暖心，童心重振；新年已至，快乐伴行！
荣灵拿着已是空囊的布包走出邮局，双手揣插在上衣口袋里，她向上望了望北京灰白的寒冬天空，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着喜悦之情，一股流暖涌上心头，充满着希望……
荣灵上了车后，看了看郭铭健，眼神明显柔软了许多，也明亮了许多：“我们现在可以去超市了，到‘易初莲花’吧。”
随后荣灵提醒了一下正在驾车前行的郭铭健：“嗨，来点音乐吧，听说高档车的音响效果是超一流的。”
“我是叫‘嗨’吗？”
“噢，对不起，人家还不习惯嘛。铭、铭健！”荣灵终于叫出口了，并偷笑着做了个鬼脸。
郭铭健再一次领略到荣灵情绪的变化莫测。CD机里传出王力宏最新专辑里的《我们的歌》，荣灵也开心地轻声唱和着。
“你不是说你没有爱好吗？我看啊，在酒吧唱歌是你最大的爱好吧？”郭铭健打断了荣灵的沉醉。
“哦，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荣灵的语气又变得生硬，她知道郭铭健已经非常清楚自己在酒吧唱歌的事实。
两个人沉默了，保时捷继续前行着。
在易初莲花大型购物超市里，荣灵推着购物小货车，郭铭健与之并肩随行着，他们像对居家的小情侣一样，悠闲地挑选着各种食品。郭铭健有点像购物狂，只要荣灵驻步观看的食品，他都毫不犹豫地迅速将大量的食品从货架上搬下来扔进小货车，而荣灵却不时将一些多余的东西放回货架，她不断地发出“埋怨”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咯咯的笑声，引来众多顾客不解的观望。这些回头的顾客中包括恰在此处购物的吴谦。他很纳闷，荣灵怎么会认识郭铭健？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关系这么融洽地购物？他看见两人并肩走向收银台，然后装着满载的食品。虽说这时两人都无语，各自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但郭铭健的一只手却很自然地轻揽着荣灵的臂膀，在她的耳边细说着什么，宛如一对幸福的伴侣，一起走出超市大门……
在开往别墅的车上，荣灵侧着头枕着座椅，望着眼前这位专注开车的男人。不管她怎样不认可或不在乎他，但心底里不得不承认这是位英俊硬朗、气质逼人、风流倜傥的男人，他符合大多数女人理想中的择偶标准。真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是与这样一个刚认识不到八天的男人一起购物，一起消磨时光！要知道，自己从不曾与相恋八年的男友赵海勇一起购物。难道一场旧城改造的拆迁项目会带来一次猎奇的艳遇？会将自己以后的生活与情感纠葛于他们二人之间吗？
“干吗老是盯着我？”郭铭健并没有回头地问道。
荣灵轻笑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
“我后面有眼睛的。”
“哦——像你这样的男人总是这样自负的吗？”
“像我这种男人？你把我归为哪种类型的男人？”
“我想——你应该是那种玩世不恭、霸道凌人、奢侈浪费、整日不着家的人。看得出你很少到超市去买东西。”
“我也是第一次跟你这种类型的女人去超市买东西。”
“像我这种女人？你又把我归为哪种类型的女人？你不觉得用女人这个词儿，会让人觉得我很老？”
郭铭健轻蔑地笑了一下：“哼，我想——你应该是那种物质现实、盛气凌人、机关算尽、整日只知道待在家里的人。当然用‘女人’这词儿来称呼你，是因为你也不年轻了，再过两年也该三十岁了吧？”他用同样的套语对荣灵进行了回击，让她有点无地自容。
“你！”荣灵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命令道，“靠边停车！我走着回去！难得跟你说！”
郭铭健又一下拽住了荣灵左臂：“好了，好了，灵儿，别这样，我们彼此对对方的评价可能都不正确，我们需要些时间相互了解。”他缓和了气氛，慢慢握了握荣灵的手。
“对不起，刚才是我挑起的话题。我，我只是想说，你没有必要买那么多东西，吃不了怪浪费的，如今这么恶劣的天气造就了如此高涨的物价，我看见在超市的人都在精细地盘着哪样该买，哪样该省的。你倒好，见啥买啥，好像那些东西不要钱似的，那家超市是你家开的？要知道，在遥远的地方还有正在挨饿的……”荣灵嘟囔了一大通，说到这儿突然停止了，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说啊，继续啊，唉，我今儿又被你声讨了。美女！讲讲道理好不好？”郭铭健拍了拍荣灵的手，“我明儿一大早就飞去香港述职，也许要待上十天半个月的，多给你准备点东西，我想应该没错吧？”
“你要出差？干吗不早说，那我的《拆迁补偿安置协议》啥时签？”
“只有等我回来以后再签了。你决定采用哪种安置方式了吗？”
“决定了，采用第二种货币完全终结方式。”
“跟家里人商量好了？”
“这种事儿，我自己决定就行了。你，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郭铭健好奇地回过头来看着荣灵，顽皮地调侃道：“怎么，你会想我？”
“我是想尽快拿到那笔拆迁安置费！”
“哦，我还以为你会想我，让我早点回来呢！看来我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你呀，就耐心等上一阵子，反正我又不会少了你的那份儿。”
“从签协议到拿到安置费，最短需要多长时间？”荣灵继续严肃地问道。
“大约三十天吧，或许晚一点要到春节后才能拿到，公司最近的现金流较为紧张。我的固定资产不少，若你急需用钱可以随时拿去，包括把我这个人拿去也成。”郭铭健带着坏笑试探着。
“谁稀罕你的人啦，可恶的开——发——商！”荣灵低声地说道。
听到如此的形容，郭铭健扬声吹了一声口哨，“你的‘乘人之危’已经升级到‘可恶’的份上了。看来我得下大工夫改变你对我的这种印象。”
“能否给我一个准信儿？”
“瞧，又来了不是？出差一回来我们就签协议，你不用担心的。何况你现在不是有武器在手吗？如果协议没签或者安置费没有拿到，你也可以长期在瑞麓湖住下去，没有一个男人会忍心将你这么貌美如花的女人赶出去的！”郭铭健仍然在调侃，但话语中流露出了诚意。
“那，就让我再相信你一次吧。你认真开车吧！”荣灵无奈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