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以诗歌闻名于世,唐诗所取得的辉煌的艺术成就,可谓是光耀千古,在中华文化中放射着瑰光。在空前的诗歌成就让世界瞩目的同时,另一类文学形式也在唐朝悄悄地萌芽与生长起来,这就是后来在宋朝发展达到顶峰的词。
唐代很多著名的诗篇当时就被人们配上曲调演唱。大约在盛唐以后,仿照民歌形式或按照旧有曲调,写作专供歌唱的诗逐渐增多,如《杨柳枝》、《竹枝词》、《浪淘沙》等。诗人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即属于此类。但是它们都是七言四句,真正演唱的时候,字句总会有些改变。逐渐某些民间艺人自己也写一些字句长短不一的歌词,后来,诗人们也按照乐曲的要求去填词,这样,词就诞生了。
现在流传下来的唐词,最早是在敦煌石室宝藏中发现的民间作品,即敦煌曲子词,它的内容十分广泛,反映了当时民间生活的各个方面。著名的有《风归云·闺怨》、《菩萨蛮》、《鹊踏枝》、《望江南》。它们的写法相当别致,用的都是通俗的民间口语,清新而活泼,没有一些文人词汇堆砌典故扎堆的弊病,让人读了很有耳目一新之感。
如无名氏所作的《摊破浣溪沙》:
五两杆头风欲平,长风举棹觉船行。柔撸不施停却棹,是船行。
满眼风波多闪烁,看山恰似走来迎。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
这首词是写船夫驾驭帆船时的情景。头一句的“五两”是古代的一种测风器。这首词的意思是:从五两上看来,逆风即将平息。风向转顺,张帆举帆而行。风大了,撸不用摇了,桨也不用划了,只觉得船儿在前进。阳光在波光上闪烁,远山好像走来迎接,仔细一看,山没有动,原来是船儿在前进。没有一句用典,没有一句砌词,却轻松可喜,宛若一幅青山绿水图,就在眼前。
在唐代诗人所写的词中,最著名的要算是李白所填的《菩萨蛮》和《忆秦娥》,尤其是《忆秦娥》中的名句,古意苍凉,力透纸背。
《忆秦娥》全词如下: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此曾有评价:“太白纯以气象胜,‘西方残照,汉家陵’,寥寥八字,关尽千古登临之口。”
从唐玄宗开元年间词刚兴起时到唐宣宗大中年间,这一百多年是唐词的缓慢发展时期,一些著名诗人在作诗之余,写了少量的词。在这期间,著名作者有张志和、韦应物、刘禹锡、白居易等等。张志和传世作品不多,存下来的仅五首《渔歌子》,当只凭其中一首《渔歌子》已经使他名传千古: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优美如画,意境更是清新如洗。那种悠然自得的闲适,那种寄情于山水之间的淡泊,跃然纸上。
此外还有白居易的《忆江南》三首,刘禹锡的《潇湘神》二首,都借用了民歌的形式,形式活泼,用语浑然天成。特别是白居易的《忆江南》,已经成为流传千古的经典之作,一提到江南必然想到白居易的《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江南的明丽秀美,宛如梦境,那样鲜艳胜火的红花,那样清澈碧绿的江水,却又如此亲切熟悉,有着那样美好的回忆,词人曾经在山寺中仰望明月,寻找天上坠落的桂子,曾经在虚白亭上观看钱塘江的潮水,想念苏州的美酒春竹叶,想念吴地美人宛若半醉荷花一样的舞蹈。江南是这样的美和富有情趣,因此引起人们久久的追慕和思寻。这首词的特色也是在于清新真挚,丝毫没有晦涩难懂之处,所含感情却极为动人。
当词发展到了温庭筠这位诗人兼词人的手中时,唐词开始走向成熟。温庭筠可以称之为“花间词派”的开山鼻祖,他的词浓艳精巧,清婉精丽,如下面这首《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仿佛一幅娇憨明丽的贵族女子梳妆图。
温庭筠也有不少清新真挚之作,标志着他艺术上的多样化成就,最著名的是这首《望江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苹洲。
这首词没有用到温庭筠所擅长的任何精巧的词汇,但感情真挚细腻,令人不自禁地感动。
唐末也有一些好词流传,著名的词人有皇甫松和韦庄。但影响皆不及前人。韦庄流传最广的词有这首《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这首词的名句历来为人们所传诵,如“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但是这首词里所包含的沉郁的感情却已经不同于盛唐和中唐的时候了,但清新之意仍然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