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撩开窗帘,是很温暖的冬季阳光。
这样的天气,不出去散步简直是不可能的。于是穿上大衣,把手放在口袋里,带上门出去了。
她微微仰起脸,阳光正从香樟树树枝缝隙里落了下来,照得她青春的脸几乎如透明一般。
车在公路上川流不息,明灭的繁华。她穿着浅绿色的大衣,配着橙色毛围巾,仍是清灵逼人的女孩。她低头看看身上,正是那年冬天买的衣服。
忽然心里有微微的光亮。
那时还在校园。
那些闪闪烁烁的片段,错落而又恍惚。
明亮的阳光中,他突然扬起的不设防的笑脸:“我只记得三个电话:家里的,寝室的,还有最好的朋友——你的。”
下晚自习后回宿舍,冬日的风诡异尖锐如黑色玫瑰唇角的微笑。他忽然脱下外衣,递过来。橘黄的柔软的路灯下,他目光里是当时读不懂的令人近乎疼痛的温柔。
不小心感冒了,眼睛红红的。上课时碰到他,犯了错一样笑,把握着的拳伸出来,展开,掌心里是一个小小的晶亮的玻璃瓶子,里面躺着几颗青碧如荷叶一样的小小的药片。
她生日的时候,一起去爬山。岳麓山很安静,像一只青铜色的兽,伏在学校后面。即使在冬季,岳麓山仍有着令人心动的清新。
他站在山下等她。穿着蓝色大衣的少年,眉目清朗,可是轮廓是那样坚毅,有一种复杂的魅力。
她仰头看他,青色阳光下是那样清秀的面容,粲然一笑,明眸皓齿,清甜可爱。
他有一瞬间的怔忡。
他微笑着让她伸出手来,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温柔,如月光下粼粼的湖面。
她紧紧握住他系于她掌心的小物件,是一个小小的湖蓝色的木头坠子的幸运链,仿佛整个冬天的温暖都已握在手心。
后来便越来越忙了,也很少见面。过去了好久好久,突然在校园里偶然碰到,像在咀嚼重温的记忆,青橄榄一样悠长温暖的余味。面上,是亲切如昨的笑容。
忽然就被告知,曾经好喜欢,好喜欢你。
静静地立着。
其实那时,不是没有心动,可是为何,还是错过?
终究是少了一点什么,是缘分,还是勇气?
还是冬季,仍然有枯黄的落叶从树上轻轻坠落在肩头。
好像刮过一阵刻进冬阳的淡淡的风,在面上停留片刻,便轻轻去了。
逝去的故事,毕竟已经逝去了。
只是偶遇,尔后重又归于人海深处。
只有感动,却已与爱情无关。
她轻轻地垂下头。她想起在校园里时清纯无敌的样子,乌黑的头发柔软地披在肩上,浅绿色的大衣,配着橙色毛围巾,微笑着看他,那个穿着蓝色大衣的清瘦少年,面容里带着她熟悉的笑意,从林荫道的那头,在冬季斑驳的阳光中,向她一直走来……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香樟树下,落满一地栀子花般的冬日阳光。
怀念那个纯白的年代。也怀念,虽然错过却无比单纯美好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