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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龟的信念 (1)

几乎每个人都听过关于“龟兔赛跑”的故事。并且,在熟知者的印象中,乌龟和蜗牛同属一类,速度极慢,要想与兔子这类靠速度吃饭的动物赛跑,不取巧,不碰运气是绝对不可能胜出的。

另外,从古至今,龟这个词一直都让人缺少好感。缩头,怯懦,仿佛都是它的天性。从出生就懒洋洋地安躺在这个苍茫的尘世中,浑浑而来,又浑浑而去。一生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唯一让人可羡之处,就是寿命比较冗长。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错综复杂的自然食物链中,为何就不曾见有龟类的天敌?或是听说某种动物,喜食龟类。难道它们真已凭借着厚重坚实的外壳,逍遥逃出了自然的生存法则?

为此,我翻阅了许多书籍。这个与我生活毫无关联,又无伤大雅的问题,着实困扰了我多时。甚至,让我偶然寝食难安。

龟的种类实在太多。我所能了解最为全面的,莫过于海龟。它们常年蛰伏于深海之中,只有到交配的季节才会懒洋洋地浮上海面,进行一到两小时的交配。交配完成后,雄海龟再度回归深海,而雌海龟却要艰难地等待产卵时节,游弋靠岸,将成熟的卵全然埋入事先挖好的沙坑内。

至此,一位母亲的使命算是圆满完成了。剩下的,只能靠那些还未步入海洋的小海龟了。在我还来不及埋怨这些狠心的母亲时,小海龟们已经探头而出了。那些在沙滩上等待,或是潜伏了许久的“杀手”,也已俨然久候多时。

在与海洋仅为咫尺的距离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海龟。它们刚出生,一心只想潜入茫茫大海。

秃鹫,蜥蜴,甚至螃蟹等动物都已站好位置,匆忙将这些刚入尘世的小生命塞进口中,作为最易得来的美食。

温软的沙滩上,这些小生命在逐一消失。即便是到了如此生死存亡的时刻,它们也仅能依靠自己那双笨拙的鳍,不顾一切地向前匍匐。速度依旧缓慢,却从未怀疑过迈出每一步所作的努力。

近在眼前的距离,对它们来说,真是遥隔万里。它们完全可以躲藏,可以认命,由此,不让那些“捕杀者”用自己的性命来肆意制造天堂。可这样一来,它们就动摇了自己与生俱来的信念。

估计你们和我一样,都在为这些无辜而又倔犟的小生命叹息。不得不承认,我们在内心震撼的同时,正为从前的不明所以,还给予它们讥笑而惭愧。

在成万上亿年的时间里,它们从未更改过自己步入海洋的生存方式。这是何等的勇敢与坦然。正是这样的一种不息信念,才让它们在时光的长河中得以延续,并让我们更加清楚地与之比较,以便进行关于信念的最彻底的反思。

单位乔迁,新分配给我们采编部的办公楼房是一套老式的居民四合院。正房倒是一幢三层的钢混小楼,但其他两间都是普通的瓦房,而且十分的破旧。院心里也是空荡荡的,时间一长,总觉得这院子里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这是一方长条形的小院,院心早先是一块不大规则的菜地,自从原单位的职工搬走之后,那菜地便一直荒芜着。在我们搬迁进来之前,菜地里除长了些小钱麻、车前子、铁线草一类的杂草,就是随处丢弃的碎石乱瓦和棍棒垃圾。虽然我和同事们花了整整两个下午的时间对它进行了一番精心的整治,但依旧显得空落落的,与周围的环境极不协调。

我于是便向同事们提议,还是种上点树呀花呀的,美化一下这缺少生气与活力的环境。如果我们能够天天置身于一个赏心悦目的工作环境,那保准天天都会有个好的心情。同事们听我这么一说,都纷纷表示响应。有人提议种植上一片黑麦草,也有的提议干脆种上几垄黄瓜、茄子、西红柿一类的蔬菜,既经济又实惠。最后,在我的极力主张下,大家终于形成一致意见:种植三叶草。三叶草是一种优质的牧草,据说是引进自加拿大的。这种草不但好养,而且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

利用休假,我们先从大老远的山上弄来了几车腐质土,再到周围的农户家讨来上好的菜园土,将两种土相拌均匀,平整成垧垄,然后再施上一层薄薄的普钙肥。经过两天太阳的晾晒消毒之后,我们又专门请来了畜牧局的牧草种植师傅,帮助和指导我们在那整治得比家中的地毯还要平整的垧垄上,播种上了细细的草籽。

刚播种下的那几天,我们每天都要细心地观察它是否发芽。由于已时近隆冬,日照偏少,尽管我和同事们都争着每天为它浇水,却总不见有发芽的迹象。我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眼前出现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茵。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但那望眼欲穿的垧垄上却丝毫不见任何动静。直到我们都等待得有些气馁时,才见那薄薄的土表上冒出了点点芝麻般大小的新芽。又过了许多时日,才见地表上浅浅地覆起了一层嫩嫩的鹅黄。再后来,终于可以看见它们稀稀疏疏地抽开了嫩绿的叶片。无奈一整个冬天,这些草叶都像是跟谁怄气似的,总是一副焉不拉叽的样子。看着它们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样,我的信心也不足了。同事们更缺乏耐性,见那草儿总不见长,便买来一大包尿素,化了水给它拼命地催肥。这样一来,原本指望着一次透肥下去,那草儿准会有所起色,谁知适得其反。施足了尿素的三叶草非但不见往好里长,相反倒一天不如一天。不但叶片出现了大面积的灼斑,而且有几块长得清瘦的业已出现枯萎之状。大家都有些急了,还是我最终想了个招,凭着前几年在老家务农时积累下的一点点经验,坚持每天都给那草皮浇上一通透水,好让肥力有所减缓。过了一个星期,才见那一片草叶又隐隐地透出了几分鲜活。

教人觉着奇怪的是,这一大片让我们苦苦等待了整整一个冬天,并且已经没有多大把握和希望的绿茵,到了春天来临的时候,竟然又奇迹般地活泛了起来。先是那些长得好的隐隐就见了精神,呈现出了一种越长越旺的势头。紧接着那些长得一副焉模病样的,也日见有了转机。只三五天的时间,整个小院已是葱郁一片。又过了些时日,那绿色已长得密不透风,形成了小院一道独特的风景。

看着这片姗姗来迟的绿茵,一位喜好吟诗作赋的同事不无感慨地说:等待一片小小的绿茵,原来一点也不比等待一整个春天轻松。

过了正月十五,我养的一盆瑞香花儿开了。比起往年,我起码多守候了它20天。虽是极普通的小小的紫色花瓣,但也努力地绽放着。在我的客厅里,默默散发着笑意。细细地看着这盆普通的花,内心充满了守候之后的惊喜,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和执著。

细实深绿的枝叶,簇拥着灿烂的紫色花瓣,没有闻到袭来的浓烈香气,趴到近前,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很难察觉的清芬。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美好。生命,原本就是充满了灿烂的生机,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只是尽力地绽放着自己的青春,一生,无所憾矣。

这盆释放着生命色彩的花,已是整个房间的焦点。一直静静地期许它的绽放,今天觉得是如此生动,蓬勃,温馨,灵气。哼起“春天花蕊啊,为春开了尽”,只一句,已教人直荡心底。

有人说,守候是漫长的。也有人说,守候是一种无奈。而我要说,守候是一种幸福。当梅花在冬天里,独立寒枝时,那是在守候春天的盎然。创造者能够拥有成功的喜悦,这难道不幸福吗?人的内心,需要时时守候,时时清理,把不愉快的往事拉上帷幕,给未来一个规划和空间,那样,就有一个全新的你呈现,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在等着你,那个地方,名字叫——未来。

记得有首歌曲这样唱道,“别问我在想什么,在等待着什么。总有一些岁月我可以蹉跎,也许我的执著是可笑的荒谬。我只想感觉花开的温柔,这世界真的会有花开的季节吗?为什么总是等不到蝴蝶漫飞,美丽而浪漫的春天是否该来了,我已等了好久……”

守候花开的过程,是一个欣赏期许的经历。看着它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含苞,直至展露生命底色,一层层的惊喜,已经将喧嚣挤破,纷乱赶跑,只剩下欢喜的心境,淡泊而悠长。

守候花开的过程,是一种充实而寂静的过程。守候花儿慢慢吐尽花蕊,守候生命成长成一种绚烂的花开,守候心中的花慢慢开放,然后达到极致……

我愿意守候,我也愿意承受守候的漫长与无奈。因为漫长与无奈过后便是一种幸福。让我们学会守候吧!用守候走出逆境,用守候迎接命运的每一次挑战。因而,守候也是一种幸福。

不知不觉,秋天就晃晃悠悠地站到了我的面前。满嘴酒气的秋天,把太阳熏得摇摇欲坠。

我在城市里哀伤,柔软的脚不习惯生硬的皮鞋,单纯的心不习惯灯红酒绿。但我学会了伪装,变着不同的声音说话,生怕有人将我认清。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个外省的农民,尽量穿得让自己像个地道的城里人一样,但身上总有些地方,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我的灵魂纯净而卑微,我羡慕城市的生活,不停地追逐,希望能尽快与城市融为一体。但城市终归不是我的天堂,我一边努力挣钱,一边不停地受着伤害。因为永远赶不上城市的潮流,城市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

在那个中午之前,我是一个伪装到牙齿的城市人。那个中午之后,确切点说,是见到那只羊之后,我变回一只羊。

那只羊,是一个快餐店里负责送外卖的小伙子,衣着并不十分干净,脸上挂着憨憨的笑。他说他来迟了,对我们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路上塞车了?”我们问他。“没有”,小伙子不肯用谎言为自己辩解,他说他没有坐车,只是想到秋风里走走。他说他一年到头没有停闲过,每天都在不停地奔走,他每天都在赶时间,怕怠慢了客人。可是那天,他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一门心思地想要到秋风里走走。他说看到树叶落了,就想到了衰老的母亲。那些落叶好像在向他招手,让他身不由己地走进秋风里。他不知道,他这样走走不要紧,害得我们饿了半小时肚子。这半小时里,我们不停地给快餐店打电话,快餐店老板显然也生气了,估计回去是要炒他的鱿鱼的。

他并不为此后悔,他说,到秋风里走走吧,哪怕只是为了想念一会儿母亲。

我们一起去为小伙子向快餐店老板求情,老板收回成命,得以让那个小伙子继续在外卖的路上风尘仆仆。

回来的时候,我忽然也有了一种冲动,我下了车。我和朋友们说,我也要去秋风里走走。在空旷的郊区田野,我和风拥抱了。我和风说,你也会在秋天里成熟。春天的你软弱无力,夏天的你散漫懒惰,冬天的你冷酷无情,只有秋天,你来到我身边,时而温柔,把往事都装到我的口袋里;时而冷峻,指给我明天的路口。

只有秋天,我才能依偎在你身边,与你耳鬓厮磨。

路过一个小镇,我会想象它的容貌,还有那些忙碌着的人们;路过一座山,我会想象它在那里蹲了多少年,看过多少岁月的沧桑变迁;路过一棵草,我会想到它在等候谁的到来,见证谁的归去。

还有一片庄稼,一块鹅卵石,一间家舍,一条小溪,一头牛,一道霞光,一棵树,一根电线杆,一朵无名的花……秋天里的事物充满哲思,闪着智慧的光。

我只是一只路过城市的羊,其实羊的天堂是辽阔的草原,不是灯红酒绿的城市;其实羊的快乐就是吃到新鲜的草,而城市里没有。这是我的思想,一只羊的感悟。

回不了家的时候,就到秋风里走走,到秋风里尽情地流泪。

到秋风里走走,感觉就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游走。

一片落叶打在我的脸上,我轻轻接住它,和它说,春天,我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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