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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勋爵

拜伦随着母亲兴冲冲地赶往诺丁汉的纽斯台德庄园,他是多么兴奋呀!

告别那低矮简陋的房屋,奔向那宫殿一般的庄园,看那哥特式的尖塔,流连在那葱绿的树林中,鸟语、花香,清风拂面,自由自在,那就是自己的庄园了,拜伦沉浸在奇异而美好的梦幻中,脸上不禁悄悄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他多想告诉飞过的每一只小鸟,让它们也来与自己分享心中的快乐。

然而,当拜伦一家来到纽斯台德庄园时,却是大失所望。

年久失修加上“邪恶勋爵”多年的肆意破坏,庄园一片破败景象,萧条不堪。房屋顶、墙壁、地板,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进行过修理,里面肮脏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大厅里黑乎乎的一片,在白天还伸手不见五指,一脚踩上去,竟有上百只蟑螂。

留下的一个仆人讲庄园里常常闹鬼,阴森森的,十分怕人。而要修理这个庄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拜伦现在是英格兰贵族,但并未成年,财产由大法官厅管理,产业都是田产没有现钱,母亲根本无法支付大宗修理费用,每月只有50镑收入。他们又只好离开纽斯台德,到诺丁汉街上租房住下。租下的房子在一条狭窄阴暗的街上,房间狭小破旧。拜伦的宫殿梦突然来临又突然幻灭了,他又变得郁郁寡欢。

母亲几次去伦敦,想给小拜伦男爵谋求一份政府的年金,这期间把拜伦托付给保姆格雷。

格雷是个粗野、缺乏教养的人,拜伦母亲不在,她就拼命喝酒,然后对拜伦大声喝骂甚至殴打,拜伦就拖着他那不便的腿绕着桌子跑,边跑边大叫:“总有一天你要死在我手上。”格雷听了又怕又气,不敢把他逼急了。晚上,格雷把不三不四的人带进家来鬼混,这时拜伦就把家里的老母鸡捉来,一个劲地拍打,使老母鸡“咯咯咯”地叫个不停,而这时格雷出来对拜伦变本加厉地殴打,使拜伦受到极大的伤害。

幸亏这时,他成为男爵时选定的律师汉森从伦敦赶来看他,发现了拜伦脸上和手上的伤口,非常愤怒地把格雷赶走了。

拜伦很感激汉森,他们在一起亲切地交谈,很快彼此喜欢上了对方,成了忘年交。汉森惊异地发现这个才10岁的男孩子思想有多么深邃复杂,性格有多么的坚强,甚至比成人还深刻,深沉紧抿的嘴唇又显出少有的冷漠,凝视远方的眼睛使他显得十分忧郁。

是的,一个只在幸福中平平静静如温室花朵一般生长的孩子,不会像一出生就备受折磨、在没有家庭温暖的环境中倔强生长的孩子那样多愁善感。他要抛开那冷漠丑恶的世界,重新营造一个自己的世界来保护自己、温暖自己。他练就了凡人达不到的毅力、勇气和情操。

这时拜伦正忍受着一个江湖庸医拉文德的折磨。母亲听信了拉文德的花言巧语,让他给拜伦医脚。这个可恶的庸医别无他法,他医治的方法只是使劲地拧拜伦那不幸的脚,把它生硬地拧进一个木制的装置里,就如同穿小鞋一样地折磨人。

拜伦和家庭教师罗杰斯一起学习拉丁语,他们一起读罗马大诗人维吉尔的诗和演说家西塞罗的作品。

这时,老师看见拜伦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心中十分难过。他盯着拉文德那该死的木器说:“看到你坐着忍受这样的痛苦,我心里不好受,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在受罪。”而拜伦却一下子变得十分冷静地答道:“没关系,先生,你再不会在我身上看到任何迹象的。”老师劝他别再穿那种令人痛苦的装置时,拜伦却认真地说:“任何痛苦我都可以忍受,只要它对我的脚起作用!”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孩子。

那个庸医拉文德的可恶还不止于此。每次拜伦去求诊时,拉文德都恶作剧地故意让小拜伦去给他取啤酒。拜伦一瘸一拐地走过街道去,小心翼翼地为庸医取酒,然后一瘸一拐地回来,踮起脚尖递到庸医高高抬起的手上。庸医哈哈大笑,小拜伦低着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旁人看着都觉辛酸。在茫茫天地间,一个庸医、一个少年,这幅图景永远令人难忘!

忍受着折磨和痛苦,拜伦刻苦地学习着他喜欢的课程内容。他主动提出要求,让拉丁语老师增加他的课程,由原来每两天一次课变成每天晚上1个小时,这对于一个10岁、正想玩的孩子来说是多么不容易,他提出的这个要求,让他的老师罗杰斯先生十分感动。

为了让拜伦有一个更好一点儿的受教育条件,他的律师汉森给他选了由格伦尼博士主持的达尔威契学校。

格伦尼博士很快就对拜伦既爱怜又尊重。在学校的体育比赛里,这个跛脚孩子毫不相让,总是勇敢地向那些最强壮的孩子挑战。

学校里有几个游泳好手,他们都自称是第一游泳手,拜伦向他们发出了邀请,比比究竟谁是第一。几个孩子一看是那个跛子发出的邀请,都不禁大笑拜伦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当他们跳入水中,才发现拜伦是多么矫捷,像一只鼓满风帆的小船,“嗖嗖”地直冲在前,其他那几个孩子奋力追赶,也无济于事。等他们上岸后,才垂头丧气甘拜下风,这时候拜伦骄傲地宣布:“我是第一。”

拜伦作为一个运动健将的名声在同学中远近闻名、广泛传播,谁也不敢小瞧他,孩子们都开始有些喜欢他了,因为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孩子很少能像他那样知识广博。

拜伦也时常受着母亲的折磨。寡居多年的母亲脾气更加暴躁易怒,经常酒气熏天、衣衫不整,稍不如意,便对拜伦发火,像格雷一样绕着桌子追打腿脚不便的拜伦,甚至抓起一只盘子就向拜伦扔去。

更使拜伦烦恼的是母亲还常到学校去吵闹,像泼妇骂街一样,使拜伦感到极为羞耻,羞于承认自己是她的儿子。

有一次,母亲又到学校同格伦尼博士大吵大闹,说学校把拜伦教育得越来越不听她的话了。他的同学都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胆大一点儿的学生便说:“拜伦,你的母亲是个傻瓜。”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拜伦在人群中无比忧郁地回答:“我知道。”那时他只是一个10岁的小孩,他的心也许在滴着血。

他同时又知道母亲是不幸的、可怜的,他去阿伯丁希腊文教授约翰·斯图尔特的花园摘果子时,总是问老师:“我可以给家里那可怕的、亲爱的母亲带些苹果回去吗?”他虽然常常时不时地想父亲,但他也从不问母亲,他知道一问,母亲会伤心。这是一颗少有的成熟的心,这是生活磨砺的结果。

1800年暑假,拜伦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感情波澜,激发出他最初的诗的灵感。

那个暑假,拜伦经常到表姐玛格雷特帕克那儿玩。他和表姐很投缘,表姐对他也非常好,这使拜伦那多年来备受打击的心灵感到十分温暖。他对表姐十分感激,从心眼里喜欢上了表姐,这是小小少年纯洁真挚的感情,表现出他性格中善良美好的一面。他觉得心中有种感情不说不快,他提起了笔,把那一腔真挚而急切的纯洁之情变成了他最早的诗句:表姐,天上最美最美的彩虹,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她的心灵最纯最纯,她的眼睛最亮最亮……

诗,那是多么美好的东西,拜伦渐渐迷上了诗,用它来抒发自己的感情,表露自己的情怀。

拜伦的贵族头衔下,应该有比现在更好的教育环境。当时最著名的两所中学是哈罗公学和伊顿公学。在律师汉森的张罗下,1801年,也就是拜伦13岁时,他进入了著名的哈罗公学。

哈罗公学创始于1571年,到拜伦入学时,已有230多年的历史。它培养了许多优秀杰出的人物,后来的丘吉尔首相也是从哈罗公学毕业的。这所学校离伦敦不远,坐落在一座山冈上,四周都是参天古木,从那儿放眼望去,林木葱郁,流水潺潺,风景秀丽。学校的校风非常好,当时美国驻英国大使就把孩子送到哈罗公学,他说这是因为“哈罗是唯一没有等级偏见的学校”。

拜伦入学时,校长约瑟夫·德鲁里博士已在任15年之久了。他是一位50多岁的老人,心地善良,办事公正而严格,使哈罗公学的声誉大振,学生的人数也与日俱增。

这一天,律师汉森把拜伦介绍给德鲁里博士以后,校长把他领进了自己的书房,开始与他交谈。

拜伦知道这是校长对自己的摸底性质的面试,他昂起头,侃侃而谈,特别是牵涉到希腊、罗马历史方面的问题,他更是如数家珍。拜伦总是以大胆的目光迎着德鲁里博士探询的眼光,校长很快就发现拜伦犹如一匹在山野中的小马,而这匹小马会成为一匹千里马的。校长从拜伦的眼中发现,他是有思想的,他发现这匹小马的性格中有许多骄傲的成分。

拜伦十分担心校长会把自己安排在比他现在年级低的班级里上课,但校长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同凡响,同意先把他委托给一位教师进行一段时间的个别辅导,然后使他与同龄的学生一起学习。这样拜伦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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