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走了过来,双手小心地拢住睡裙破碎的下摆,幽雅地弯下腰,将樱桃小嘴贴近他的耳边,吹气如兰地说:“你忘了,你摸过那个鱼缸。”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却像一个个炸弹在他的大脑中引爆。
1
深夜,南方某座城市。
黑沉沉的居民楼里,为数不多的几扇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就像坟堆里的几点荧火。其中一间亮着灯的窗户里,一个长满痘痘的年轻男人坐在电脑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显示器的光打在他凹凸不平却精神亢奋的脸上。
房间大约十几平方,摆着一张床,一张电脑桌,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这些纸箱子从地板一直摞到半空,占据了大部份的空间。整个房间看上去不象住宅,而是一个凌乱的仓库。敞开的房门外面也堆满了同样的东西。
四季变化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并不十分明显,不过12月份也不至于跟夏天一样的温度,但现在的栾之川却是一身的汗。
当然,令他出汗的不是天气。
电脑画面中出现的是一间卧室。卧室里此刻正在上演着儿童不宜的一幕。女人修长的双腿,蛇一样缠在男人腰上。男人有着宽阔的背肌和结实的臀,进退翕动中,迸发着原始的情欲力量。
“真是太过瘾了,赛过从前看过的每一部A片。”栾之川拼命地咽着口水。
画面中出现的正是隔壁亮着灯的那个房间。这对年轻夫妻是最近才搬来的,听说是来自北方某个海滨城市。男人叫关建军,女人叫朱绾。他们似乎很有钱,痛快地买下了隔壁的房子,而不是跟他一样租住。
作为一个资深宅男,栾之川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出门。他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早上九点左右打开电脑,在网络上与客户交流,更新维护网页,包装产品,等待快递公司上门收件。是的,他开了一个网店。网店,顾名思议就是网上开的店铺,作为电子商务的一种形式,是一种能够让人们在浏览的同时进行实际购买,并且通过各种支付手段完成交易的网站。
栾之川的网店主要出售一些冷门高端的数码产品,例如X卧底软件、定位间谍手机,也有一些隐蔽伪装和反屏蔽偷拍产品。例如针孔摄像头、窃听器、变号器、信号屏蔽器等。生意还不错,尤其是针孔摄像头。曾经有一个开旅馆的老板一次性买走了二十几个针孔摄像头,安装使用后非常满意,不但给了好评,还介绍了不少客户。
栾之川才不管他们的购买用途是什么,票子打进帐户才是硬道理。他的计划是五年内得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再也用不着看房东的嘴脸。更重要的是有了房子才能娶上媳妇——三年里他已经吹了六个女朋友了,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房子。
天天对着电脑,手指肌肉煅炼的是发达了,语言功能却在急速退化,他有点担心将来就算有条件娶媳妇了,倒不会谈恋爱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以他赚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房价涨的速度。一年前的五年计划,如今已经被延迟到十年了,还不知道过段时间会不会再发生新的变化。
Anyway,他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右手了。
2
隔壁房间是几个月前卖掉的,之后装修工人就驻扎进来。
那段时间是栾之川最痛苦的日子,他被迫每天带着耳机,来缓解震耳欲聋的噪音。
装修结束后又隔了一段时间,关建军和朱绾才搬了进来。
那天下午,正赶上快递公司的收货员上门收件。栾之川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站在走廊里,挥斥方遒地指挥着工人搬家。一双桃花眼如点了火的鞭炮似的四处乱蹿。
真是个美女啊。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为此他特意打量了一下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男人宽脸膛宽肩膀,看上去孔武有力。“你好,我是关建军,这是我妻子朱绾,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男人发现了他的目光,略带恐吓性地横了他一眼,说。浓重的北方口音。
“欢迎欢迎,我叫栾之川。”栾之川勉强笑了笑。收货员拿走货物之后,他赶紧关上了门。这个叫关建军的男人看起来很不友善。不过也难怪,妻子长得太招风了,换了他可能也会不放心吧。
不知为什么,栾之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俩不大象能够走到底的样子。尽管表现出来的恩爱令人艳羡。
那天夜里,新邻居令栾之川体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听觉盛宴。一墙之隔的双人床几乎响了一个晚上,有好几次差点把靠墙摞放的货物震倒。为了避免灾情的发生,栾之川不得不连夜把它们转移到了安全位置。
第二次见到朱绾,也是在下午的走廊上。栾之川送货,她倒垃圾。脱了时髦的时装、换上家居服的她依然美艳动人。
“这是什么?”朱绾好奇地盯着他脚边的那堆包装密实的纸箱子。
“没什么,是给客人发的货。”他说。
“你开网店?”朱绾的眼睛亮晶晶的。“都卖什么?”
“一些电子产品。”
“哦,如果是服饰的话就好了,”她有些失望地说,又扬眉,“对了,你对电脑在行吗?”
“说不上在行吧,略懂一点。”
“我的电脑中毒了,能不能帮我看看?”
栾之川迟疑了一下,眼前浮起了那个男人犀利的目光。“别怕,我老公现在不在家。”朱绾伶牙利齿地说。“他那个人就是有点小心眼儿,你别放在心上。”
“哪里。”栾之川不好意思地笑了。心里却在想,真是一个精明的女人,竟然一眼就能看穿他。
收货员走后,栾之川回身关上门,跟着朱绾进了对面的房间。格局两边相同,不过时尚的装修令他眼花缭乱。家具家电都是目前最新款式的,墙壁上还挂着很多朱绾的个人艺术照,就像一个摄影展览馆。
“真漂亮啊。”他感叹。
“这算什么。”朱绾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对于我来说能拥有这样一套房子已经非常不错了。”栾之川由衷地说。
他的视线被客厅里的一只鱼缸吸引住。那只鱼缸是亚克力材质的,大约30公分见方,里面铺着细沙碎石,珊瑚海藻,几条彩色的小鱼在里面摇曳生姿,就象一个微观的海底世界。
栾之川忍不住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好可爱。”
朱绾嘲笑地看着他。“我从前住的那个房子,光是鱼缸就有这里的卫生间大。还有花园,健身房,游泳池,和佣人。”
“啊,你老公真有钱。”栾之川张大眼睛。
“嘁,跟他有什么关系。”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沦落到这里……”仿佛触动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懊恼。
之后没有再说话。
栾之川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她走路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四个字:迎风摆柳。
朱绾的电脑也在卧室里。卧室以白色和金色为基调,整体设计雅致温馨。巨大的欧式雕花大床上,铺着鲜艳浓烈的深红色床罩,那种红令人联想到血管里涌动的血。每天晚上他们就是在这上面翻云覆雨吧,栾之川下意识地想。
电脑在靠近窗口的位置。朱绾弯腰启动电脑的时候,顺着窗台倾泻而下的阳光洒在她的背上。宽松的家居服绷了起来,臀部的弧线堪称完美。
栾之川的脑子嗡的一声。
等待电脑运行的间隙,栾之川不自然地把打量着四周。电脑左侧的墙壁上是一排如意格,上面摆放着一些可爱的毛绒玩具。其中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浣熊坐在上面瞪着他,滚圆的黑眼睛似乎闪动着嘲弄的神情。
它的逼视令栾之川更加窘迫了。
终于可以了。朱绾拿起鼠标随便点开一个网页,桌面上顿时噼哩啪啦地跳出很多其它广告网页。“你看就是这样,讨厌死了。”朱绾无奈地说。
栾之川低头时她正好回头,一缕馨香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脸。他赶紧屏住呼吸。拉开椅子坐下,用键盘挡住某个正在膨胀变形的部位。“IE浏览器被恶意程序劫持了。”他检查了一下说。
“哦,那怎么办?”
“如果问题不大的话,用杀毒软件修复一下就好了。”
“拜托你了。”朱绾说。
“没什么。”
“要不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不用客气,我不渴。”栾之川言不由衷地说。其实他很渴。身体很渴。
历史浏览纪录里有很多来历不明的网页。不小心按了一下,马上跳出一些令人面酣耳热的图片。栾之川赶紧关掉。这应该是电脑中毒的主要原因吧。
尽管及时关闭,还是被站在旁边的朱绾看到了。她略带娇羞地说:“还不是他,什么本事没有,就是喜欢去逛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站。真不知道是看上他什么了。”
主要是看上他床上的表现吧。栾之川暗想。他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将视线从朱绾那雪白的脖子上移开。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朱绾来敲门。“电脑又中毒了。”她垂头丧气地说。
栾之川转身穿上一件外套,关上门去了对面。她老公依然不在家。“关先生去忙生意了吗?”他随口问了一句。
“他懂什么生意?”朱绾冷冷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出去花天酒地。”
栾之川发现一提到关建军,她的情绪就很抵触。“不会吧,放着你这样的娇妻在家里。”
朱绾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其实我们还没结婚……”
栾之川吃惊地扬起眉毛。同时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窃喜。
“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结婚。”朱绾倚子桌子旁边,穿着拖鞋的右脚在地板上茫然地划着圈。“怎么说呢,我们的感情好象还达不到那种地步。那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考虑退路,就和他绑在一起了……”
“是什么事情啊?”栾之川问。
“哎,你要不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朱绾却像突然清醒过来了似的,转移了话题。妖娆的表情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栾之川想了想,说:“咖啡吧。”
“嗯。”朱绾转身出去了。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卧室,栾之川迅速推开椅子站起来,拉开夹克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只小浣熊,换下了如意格上的那只揣进怀里,又重新把拉链拉上。
这两只小浣熊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当朱绾带着咖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回了椅子上。
3
从朱绾家里出来,栾之川马上返回房间,奔到电脑前面去。双手熟练地操作了一会儿,画面上出现了那间卧室的全貌。他看到朱绾正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白晰的皮肤在深红色床罩的映衬下雪一样炫目。
他从怀里掏出那只被换掉的小浣熊,得意地笑了。
他带去的小浣熊,有一只眼睛被他换成了微型针孔摄像头。这种摄像头采用了130万像素的照相功能,以及48万像素的摄像功能,采用800600的分辩率,每秒30帧的摄影帧数。能够将这个房间所发生的一切都传送到一墙之隔的电脑上。
这个计划从他上次看到小浣熊的时候就想到了。于是故意在朱绾的电脑上做了手脚,创造了这一次偷梁换柱的机会。
他成功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栾之川发现关建军和朱绾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他们几乎不怎么交流……除却肢体交流。
他们的床上生活可谓精彩。可是结束之后,两个人马上从彼此的身体上弹开,各忙各的。朱绾去卫生间洗漱,关建军则爬起来对着电脑,有时浏览网页,有时玩游戏。睡觉的时候背对着背。
“真不正常啊。”栾之川想。他从前有女朋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即使结束了也要腻在一起。
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