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不过你放心，我绝不是杀害姜教授的凶手，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向你提供一些与姜教授的死有关的线索。”
“那太好了。”庞勇微笑着点点头。虽然他做不到完全相信女孩的话，但他知道向对方表现礼貌和友好还是很必要的。
庞勇指了指椅子说：“我们坐下谈吧。”
然后，他转身给陆小羽倒了一杯水。
“谢谢。”陆小羽接过水杯放下，接着说道，“先说一下我跟姜教授的关系吧。”
“好。”庞勇开心地点点头，同时拿起了笔。他感觉自己开始喜欢上这个女孩儿直截了当、重点突出的谈话方式了。
“我是姜教授的学生，也是他的超级粉丝。就这么简单。”
“噢？”庞勇意犹未尽地点点头，但当他看到陆小羽一脸认真的表情时，便把已经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其实一开始，我与姜教授的关系就跟他与所有的学生的关系一样。我崇拜他，但他并不认识我，或者说，即便认识也算不上熟识。姜教授很有魅力，再加上受周围人的感染，我也非常希望自己能引起他的注意，于是我就跟其他学生一样，给他写信，发电子邮件请教问题。姜教授很有耐心，我的信他几乎每封必回，而且还在信上对我的问题进行详细的解答。或许是我的问题让他感觉到我确实是个对他的研究课题痴迷的学生，终于在一天讲课的时候，他突然问道，谁叫陆小羽。我站了起来，他对我报之慈爱的一笑。从那时开始，我们就正式认识了。后来我又在邮件里告诉了他我的聊天号码，我们又成了要好的聊友。”
陆小羽顿了顿，说道：“整个过程算起来，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不过……”
“不过什么？”庞勇警觉地抬起头。
“我发现，我已经爱上姜教授了。”
“啊？”庞勇失声叫了出声。
陆小羽不为所动，继续语气平淡地说：“或许你应该知道，在大学里，学生爱上老师不是什么问题！我之所以现在才跟你说就是不想一开始就引起你的误解，而且我们之间的真实情况是，我是单相思，姜教授或许对我并没有超出师生之外的其他感觉或想法，而且你放心，我们之间绝没有发生过超出师生关系的不合时宜的事情。姜教授是个稳重而严肃的人，我想你也应该对他有相同的看法。”
庞勇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相信你的话。但有个问题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看过姜教授当时现场演讲的视频，他临死之前的视线落在了你身上，而且坦白地说，从他看你的眼神可以感觉出，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庞勇很自然地隐去了与之有关的另一个问题。
“是的，我也觉察到了。”
“什么？”
“姜教授的眼神。说实话，他的眼神让我也很意外。原本我是在专心地听他的演讲的，可他却突然停下来，眼神射向我，而且那种眼神让我有些无法接受。正当我不知该不该躲闪的时候，他却倒下了。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说到最后，陆小羽有些失音，显然是悲伤所致，但庞勇又一时搞不明白她的悲伤为什么会来得晚？之前是她刻意控制呢？还是眼下是她刻意为之？不过目前庞勇还没有充足的时间分析这样细腻的问题。
“难道说，你们的感情并非是你单相思，而是……”
“我不知道。”陆小羽摇摇头，脸上的悲伤之意更为明显了。
“那你认为，当时，姜教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如此反常的表现？”
陆小羽沉思了一下，反问道：“姜教授的死因是什么？”
“过于激动导致的心功能瞬间衰竭，也就是――猝死！”
“猝死？”陆小羽并未表现出过分的惊讶，而是默默地点点头，道：“看起来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让他很意外的东西，而不仅仅是我！”
“什么意思？”庞勇蹙紧眉头。
“你知道吗？就在姜教授发生意外的前一天，他遇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不可思议的事？”庞勇疑惑地望着陆小羽，道，“我不明白。”
“是这样的，前天早晨，姜教授打开聊天器的时候，发现里面闯进一个人，这个人发给他一张图片，然后就消失了，包括聊天记录和那张图片！而且图片消失的方式极为特殊，是从电脑屏幕上凭空消失的。”
“凭空消失？什么意思？”庞勇心头的疑惑更重了。
“他原本正对着那张图片出神，结果图片竟逐渐幻化成一团白烟消失了，他甚至还看到电脑屏幕上真的有烟雾出现。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说那团烟雾沿着他的眼神钻进他的身体里去了。”
“太不可思议了！”庞勇倒吸了口气，他感觉后背不停地冒起凉气，便下意识地裹了一下身上的外套。
“那是张什么图片？”
陆小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摊开在庞勇跟前。
庞勇立刻迫不及待地拿起纸片看着。上面有一幅图画，是用铅笔以素描的形式化出来的，图画尚未完善，还带着明显的涂改的痕迹。尽管如此，庞勇还是看出了端倪。
“熊猫烧香？”庞勇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是猕猴烧香！”
庞勇点点头：“没错，是猕猴，不过显然是根据熊猫烧香的图片设计的。”
“是的。”
“它是怎么来的？”
“是我根据姜教授的描绘画出来的，我修改了很多次，最后才成这样，不过姜教授说很像了。”
庞勇点点头：“是姜教授让你画的吗？”
“是的。”陆小羽的眼睛里又出现了许多伤感，“他说让我把图片保存好，万一他有什么意外的话就把它交给你，当时我不觉得会有多大的事，还劝他不要想太多，没想到他的预感却是正确的。”
“预感是正确的？”庞勇重复了一下陆小羽的话，沉思着说道，“就凭这张图片他就认为自己死期将至，为什么？”
“不知道。姜教授是感情细腻之人，又身为心理学研究专家，而且还对‘第六感’有着特别深的研究，相信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庞勇点点头，道：“除了这张图片之外，姜教授还留下别的东西吗？”
陆小羽摇摇头：“我手里只有它。”
“对了，那个给他留言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没记住，不过他感觉对方似乎没有名字。”
“是个女孩儿吗？”
“没错！”
“他怎么知道？”
“他说他看到过一个不停闪烁的女孩儿的头像，但由于图像太小他没看清楚，再就是，他说自始至终感觉对方是个女孩儿。”
“噢！”庞勇点点头。
庞勇陷入了沉思。他一边细细地盯着手里“猕猴烧香”的图片一边尽力地设想当时的情景。
女孩儿头像、猕猴烧香、一团白烟……
沉默过后，庞勇抬起头来望着陆小羽。
“你觉得姜教授的死与这张图片以及那个女孩儿有联系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大，几乎是百分之百。”
“为什么？”
“我觉得这幅图片很有象征意义。”
“什么象征意义？”庞勇不禁心头一颤。
“现在，‘熊猫烧香’几乎成了网络病毒的代名词，而她为什么要将其模仿并演变成‘猕猴烧香’？看来就是她赋予了这个图片新的含义――病毒。这样一来，这幅图片就具备了与病毒一样的功能――置人于死地！虽然我对姜教授的病毒传播理论学习的不是很深入，但我能感觉出来，他的中毒猝死就是这么回事。”
“但问题是，这仅仅是一张电子图片。即便是病毒的话，它也只可能在网上传播，不可能变成生理病毒进入他的体内呀？”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那就有一种可能。”
“什么？”
“图片具备某种象征意义。”
“象征意义？”
“是的。”庞勇点点头，道，“它是在向死者，或者是更多的人传达一种信息，病毒即将开始在人群中肆虐，就像熊猫烧香病毒在网上肆虐一样。”
“啊！”陆小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庞勇倒是镇静如故，毕竟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想到了。
“如果说，图片仅仅是具备某种象征意义的话，姜教授又是怎样感染病毒的呢？”
庞勇沉思了一下，说：“其实，有个问题我正想问你。”
“什么？”陆小羽觉察到了庞勇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追问道。
“你有所不知，目前所发现的第六感病毒的传播方式只有……性传播……”
“性传播？”陆小羽脸色大变，声音也有些颤抖，“你是说姜教授他……不，不可能！庞队长，你应该了解姜教授吧？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可能……”
庞勇知道这个话题对陆小羽来说太残酷了。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打断她的话，道：“小羽，你先别激动。我们都知道庞教授是怎样的人。我们都相信他的为人。即便真有那种事情发生的话，他也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据我们所知，国外出现的那三例死亡病例，据警方调查，死者死前都有被诱惑或者胁迫的迹象。”
“我想起来了。”陆小羽突然瞪大了眼睛。
“想起什么了？”庞勇心头一凛。
“我记得，那天姜教授在最后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感觉很对不住我。他这句话说得很突然，而且……表情很不对劲儿，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那后来呢？你有没有追问过他？”
“问了，不过他很快用别的话题回避了。我当时没在意，以为他是在为之前的失约而道歉。”
“之前的失约？”
“他一个星期前就答应陪我好好玩一天的，因为一直有事情而耽搁了。”
庞勇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很可能是这样一种状况：那个女孩儿给他留言，除了发了张图片，还发出了见面的约请。她约请的理由很充分，姜教授赴约了。见面之后，姜教授感染了病毒。当然，如果这个女孩儿就是病毒携带者的话。”
陆小羽点点头：“不论怎么样，姜教授的死都与这个女孩儿脱不了关系。”
庞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我们下一步的侦破方向就是寻找这个女孩儿了。”
“嗯。”
“小羽，太感谢你了。”庞勇上前握住陆小羽的手，由衷地说道。
“庞队长，你别这么说。”陆小羽边说边站起身，脸上又重现了悲伤的神色，她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庞队长，虽然我不能对你提什么要求，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尽快抓到凶手，为姜教授报仇！姜教授不仅是位好老师，还是位和善可亲的长者。他知识渊博，乐于帮助我们。他的离开让我们很痛心……”
庞勇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不仅是你的想法，也是全体北方市民的想法。他的离开不仅让人悲伤，还让学术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你放心，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和危险我们都不怕，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给世人一个说法。”
“谢谢你。”陆小羽低垂着头，语气淡淡地说。
庞勇拍了拍陆小羽的肩膀，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记住，别太伤心了，弄坏了身体就辜负姜老师对你的关心了，再就是，要注意安全，遇到问题立刻联系我。”
“嗯，我会的！”陆小羽轻轻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陆小羽的背影留给庞勇一种身轻如羽的感觉。她的到来就像一片羽毛从天而降，轻盈无声却让人怦然心动。同时他也彻底打翻了一开始时对陆小羽的不良印象。这是一位清纯可爱的女孩儿，除此之外她还具备同龄女孩儿少有的睿智和敏感，她的眼神明澈如水、楚楚动人。这样的女孩儿任谁都会动心的。这么说来，姜教授也许真的是爱上了自己的学生。
虽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权衡再三，庞勇还是认定了它的真实性。这样一来，在视频上看到的姜教授那种含义深刻的眼神就能解释得通了。
在演讲达到高潮的时候，姜教授的情绪异常激动，然后他在观众席上突然看到了陆小羽。这是他所爱的人，她的眼神让他激动不已，身体可能在瞬间作出了一些反应。而此时，一直沉寂在他体内的病毒就被突然激活了，然后在瞬间起了作用。当体内的病毒突然发作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将命不久矣，便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倾注在一双眼睛里，希望它们能将自己的一片情意传递给心爱之人，让她明白自己的心迹。然后，在几十秒的时间内，悲剧发生了……
话又说回来了，临终之前姜教授只有表明心迹一种打算吗？他可是心思缜密之人呀，除此之外他的眼神里会不会还包含有别的意思呢？如果有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庞勇陷入了沉思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