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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新的对手,来自东北的一只“海东青”

乾顺执政期间,在西夏的外部环境中,产生了一个新的对手:女真人建立的金王朝。1118年9月,完颜阿骨打突然接见了和金有着共同敌人的宋朝使者。他们之间要商谈怎样的话题?这次会谈对中国的历史格局又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乾顺时期的西夏,和辽基本处于和平、和宋朝在时战时和的状态中完成着向辉煌的积累。此时,在辽统治下的东北地区,在白山黑水间逐渐壮大起一个族群:女真。

阿城,位于黑龙江省省会哈尔滨市东南圆猿公里处,城市不大,却是一座有着丰厚文化积淀的历史名城。在白山黑水之间,有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阿什河,这条蜿蜒流淌着的小河满语曾叫阿勒楚喀河,清朝在此设县时将县名定为阿勒楚喀城,简称阿城。

辽国强大时,有一个叫女真的古老部落就生活在阿什河流域。当西夏皇权的更迭发生到乾顺即位但实权被其母亲梁太后执掌时,女真族中的完颜部落完成了在11世纪末的逐渐强大,部落的酋长叫完颜阿骨打。女真人尊奉的吉祥物是一种小鸟——海东青。据说这种小鸟很厉害,敢于和比自己大得多的鸟搏斗并且能取胜。完颜阿骨打十分敬奉海东青。从起步到建立金朝,乃至后来的屡次战役,女真人取得了一场场以少胜多的战役。他们认为是在这种吉祥鸟的保佑下,女真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打败比自己强大得多的辽国和北宋,建立起了与西夏、南宋三足鼎立的大金帝国,并统治大半个中国长达120年之久。女真就是中国历史上一只顽强的海东青。

按照女真人的风俗,每年春季最早捕到的鱼,要给死去的祖先上供,并且要摆宴庆祝。1112年春天的一天,正在率族人捕鱼的完颜阿骨打突然接到辽国的命令,要他去参加辽国天祚皇帝在春州(今黑龙江肇源县西)举办的头鱼宴。完颜阿骨打匆匆忙忙赶到春州才知道,辽国天祚皇帝让各个女真部落的酋长都来参加头鱼宴。宴席中,天祚皇帝乘着酒兴让在座的酋长给他跳舞助兴,其他女真部落的酋长不敢违背命令,虽然不高兴,但只得离座跳舞,只有完颜阿骨打仍然坐在位子上。天祚皇帝当场勃然而怒,其他酋长也纷纷劝说完颜阿骨打跳舞,完颜阿骨打以“不能跳舞”为借口推辞。天祚皇帝在尴尬而愤怒的气氛中离席而去,整个头鱼宴不欢而散。天祚皇帝离席后就对大臣萧奉先下令,除去完颜阿骨打。萧奉先说,在女真人的地盘上杀完颜阿骨打,会引起女真部落的动荡。完颜阿骨打因硬气而赢得了在女真部落中的尊重。

经过两年的厉兵秣马,1114年9月,完颜阿骨打起兵攻打辽国控制下的宁江州,揭开了女真和契丹大规模战争的序幕。宁江州战役,是女真人起兵反抗辽的第一次胜利。完颜阿骨打通过这次战争,将女真士兵从2500人扩充到3700人。女真人战争的胜利和军事力量的增强,招致了辽国的征伐。1114年冬天,宋朝发兵攻打西夏时,辽国也集结10万人在出河店(今吉林省前郭旗八郎乡塔虎城)准备消灭女真人。女真人的军队和契丹人的军队的人数比例是1颐27.

东北的隆冬季节,天寒地冻,战争在契丹和女真之间展开。完颜阿骨打用女真人最相信的萨满教梦卜之说来稳定和鼓舞军心,说自己得到了神的暗示,连夜出兵必能大获全胜,否则定有灭顶之灾。3700铁骑乘风踏雪,直扑出河店。第二天拂晓赶到出河店,给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的辽兵以措手不及的军事打击,辽军溃败,3700女真人破敌10万人,创造了中国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之一。

1115年1月,开封府内酝酿着一场兵事:宋朝大宦官童贯派遣熙河经略刘法带领15万人从河湟一带出兵,秦风路经略刘仲武带领5万兵从会州(今甘肃省靖远县)接应,联手夹击西夏设在庄浪河谷口的卓啰和南监军司。就在童贯决定发兵攻打青藏高原的西夏守军时,1115年1月,完颜阿骨打在今辽宁省的阿城,正式称帝,国号金。阿城成为大金国的第一都,历史上称作“金上京”。

随后,完颜阿骨打又成功地指挥了2万金军破70万辽军的护步答冈之战:金军2万人对辽军70万人取得的胜利,被有些史书称为“人类战争史上不可思议的对抗战”。此战之后,曾在中国北部不可一世200多年的大辽国一蹶不振,直至灭亡。

和西夏开战以来,宋朝的兵力被大量牵制在了西北地区,宋太祖时“收复燕云”的遗愿成了宋朝后代皇帝努力的目标。当金构成对辽很大的威胁时,远在中原的宋朝并不明了来自辽的北边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时,一位叫马植的辽国人投降到宋朝,并得到了宋徽宗的接见。宋朝方面这才知道,兴起的女真已经成了一把尖刀,插在了辽的背后,宋朝因此看到了联金攻辽的曙光。

由于宋金之间无法通过辽国占领的陆地部分,宋朝便派人从山东登州(今山东省蓬莱)出发,选择海路北上,与金谈判攻辽。完颜阿骨打在与辽5年的角逐中意识到,只凭金朝军队的力量,短时间内达不到灭辽的目的,因此,见到了宋朝派来的使者,听取了宋朝想缔结盟约的意见后,完颜阿骨打明确表达了愿与宋朝结为联盟灭辽。公元1120年,北宋在无法消灭西夏的情况下,也采取与西夏和谈方式,双方签订和谈条约,宋、夏暂时出现了和平曙光。

稳住西北局势后,北宋政府派马植再次出使金,向阿骨打提出双方联合灭辽且宋朝要收复“燕云失地”的建议。这时的金朝在对辽战争中已经形成军事优势,完颜阿骨打在和北宋联合的过程中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提出一些较苛刻的条件,包括要宋朝每年给金朝大批贡奉。宋徽宗收复“燕云失地”心切,同意将当时北宋每年向辽朝缴纳的货物全部转给金朝,金朝才同意北宋收回“燕云十六州”。这就是金宋关系史上的“海上之盟”。得知金宋之间达成“海上之盟”,西夏乾顺皇帝立即派人前往辽国,约双方联手发兵攻打宋朝。辽国方面没有允许,失去了辽、夏结盟共同抗击宋、金联盟的机会,导致宋、金联盟很快攻击到了自己的国门前。

1122年2月,金展开了对辽的战役,金大将谋良虎带领女真将士在一个月内就攻破了辽的中京和西京。3月,乾顺发兵5000前往救援辽国,西夏军队还没离开国境,听说西京被破,就率军回朝。辽国的最后一个皇帝天祚整日狩猎,面对女真人的强大和进攻,辽国文妃萧瑟瑟以自己作的诗歌进行讽谏:“勿嗟塞上兮暗红尘,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兮,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天祚皇帝看了这些诗歌,不仅没有醒悟,反而对文妃心生恨意。后来竟下诏诛杀了文妃的姐夫、朝廷重臣耶律挞曷及其妻子,逼文妃自尽。这使得文妃的妹夫、辽南军都统耶律余睹率军投奔女真,并借来金兵攻打辽京。天祚帝在大臣建议下御驾亲征,统兵70万,完颜阿骨打统兵2万,结果辽军大败,天祚帝以一日狂奔500里的速度,创下了中国战败皇帝的逃跑纪录。天祚皇帝被逼得逃离皇宫,退入阴山一带。1222年3月,乾顺派大将李良辅领兵3万前往天德军(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北五加河东岸)驰援,遭到女真将领完颜娄室的阻截,西夏援军无法前行。1223年5月,金军都统领斡鲁命令斡离不、银术率军袭击在阴山避难的天祚帝,天祚帝派人向金军呈送国印诈降,以作缓兵之计,然后向西逃亡。

乾顺得知天祚帝即将抵达西夏边境地区,派遣使臣前往迎接天祚帝到西夏避难,又被金军中途拦阻。西夏将领阿土罕带领200名骑兵前往,也遭到女真人的伏击,西夏的救援行动失败。为了表示对乾顺的谢意,也为了寻求来自西夏的帮助,天祚帝在自己都不能保证安全的情形下,于1223年6月,派使臣前往西夏,封乾顺为夏国皇帝。尽管这个封号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但却是西夏自嵬名元昊建国后,第一次得到辽国的正式册封。而乾顺看到辽国将亡,金国势力正处于高涨阶段,接受册封后却按兵不动,观察局势的变化。就在这时,金朝方面也派出使者前往西夏,以辽国西北一带的疆土诱使西夏归顺金朝。乾顺在这种大势下,决定臣服金朝。

1124年1月,乾顺派遣御史中丞芭里公亮向金朝正式称臣。金将辽国西北地区的大片土地划给了西夏,西夏的疆土在乾顺时期发生了非武力争夺后的变化。3月,为了答谢金朝的赐地之恩,乾顺再次派遣芭里公亮带着西夏特产出使金朝,在上表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一、不再臣服辽国;二、如果辽国天祚帝逃到西夏境内,当即抓捕并送给金朝;三、以后将对金朝进贡、接受金朝的封赐。接到西夏上表的金朝新皇帝金太宗完颜晟,在一个月后即派遣使臣阿海、杨天吉到西夏赐诏书。因为这次时间发生在金天会年间,这次夏、金议和史称“天会议和”。

1125年2月,天祚在山西应州被金兵包围,他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对金兵说:“我就是大辽国天祚皇帝。”金兵要拿绳索捆绑他,他大声斥责:“放肆,我乃天子,你们敢捆我?”金将军完颜娄室喝令军士后退,自己来到天祚前,翻身下马,跪地作揖并说:“请陛下下马!”天祚在临死前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他在凄然一笑中下马,使200年前由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打下的基业,就这样从马背上跌落进历史中了。这也表明,从李继迁时期就开始的100多年间辽、宋、夏三方鼎立的政治格局宣告结束。

1125年,金灭辽后,开始将征服的眼光瞄准北宋。几年的往来,金国君臣对宋朝军事实力已经心中有数,而富庶的中原对女真人的诱惑是无法抵挡的。当年10月,金国开始了自其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集结:分东西两路攻打宋,拉开了宋金大战的大幕。

金军将主力放在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军。西路军仅女真兵就达6万之众,成为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太原之战,女真西路军被阻于太原城下,太原被包围长达9个月之久,经240多天的苦守后,宋军将领王禀最终未能挡住金国大军,背负着供奉于太原祠庙中的宋太宗像投汾河自尽。

女真人的东路军很快就兵临开封城,京师禁军在女真铁骑的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宋朝只得整编残余败军坚守开封城,一个多月后,宋朝的10万余勤王军才汇集开封城下,金军被迫撤军。金军对宋朝的第一轮冬季攻势结束。

攻破太原之后,金军西、中两路军共6位元帅汇集一起,召开了军事会议。金军的前线总指挥完颜宗翰坚持直接下汴京,灭亡宋朝。1126年11月末,10万金军从东、西两路分别渡过黄河,再次包围开封。一个月后,汴京被攻破,宋钦宗出城乞降,北宋政权被来自女真的力量轻易摧毁。在这场金、宋交锋中,西夏方面也开始相机而动。乾顺则乘金出兵攻打宋朝之际,于1126年3月,出兵收取了金答应赐给的天德、云内、武州等内蒙古地区的州县,并通过袭击的手段夺取了宋朝边境的震威城(今青海省乐都县)。金朝也将从宋朝手中劫取的陕北、内蒙古一带的麟州、府州和丰州割给了西夏,乾顺立即派人在这里设官置守。西夏和宋朝之间的边境冲突与战争,乾顺不仅陆续收复了一些原来的失地,还相继占领了宋朝边境的许多军事重镇,使西夏版图得到了扩充。1127年3月,金划分了和西夏的边境:以陕西和山西之间的黄河段为界构成西夏东界,南边以今陕西米脂、宁夏固原市境内的萧关、甘肃靖远县为界。宋朝也在此时派出使者和西夏议和。乾顺利用自己和金朝的和好关系,在金、宋、夏的“后三国”鼎立时期,乘机出兵收复宋朝在西夏境内修筑的城堡,占领了宋朝西北地区的大面积土地,完成了维护自身生存、扩大疆域的目的。1139年6月,56岁的乾顺驾崩。

本章承惠

1.黄仁宇:《中国大历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

2.王天顺:《西夏战史》,宁夏人民出版社,19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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