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圣说:“麦地那是伊斯兰的堡垒,信仰的宅院,迁徙之地,合法与非法的归宿。”
——艾布胡勒的转述,自《布穆圣训录》
我站立着,热切地朝向圣墓,泪眼望着埋葬着穆圣的地方,在心中默默诉说:真主的使者啊,愿真主赐您平安,并赐您慈惠和吉庆。
感谢真主。在我的生命路程走过30多年之后的今天,我的足迹终于刻印在我向往的地方,刻印在这古老而神圣的先知寺的大殿上。心,在接受信仰的洗涤;灵魂,在等待忏悔后的复苏;精神,在享受震颤的愉悦。人的真正的内在需要和依托苏醒过来,从脚下柔软的地毯浮上心头。
九、降落吉达机场
12月26日凌晨
北京时间0点55分,飞机平稳降落沙特阿拉伯吉达国际机场。下飞机、摆渡、出关、安检等等一切正常,办手续时一直是男女分开,女士优先。沙方对我们很友好,行李根本就没有查验,我们好像回家了似的,碰到的只是笑脸和友善。
看着进进出出白色长袍红格头巾身材高大的沙特人,感到的是新奇而是久违,一种久违的温暖在我的体内慢慢沁润——真,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一切的人和物竟是那么的亲切、熟悉,好像梦里来过似的,好像很久以前我一直就在这里生活般,这里是我的梦中家园,是我血脉的家园,是我根基的家园。
当我的双脚踩在沙特土地的那一刻,我只有呼唤真主,感赞真主。真主啊,我来了,我遵您的命令来了。
我回来了,回来了,不想再离去。
我们出了关在机场大厅等候中国朝觐总团的工作人员帮我们办理相关朝觐手续,等了有两个小时,期间总团为我们送来了快餐,是沙特的百克鸡,很好吃。据介绍,在沙特,百克鸡已经打败了肯德基,占领了绝对市场。
吉达的这座阿卜都拉·阿齐兹国王机场,是世界面积最大、设施一流的国际机场之一,建筑技术水平高新,设计造型特殊,堪称世界建筑奇葩。抬头可见由110顶46米见方的帐篷连接而成的奇特绝妙的屋顶,这真是科技的力量让传统焕发了别样的风采,具有了领先世界而不失文化历史的内容。我感受到了伟大的造物主给予人类的智慧、意念和创造力,让人们把无法想像的奇特通过自己的大脑和双手呈现了出来。在这个夜晚的51万平方米的机场内我感受到了世界的多姿多彩,感受到了安拉的无所不能。
在等待的时间里,大家休息、洗小净、聊天,而我却有许许多多要忙碌的事情。查看我的团里的行李是否到齐,有无丢失;给我团的46本护照贴上99号办公室的标签,然后上缴;给大家领取快餐、水果、饮料等,发放;指导我团的群众去换一点沙币。据介绍,沙特在朝觐期间雇佣的多是周边贫穷国家的司机,他们有索取小费的习惯,政府屡禁不止。为了大家路途顺利,按照别人介绍的经验,我和副团长在征求大家意见后,每人收了10个里亚尔,用于在沙特期间集体乘大巴车时付小费,举意“索的格”出散给对了,跟我们几乎同时到达的还有中国西藏的穆斯林,有四五十人吧,在我们休息的地方,他们就坐在我们的旁边。他们全部着藏袍,说藏语,满脸高原上特有的黑红。从外表你怎么也看不出他们是穆斯林,但他们是,真的是,而且将要成为哈吉。真主啊,一切是真主的大能,是真主的特慈。我们相互微笑着道“色俩目”,虽然语言不太通,但都是中国穆斯林,相见格外快乐。
等一切忙完,未来得及多浏览、环顾,已经要乘车离开了。立即招呼我团群众排队(男女分列)出机场,乘坐大巴车前往麦地那。
刚排好队准备出发,我的团里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哈吉焦急万分地找我,说他的老婆不见了。我仔细查找了一遍,就是没有,放眼望去,周围团队也不见他老婆的影子。这下我也真着急了,拔腿就往前一个团的大巴车上跑。还没容我起步,一个保安模样的人仿佛是从地下钻出来似的,挡在我面前,坚决不让我走动。我急忙跟他瞎比划,意思我要找我的团员,可他纹丝不动,一脸茫然。还好他可能见我们着急的样子,就叫来一个会讲英语,着白色长袍,高高大大的沙特男人,这人问我会英语吗?我说会一点儿,然后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他我团里的一位妇女丢失了,可能在前面的团里,我要去找。然后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听不明白的英语,让我一头雾水。嗨!不知是阿拉伯人的英语令人费解,还是我的英语水平有限,反正还是谁都不明白,还是不让我行动。
情急之下,我极目远眺,望见远处男团长们围在一起好像在做什么,那时我也顾及不了太多,很没风度地大叫他们,他们回过头见到我和我的团员与两个沙特人在争执,急忙赶过来。我们一位分团长是经学院的老师,曾在埃及、沙特等国进修过,兼职我们的翻译。马老师到来后一切迎刃而解,他们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明白了我居然会是这几十个哈吉的热依斯(他们是这样认为我们团长的身份的)。他们马上领着那位丢失者的丈夫往前面的团去寻找。不一会儿就找回来了。那位妇女说,看见别的团在走,就糊里糊涂跟着走了,等到上车坐下,才发觉周围的人都不认识,正在着急、害怕问丈夫赶到了。一场虚惊。
十、前往麦地那
12月26日上午
大巴车行进在通往麦地那的夜色中,大家在伊玛目的带领下高诵“应召词”。刚开始声音洪亮、激越,让人心灵为之震颤。但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弱,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睡着了,车厢里静静的,与窗外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毕竟是太累了,24小时了,一直在旅途的奔波中,疲惫的身体已无力抗拒睡眠的诱惑。
帮布达时分,汽车停靠在路边的一座清真寺边。大家清醒过来,忙下车,赶去礼拜。
在这片国土上,礼拜是一种容易、轻松的事。只要到礼拜时间,随便可以找到清真寺,小净甚至是大净都很方便,尤其是妇女。在国内很多地方,哪怕是穆斯林聚居区,到了礼拜时间,都很难找到可供妇女小净、礼拜的地方,清真寺好像仅仅只为男人提供方便,穆斯林妇女出门遇到礼拜时间,就得赶快往回跑,甚至怕错过礼拜时间而不敢出门,很不方便。
第一次在沙特的清真寺小净、礼拜,一切都很新奇。在蹲便池边就有一个水管,管头上有一个手压开关,很方便净下。洗手间内沿墙是一排低低的水龙头,下边是水池,池边是坐墩,坐在石墩上洗手、洗脚都很方便。发现异国的穆斯林小净很简便、快捷,她们洗脚只是将脚伸到水龙头下一冲就完事,抹头也是很形式,相比之下我们太规范了。
礼拜殿很大,男女之间有一个矮墙相隔,但都一览无余。匆匆脱鞋上殿,先举意礼帮布达的两拜圣行。礼完刚出了色俩目,我旁边和我一起礼的阿訇的夫人说:“坏了,应该先礼两拜庆贺麦斯吉德的乃玛子。阿訇说,到任何一个没到过的清真寺应该先礼两拜庆贺拜。现在怎么办?”
我说:“已经都礼了帮布达,也没办法了。等礼完帮布达再礼庆贺拜吧。”
“应该想起来就礼吧?”她表示置疑。
结果我们在帮布达的圣行和主命拜之间礼了两拜庆贺拜,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行不行。不过,我知道一切全凭举意,真主是全知的,是洞悉一切的。真主会因为我们虔敬的意念而承领我们的功课的。“我们的主啊!如果我们忘了或是错了,求你不要惩罚我们。”(《古兰经》二:286)
在冉冉升起的太阳的照耀下,我们再次启程,兴致勃勃地朝着麦地那行进。两个多小时后,麦地那城豁然出现在公路的尽头,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麦地那意即“先知城”,是穆圣传教事业的转折点,是伊斯兰历史的新纪元,是一座和平而宁静的圣城。
早上九点左右,我们到达了麦地那的中国哈吉驻地。中国朝觐总团的同志早已守候在路口,热切地迎接着我们,安排我们入住。
十一、探访先知寺
12月26日下午
我拿到自己团里的住房分配单,楼上楼下跑了很多趟,总算将团里的群众全部安置好住下来。忙完了大家这才找到自己的住房,放下行李立即换洗了一个清洁的大净,换了干净的袍子,稍做休息后,与几个分团长跟着翻译马老师赶往先知寺。
我们的驻地离圣寺很近,步行10分钟,圣寺就已经将她的宏先知寺是伊斯兰教第二大圣寺,又称麦地那禁寺。寺址据传是穆圣当年由麦加迁徙麦地那时,他乘坐的母驼夸斯娃停驻的地方。穆圣亲自为该寺奠基,并参加了清真寺的建设。该寺早期规模较小,礼拜殿用椰枣树干和树枝盖成。穆圣在他人生最后的十年里,经常担任伊玛目,带领穆斯林在这座清真寺内礼拜,宣传安拉的启示,教诲穆斯林。公元628年,穆圣率众对该寺进行了重修,后经历代王朝多次扩建,规模逐渐扩大。现在先知寺的建筑,是1989年法赫德国王主持重修至1995年完工的。
先知寺面积达9.8万平方米,共有10座宣礼塔,10道大门。寺周广场铺设着各色大理石和花岗岩,广场面积23.5万平方米。整个先知寺,包括周围广场,可同时容纳近百万穆斯林礼拜。
先知寺的东南隅,坐落着穆圣的陵墓,外形为绿色穹顶。每年世界各地穆斯林怀着对穆圣的敬仰和悼念之情,前来这里瞻仰。
整个先知寺辉煌、古朴,给人亲切、安详、静谧、温暖的感觉。
来不及细细打量,来不及认真端详,激动的心情使我只想尽快进去,尽快在圣寺,在尊贵的圣人的礼拜殿跪下,完成对真主的崇拜。
我和一位分团长的妻子小马相伴,随着人流走入妇女礼拜殿的大门。整个礼拜殿很大,一眼望不到边。大理石的地面上铺设着厚厚的印有红色花纹的羊毛地毯,这华贵的地毯和金碧辉煌的殿内建筑相映,构成了圣寺内庄重华美的气度。
里面人不是很多,我们找了一处空地,站立,举意礼两拜庆贺拜。
我的眼泪跟着我的拜词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真主啊,感谢真主的特慈,让我能够有幸在尊贵的圣寺礼拜,在圣人亲手建筑的清真寺里完成我的拜功。感谢真主。真主啊,求您赐福穆罕默德圣人及穆罕默德的亲属。真主啊,求您饶恕我,求您为我打开您的慈悯之门!阿敏!
正是瞥申尼时间,我们接着礼了晌礼,然后往圣墓的方向走去,要去给圣人说色俩目。但是从女礼拜殿通往圣墓的路被挡住了,无法近前,我们只好站在离圣墓最近的位置,远远地给穆圣致祝安词。
我站立着,热切地朝向圣墓,泪眼望着埋葬着穆圣的地方,在心中默默诉说:真主的使者啊,愿真主赐您平安,并赐您慈惠和吉庆。
感谢真主。在我的生命路程走过三十多年之后的今天,我的足迹终于刻印在我向往的地方,刻印在这古老而神圣的先知寺的大殿上。心,在接受信仰的洗涤;灵魂,在等待忏悔后的复苏;精神,在享受震颤的愉悦。人的真正的内在需要和依托苏醒过来,从脚下的柔软的地毯浮上心头。
我和小马都不愿意匆忙离去,不愿意失去这种温暖和激情万丈的感觉。我们又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她从经架上取下一本《古兰经》阅读,我不懂阿拉伯文,很遗憾,只好坐在那里搜肠刮肚背诵我会的古兰经章节和赞主赞圣词,静静地感受浸润在圣寺里的幸福。
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礼地格勒的时候了,整个大殿响彻起浑厚、激越的邦克声。
邦克念完,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开始礼拜,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举意(后来才明白每次邦克念完大家都礼两拜响应邦克的麦地那的午后暖而微凉,气温很宜人。天空是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空气纯净透明,甜甜的,略带湿润,绝没有沙漠气候的干燥,一切是那么的舒适。
我身着蓝色印花长袍,灰色纱巾将头部裹得严严密密,一双渴望好奇的眼睛努力在寻觅异国的美丽。各国风情服饰在这里毕览无遗。一边行走马老师一边为我们介绍不同国家的服饰习俗,是马来西亚人,这是印尼人,这是伊朗的,这是土耳其,呵呵,真我们没有理由不赞叹真主的大能。是真主的召唤让不同服饰不同种族不同国度的却有着共同信仰的人们在同一时间聚集在这里,行走在彼此的视野里,互相认识、互相欣赏、互相祝福。细想,当今世界,除了麦加和麦地那这两个地方,可以清心寡欲、没有俗念地饱览伊斯兰的美丽,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息心静气?外面的世界是喧哗的、骚动的、浮躁的,每一步都有诱惑,都存在陷阱,都步履维艰。在这里,却只有一个目的,完成朝觐功课,探望先知,瞻仰伊斯兰古迹;在这里,只有一个共同的声音:安拉至大!
圣寺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公用电话间,门口排着长队。我们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当我近前的时候,负责秩序的青年男子马上让排队的男人们靠边,给我留出一个宽宽的通道,让我先进。等我打完出来时,他又马上吆喝排队的人们给我留出空间,让我自如出入。“女士优先”在这个国度真正成为一种人人遵守的自觉行为。那一时刻,一种被尊重的优越感,像一股暖流从我心中奔涌开来。
同行的男团长们在排着队微笑着羡慕地望着我。真是的,我再次打量我的周围,没有女人辛苦劳作,没有女人花枝招展地站在商店餐馆门口招揽顾客,甚至没有女人大包小包地拎着重物赶路。她们都很悠闲,袅袅娜娜地跟在丈夫身后,孩子当然是由丈夫抱着的,购买的物品也是由丈夫提着的,她们只须小鸟依人般跟着。只因为她们是弱者,是理应受到男人保护和照顾的。
我禁不住轻轻感叹:做女人真好,做穆斯林女人真好,做阿拉伯国家的穆斯林女人更好。
十二、夜间拜
12月27日
午夜12点的时候,同屋的大妈们就开始陆陆续续起床,进进出出的盥洗声将我从酣睡中惊醒。朦胧着眼抬头望窗外,夜色正浓。我咕哝着:“怎么这么早?”
一位大妈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吧,把表看错了,就起来了。”
“哦,没关系。我也起来。”
我真的能够理解她们。怎么能睡得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勤劳作;一天五次在拜毡上面朝卡尔白站立、鞠躬、叩头、祈祷;一分一角地积攒朝觐的盘缠;一遍一遍地祈求安拉的特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能够来到这神圣的地方,为了到圣寺,到禁寺礼上一拜,为了在麦加完美自己的朝觐功课。岁月沧桑了她们的面容,却坚定了他们的信仰和心中神圣的向往。她们信仰得朴素、单纯,但却是最执着、最彻底的。
在大妈们之后,我也身披夜色来到圣寺。进入温暖的大殿刚刚坐定即赶上“夜间拜”。感谢真主,这是我第一次礼“夜间拜”,甚至是第一次听说“夜间拜”。好在我的旁边有三位着中国朝觐团服装的妇女,一聊起来知道她们是甘肃临夏的,忙向她们请教。于是在她们的指点下,我先礼了两拜邦克之后的圣行拜,后举意礼了两拜夜间拜,然后又举意礼了几拜副功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